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慕容絕璟的眸光也幽深得很,那眸猶如鷹隼般的鋒利,只掠過一瞬暗色。
而後再下一瞬,已經暗暗的勾起了脣。
着揚脣的弧度太小太小,小得甚至都看不見。
外人看來只覺得慕容絕璟是依舊在沉着眸子,只有夏詩昭離他離得近,發現了這一個變化,這一刻自己也笑了出來。
果然……兩個人想到一塊去了。
“嗯。”這一瞬,慕容絕璟也出了聲,就彷彿是在應和她方纔的問話似的,低沉一答。
而再一瞬,夏詩昭還沒完全回緩過來時,已經換他出了聲。
這聲音不大也不小,恰巧宴席上的衆人都能聽到:“來一個自然是能行,只不過想知道,皇兄想讓我來什麼?”
直接把幽幽的目光擡起,投到了慕容絕珛的身上。
眼中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略微有些涼的看着慕容絕珛。
慕容絕珛臉上的笑有那麼一瞬的不自然,而後早已同是微妙的掩藏而過了,帝王術哪是尋常人能窺透,加之此時兩人隔着的舉例,他金冠前的流蘇,都將他深深藏了起來。
只能看到他仍是在笑着:“絕璟?”似也是沒預料到慕容絕璟的態度,忽然轉變了。
竟還應承了下來。
此時只是依舊輕笑:“那就問問瑞王和齊王吧。”看回了慕容端和慕容鶴。
慕容端與慕容鶴這會兒也還在原本的思緒中,一人明笑一人暗笑,慕容鶴臉上的笑依舊是那般笑中無物,可慕容端卻是眼中眸光霎時暗了一下。
還是慕容鶴最先反應了過來:“二王兄,隨意就好。”
彷彿是高興的樣子,只要慕容絕璟答應……
可此時,也正是因爲慕容絕璟答應了,他才心中也驀地有了另外的特殊的感覺,彷彿拿不準主意一般,看着慕容絕璟的眸光越加暗帶探究,也彷彿是不可置信一般的沉了眼。
準備看着慕容絕璟會如何做,所謂的來一個,又如何解決過去……
慕容端此時已也再沉沉出聲,補充:“二哥不要隨意拿別的東西唬弄我們。”
例如甚至連身都不起,徑直在那坐席之上一動未動的唸詩賞詞,再說了話:“動動嘴皮子可不行。”
“方纔四弟做過的,也不行……”彈琴不行。
莫不是要舞劍?
只見慕容絕璟此時眼眸中掠過暗芒,理應聽到他這話是要慍怒的,可偏偏這一刻他臉色就是沒有半分動容。
夏詩昭在一旁聽着,原本就足已不爽,這會兒直是心口又悶了起來,刻意而爲之,甚至還刻意爲難之,目的已這般明顯。
他答應了已是不錯,還提出這麼多似是而非的要求,就直是想要一切往他們所想的發展。
可這一刻,慕容絕璟甚至還要更冷靜許多,他若真要做什麼,是根本不會表現出來的。
於是此時只是略微一轉眸,早將看着席間的目光收回來了,停留在她的身上。
夏詩昭此刻一張小臉都有了微微不自然,擔心他是一回事,不悅是一回事,想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是另一回事,而擔心他不知答應了下來,要如何做,又是另一回事。
只見兩個人眸光交錯的這一瞬間,彷彿已經有了什麼明意。
夏詩昭本就明白他,方纔和他說那句話前,已經是有了幾分默契,這會兒看他,也知道他心中的意思,沉笑的神情無動於衷……不似想要敷衍而過,乾脆目光再遙遙落到了遠處。
她只追隨着他的目光而去,於是落目的竟然是方纔退下的舞姬。
他驀地沉出語:“會嗎。”
夏詩昭只暗了眸光,看似咬着脣,卻是悄然輕笑了出來:“會。”
他還以爲她只會讀書。
這會兒聽說她會,慕容絕璟再收了眸光,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幽深的目光彷彿閃着笑意,這般沉……可沉中又有幾分她熟悉的感覺,每當他要使壞笑看她時,便是這樣的目光。
驀地只輕輕與他點了一下頭。
既然說不能彈琴,方纔慕容鶴做過的都不能做,做淺了傷他璟王的顏面,那就乾脆往“深”裡走好了。
於是這一瞬,看着他的同時,也出了聲:“還記得那一日我們在寢殿裡的合璧走龍嗎?”
