驚天的巨響!
砰砰砰——嗒嗒嗒——嘀嘀嘀——
說不出此刻這聲音到底是什麼聲音,就像是忽然一下子千軍萬馬齊聚而下,在戰場上烽火硝煙四起,戰士的號角聲,擂鼓的震響聲,可仔細聽又更像是有人在府中嬉鬧,大開喜宴,這些鑼鼓聲,嗩吶聲,笛聲……
笛聲之中還有陣陣錚錚的琴音,宛如高山流水,流瀉而過。
璟王府這麼多年都是沉寂的,從未沒有過這樣的聲音。
此時這聲音一道又接着一道襲來,就像是大鬧天宮般,無數只猴子在璟王府中上躥下跳的四處亂竄。
慕容絕璟眸光一深,此刻已經將手中的酒杯直接擲下,動了動小小的身子,直接撩袍步伐生風的走出去了。
一踏出藏書閣的門,遠遠便瞧見藏書閣外不遠的湖堤旁邊,他尋常練劍的場所,莫約上百璟王府中的下人齊聚在一起,東倒西歪的畫面。
慕容絕璟一下便挑了冷眸,而後下一刻,便是冷冷的勾起了嘴角。
人羣中找夏詩昭的身影,果然好認得很,鶴立雞羣。
慕容絕璟停了步伐,這一刻站在原地,沉沉生風,眼裡是異樣的光芒。
夏詩昭這會兒正在人羣裡頭撫琴,方纔那錚錚琴音便是從她手下流瀉出來的,此時正專注凝眸,淡淡笑着,微微垂下的臉正是好看,而後風一吹,還適當的將她裙襬吹起一角,人羣中顯得如此不同。
一羣人此時正鬧得歡,還沒有看到慕容絕璟的到來。
此時只自顧自的嬉鬧,歡笑,也不知夏詩昭是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他璟王府的下人都與她一起瘋了,亦是不知此刻湖堤邊到底是放了多少擂鼓,一排望過去,府中幾個管事此時也笑得開懷,一起敲起了擂鼓。
幾個尋常在大堂伺候的丫鬟則學着吹嗩吶的樣子,憋足了氣,腮幫子鼓鼓的,一往嗩吶裡面吹便是出了不少氣,憋得破碎的嗩吶聲頻出,如此便罷了,幾個面生的侍衛亦拿着幾支笛子在嘀嘀嗒嗒的吹。
慕容絕璟忽地就沉了眸,扯了嘴角。
此時薄脣緊抿,緊繃得厲害。
夏詩昭這會兒正在彈琴,邊彈邊輕笑,嘴角輕輕勾起,說不出的好看。
他不是要後院起火麼?偌大寂靜的璟王府,此時鶯歌燕舞,共慶一堂。
慕容絕璟此時沉沉看她,就這般緩步走上前去。
夏詩昭似有感情,莫名一陣迫人的氣息,她小心肝兒顫了一下,而後便是忽地擡起了笑眸,就這樣隔着人羣,對上了慕容絕璟一雙歷眸。
慕容絕璟眸中滿是鋒銳。
他可以允許她胡鬧,卻不允許她帶着璟王府上下所有人胡鬧。
“胡鬧!”冷沉的聲音出,帶了幾分威嚴。
雖然是八歲的小身影,軟糯的聲音,但扯出來的聲音卻是低沉至極。
驀地一下在嬉鬧的管事們都愣呆了,擂鼓聲餘音拖沓,沉響了幾下才緩緩散去,餘音還在周圍迴盪,破碎的嗩吶聲,還有丫鬟們驚呆的身影,此時面面相覷,一下子便愣了下來。
將近滿湖堤的人站着,而後便是迅速冷靜了下來,全部齊齊恭敬的跪了下來。
一瞬忽地又變成了嚴謹的璟王府人馬:“王爺。”
慕容絕璟此時斂着氣勢,八歲的小臉是二十六歲的深沉,嘴角緊抿着,顯然就是慍怒的樣子,沉得深不見底。
璟王的心思本就衆人難猜。
此時只有夏詩昭依舊坐在原處,爲了配合衆人,也停下了手下撫琴的動作,錚錚悠然的琴音戛然而止,驚恐的樣子:“王爺……”
這會兒這一聲“王爺”,說不清多委屈,多可憐,就像是被他的“胡鬧”嚇到了……
“我們,我們只是覺得璟王府裡太清淨了,所以想要熱鬧一些而已。”
慕容絕璟從衆人身前回頭,此刻就這樣輕睨着夏詩昭。
雖然話語聲是軟的,整個人也淡淡的,知書達理般垂眸認錯,一顆眼角的淚痣說不出的惹人憐愛,可此時……
慕容絕璟冷眸看她,嘴角那一抹若隱若現的笑,帶了幾分挑釁,哪裡是認錯的樣子。
“……”極力壓抑着此時的怒氣。
回過身:“心意本王領了,你們先散了。”
幽眸沉沉,睨向尾隨出來的司鵠。
司鵠此時正瞠目結舌看着眼前這一切。
這些年璟王府中向來紀律嚴明,從未有過這種情況,璟王妃倒是厲害,一來便在喜堂裡面給衆人來了一個下馬威,此時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把全府上下的人一起躥騰了起來,就連素日裡最嚴謹的幾個管事都跟着一起胡鬧。
聽着方纔大鬧天宮一般的聲音,顯然就是讓府中的丫鬟侍從們也一起參與進來了,且是自發的,一齊吹響笛子嗩吶,歡笑聲齊齊,那般賣力的樣子,亦是不知如何收攏了人心。 щшш¤ Tтkan¤ ℃O
璟王妃此時輕笑着,顯然是刻意的。
偏偏還裝出了個“我是好心的”這般模樣……
難怪王爺氣得深沉不露,唯有此時站得筆直半天不動的身影泄露了幾分慍怒。
司鵠老實的趕緊讓衆人散掉,該退下的退下,趕緊遣散了這場鬧劇。
都在這胡鬧了,整個璟王府天翻地覆了。
“還站着做什麼?!”