那一句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他的一枝紅豔露凝香,芸雨巫山枉斷腸。
還有那四個字,鶼鰈情深。
慕容絕璟這會兒也輕勾起了嘴角,兩人達成了共識。
慕容鶴、慕容端目光一瞬不離的看着他們,見他們二人對視,倒是情深。
這會兒也把目光落到夏詩昭身上了,看着夏詩昭……
可惜還沒看出什麼來,慕容絕璟這一瞬已經笑着出聲:“這一局我與王妃一起來。”
王妃指的便是夏詩昭,在座三王除了慕容絕璟帶了璟王妃來,就沒有別人了。
慕容絕珛此時在一旁聽着,也稍稍斂了眉頭,若是沒錯,方纔他第一次留意到夏詩昭之事,已經是眸光微微怪異,這一會兒直把目光落到了夏詩昭的身上,又是笑着,深不可測的帝王之心。
“好。”允了慕容絕璟。
慕容鶴、慕容端卻是出神,彷彿像是意料之外,沒想到還把夏詩昭摻和進來了。
讓慕容絕璟表示表示,倒是還順道捎上個璟王妃,任誰都不會拒絕。
這會兒兩個人也是不同的表情,慕容端彷彿看着夏詩昭有些怔忪,不過一瞬已經是再冷沉的笑了。
慕容鶴倒是更多心思放在慕容絕璟身上,這會兒就等着看慕容絕璟到底要如何做了?
似乎得逞之笑,已經從方纔那料想不到中緩過神來了。
一帝二王是這樣的態度與想法,而此刻另外坐着的衆臣,也狠狠的抽了一口氣,彷彿盡情肆意的受了驚嚇。
方纔慕容鶴、慕容端都彈琴舞劍,聊表心意,以示安好,都已經嚇到他們了,這會兒還有幸再看到璟王、璟王妃的表演,這是幾輩子積攢而來的福氣?今夜竟然有幸得見三王的才藝。
只不過不知道,慕容絕璟會選擇如何“聊表心意”?
顯然瑞王是想讓他來舞的而非文的。彈琴已經是不行,現在再加個璟王妃進來,夫妻聯手上演,更是熱鬧了。
衆人低低抽聲間,慕容絕璟與夏詩昭一對視,兩人再心知肚明一收眸光,一起從坐席上站了起來。
他身材頎長,對於她來說頗高大,而她,雖然不矮,可是在他身邊只顯得小鳥依人。兩個人站在一塊,頗有天作之合的意味……加上兩人今日的裝扮和衣着,只讓人覺得耀眼得很,讓人挪不開眸子。
這璟王與璟王妃還真是絕配。
一個英俊絕然,一個儀雅嫺秀,都是出身世族門第,郎才女貌,羨煞人間。
慕容絕璟任由着他們看,隨他們將他看在眼裡,待到他們看得夠了,才攜着夏詩昭走到了宴席的中間。
夏詩昭這會兒也是稍稍緊張,可是他走在前頭,加之方纔的不爽,這一刻心裡頭的感覺,只越加變得坦然得很。反正無論有什麼,總有慕容絕璟在身前擋着,而她今夜只管陪伴着他,與他一起將前頭的那些人都給顛覆一番。
隨意恣性而來。
兩個人方纔已經在坐席上約好了,他問她會不會舞,那便是今夜離不了舞了,在景臺國舞是必須的,乃至於方纔一入宴便提及了舞,那就是說舞在景臺國是極其重要的學識,大雅之物,能容春風。
而她與他說,還記得那夜兩人在寢殿所玩的合璧走龍嗎。
意思便是讓他也一起將那些東西加入進來,雅而不俗,既然要玩,便就玩些新的。
舊中添新,方成衆人都意料不到的東西。
這會兒夏詩昭已經準備好了,不知道他從哪裡開始,只見慕容絕璟隨意的很,直朝此時站在宴席一側伺候的太監吩咐要了幾樣東西:“隨意給我找些紙墨來,再給我尋兩段乾枯的樹枝。”如此便夠了。
夏詩昭卻是聽着他所要的東西,又笑了一下,張了脣:“我也要些東西,有松木屑麼?”
“準備一個香爐,放在其中,再將松木屑點起來。”
太監宮婢此時已經再紛紛忙活起來了。
璟王與璟王妃要用的東西,誰都不敢疏忽。
而百官衆臣聽着要這些東西,已經越發越好奇了起來。
慕容端、慕容鶴則是深深的沉了眸子,看着席中間衆人矚目的那兩個人,一言不發,只沉着得等着。
這一瞬的慕容絕珛也不再說話,看着慕容絕璟的視線有些沉。
仍舊是那笑着的樣子,似關懷着他,可此刻以一顆帝王之心看着一切,心裡想着什麼,終究也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才知道。
大約等了半刻鐘,下去取東西的人已經上來了。
一個小太監呈上了兩樣東西:“璟王爺……”
是方纔所要的紙筆,還有慕容絕璟要的乾枯樹枝。
除此外,還有一張沉沉的一丈長的大木桌子,一切深奧得讓人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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