慕容絕璟不言不語,這會兒怒氣無處可發,看向了一旁的芍藥。
芍藥這會兒捂着小心肝,被嚇得不輕:“小、小姐……”
驀地挪了幾步,這會兒看事情不妙。
小姐……你自己折騰出來的事,我就不陪你了。
想當年在夏府也有這麼鬧過,不過一般這麼自損形象的事兒夏詩昭不會常做,若不是夏天衡與夏忻雲惹惱了夏詩昭,夏詩昭一般不會做出這麼破格的事情來。
此時夏詩昭就這樣淡淡的笑着,擡眸與慕容絕璟凝視。
兩個人就這樣看着,他眸光深沉,她眸帶雅緻笑意,似是故作輕鬆,此刻的手輕輕一撫,撫過手下的琴絃,叮咚宛如流水的聲音婉約瀉出……好聽得很。
芍藥已經逃了,司鵠此時動了動嘴角,也徑直退下。
兩個人此刻逃得倒是有默契。
陸逸之乾脆在藏書閣中笑着沒出來。
此時風靜、樹靜,陽光從上頭灑落下來,幾分明光落在慕容絕璟的臉上,將他一張臉照得隱約佈滿了寒氣,就這樣一步步走了上去。
夏詩昭還在輕輕撥弄着琴絃,不知爲何,看到他這般生氣,她莫名就開心。
可算是找到他的弱點了,慕容絕璟脾氣並非不是不好,亦也是可以饒有興趣陪她玩,但他心裡有底線,若是玩超過了這條底線,他便像是被觸及了逆鱗一般,惱怒起來。
這條逆鱗就是不能玩得太過分,若是將璟王府掀過來沒事,卻是不能讓璟王府中的人跟着大亂,這就跟帝王有凌厲的手腕,可以容納亂臣賊子有逆反的心,但絕不容許這天下被攪得一團糟。
他果然是十七歲便能監國的人,身上隱約有一種魄力。
夏詩昭這會兒就淡淡的笑着,擡起了眸來看他:“嗯,慕容絕璟,你很生氣?”故意笑問。
慕容絕璟此時只看到眼前一張明晃晃的臉,芊芊玉指還在有聊無賴的掃了掃琴絃,清脆的箏聲一直不斷流瀉出來。
慕容絕璟的手一下子就按到了琴絃上,此時就這般冷眸掠過寒光:“夏詩昭!”
“你真生氣啦?”夏詩昭嘴角輕緩勾起,浮出一道漂亮的笑容。
慕容絕璟此刻臉上的神情越加可怖,箏聲忽停。
琴絃全部被他按下,夏詩昭也彈不出聲音。
此刻乾脆不彈了,只看着他。驀地只看到面前一雙銳眸沉沉看過來。
“本王問你,今日之事你知不知錯?”
夏詩昭這會兒只輕笑:“錯?什麼錯?”
懨懨慵懶的樣子,分明也是與他幹上了。
她原本可以很喜歡他,若他僅僅是個小屁孩的話……
可此時,他分明就是一個渾身秘密,八歲模樣,還偏偏帶着霸道脾性的二十六歲璟王……
夏詩昭眼中掠過了深光:“三天前,是你說的,要看我如何讓璟王府的後院起火,今日我不過是盛情難卻,應你邀約,上演這齣戲碼罷了。”
慕容絕璟此時嘴角抽了抽,看着夏詩昭的目光幽深。
掠過幾寸暗光,此時就這般沉沉的看着她,彷彿想將她看到心上去似的。
夏詩昭不知爲何,此刻的心就這樣沉沉的動了一下,連她也不知道,爲何會有這種感覺。
面上故作鎮定,就是喜歡與他對峙。
彷彿兩個人自從那一瞬,他緩緩從喜堂外出現,那般緩步走進來……
從那一眼,她閃動的喜帕下他小小的身影,動了動,略帶嘲諷與她說那句話起……一切似乎就變得不一樣了。
“璟王妃,你現在坐在高堂之位是想怎樣,想要本王拜你嗎?嗯?”
此時眼前一花,也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
就好像這個世界裡,有什麼正悄然改變。
暖風徐徐,兩個人沉靜對視,細微奇妙的氣氛瀰漫在周圍,身旁的湖畔水波不興,此刻唯有心跳下一聲又一聲,跳得厲害。
她……似乎在夢外,也能聽到自己沉沉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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