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抿了朱脣沒有出聲,淡淡收回眸光後只是看着玄帝逗弄着莫心,而德妃亦是心頭一喜,見莫逸蕭還愣在一旁,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隨後上前陪同玄帝一起說笑着。
莫逸蕭被蕭貝月的冷冽態度惹得心頭一懵,又見德妃瞪他,方知方纔他竟是失了神婪。
玄帝喜歡他的女兒他自然是高興的,可是剛纔見玄帝故意對柳毓璃視而不見,哪怕不是他名義上的妻妾,他亦是心中十分憐惜,誰讓柳毓璃是他喜歡了十多年的女人。
若影的視線始終落在闞靜柔懷中的孩子身上,即使努力剋制着心中的怨氣,可是抱臂的指尖早已深深嵌入了手臂之中。
柳毓璃和闞靜柔的心思一心在玄帝注意到莫雲廉身上,所以並沒有注意到他這個御前侍衛,也省得她故意躲避,畢竟她並沒有要在今日與她們相見,她們以後可有的是機會碰面。
莫逸風給玄帝請安過後便一直陪同在玄帝身側,可是眸光卻時不時落在若影身上,見若影一直看着莫雲廉,他心頭一陣狐疑,隨後便是呼吸一滯,順着她的視線望去,莫雲廉正衝着莫心憨憨笑着,似乎很想要與她玩耍,可是莫心卻在玄帝的懷中享受着最尊貴的待遇。
“皇上,這孩子看着才三歲多,可是抱久了可就累了,還是讓蕭兒抱吧。”德妃撫了撫莫心的小臉後言笑。
玄帝想了想,再看向莫逸蕭微愕的神色,點了點頭道:“孩子倒是不重,朕還挺喜歡抱着這個孩子,只是老四對這孩子可要用點心,若是讓這孩子受了委屈,朕可不饒你。”
莫逸蕭受驚地點頭應聲:“心兒是兒臣的女兒,兒臣怎敢委屈了她。”
“不委屈就好。”玄帝意有所指地道了一聲,隨後將莫心託給了他黻。
莫心被莫逸蕭包進懷中後心頭雀躍,緊緊擁着他的脖子便不再放手了,臉上更是洋溢着燦爛的笑容。
“父王,心兒還想和父王母妃一起放紙鳶。”莫心的聲音柔柔傳來,即使再冷漠的心都會被她融化。
莫逸蕭聞言卻是看向柳毓璃,果然見她立即移開了視線,方纔她分明也聽到了莫心的話。
見莫逸蕭頗爲難的模樣,蕭貝月抿了抿脣後對莫心道:“心兒乖,母妃改日帶心兒出去好嗎?”
“父王也一起去嗎?”莫心低低問道,語氣中帶着不確定。
莫逸蕭臉色一僵,蕭貝月更是沒想到莫心會在這種場合問這句話,雖然她聲音極輕,可是就算衆人聽不到,那一直注意着她們母女的柳毓璃必然是會聽見的,也正因爲柳毓璃的存在,莫逸蕭便會難以抉擇。
她苦澀一笑,也不顧莫逸蕭的反對,不着痕跡地將莫心抱了過去,而後安慰道:“心兒長大了,不能再無理取鬧了知道嗎?”
莫心撇了撇嘴,委屈地想哭,卻又生生被自己給壓下,因爲她看見了自己母親隱約紅了眼眶,好似要哭的模樣,轉瞬間竟是反過來安慰起自己母親來:“心兒知道了。”
蕭貝月微笑着點了點頭,誰知莫心卻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道:“心兒會很乖,母妃不要哭。”
莫逸蕭聞言身子一僵,轉眸看向蕭貝月,只見她亦是神色一怔,而後偷睨了他一眼後伸手捂住莫心的嘴道:“不準亂說話。”
隨後抱着莫心快走了兩步儘量與莫逸蕭拉開距離。
看着蕭貝月倉皇離開的背影,莫逸蕭久久都未能回神。
今日玄帝看起來心情不錯,不但與大家一起遊湖賞花,入夜還辦了家宴,若影身爲御前侍衛,自然也陪同在側,只是看着莫逸風身旁不但有妻有妾,還有了嫡長子,即使努力不在意,卻還是那般刺目,特別是孩子的一聲聲父王,讓她心底像扎着一根硬刺。若是她當初腹中的孩子能順利出生,也該比這孩子都大了。
玄帝與衆人飲酒太過盡興,所以很快便有了醉意,馮德扶着玄帝下去休息,德妃和桐妃則代替主持大局,若影也就得空出去轉轉。
自始至終,若影始終想不明白,爲何玄帝至今都沒有立後,如今後宮都是德妃和桐妃把持,雖然表面相安無事,可是她知道一山不能容二虎,她們誰都想要獨自掌管後宮。
就在她漫無目的地踱步之時,若影無意中看見闞靜柔抱着莫雲廉正在園中散步,看起來和那孩子十分母子情深。她沒想到短短三年功夫,闞靜柔已經順利地嫁給了莫逸風。
三年?
意識到這個時間問題,若影突然一懵,若是這孩子三歲,說明她離開時闞靜柔應該是和柳毓璃一樣剛臨盆,可是當初她很清楚闞靜柔並沒有身孕,因爲在柳毓璃身懷六甲之時闞靜柔去過當初的三王府如今的靖王府,那時候她的身子還是纖細得很。
再朝那孩子望去,雖然年紀尚小,可是那笑容還是像極了柳毓璃。
果然,就在闞靜柔和莫雲廉有說有笑時,柳毓璃突然扯住闞靜柔開始咒罵:“闞靜柔!你把孩子還給我!”
闞靜柔冷冷一笑,伸手將她揮開道:“孩子是三爺託付
tang給我撫養的,誰讓你一直拿孩子出氣,孩子身上的大傷小傷可都是你這個親生母親給的,既然這孩子在你手中百般受虐,以後這孩子我會和三爺好好照顧。”
柳毓璃氣得面部猙獰,伸手再次拽着她的手臂罵道:“有本事你自己生去,這是我和三爺的孩子,我不許你碰他。”
白天因爲有莫逸風在,所以她也不敢放肆,如今這裡只有她們兩個,她也就沒了顧忌。
闞靜柔因爲被她抓痛而擰了擰眉,冷冷睇了她一眼後胸有成竹地笑道:“你放心,這一天很快會來。”
柳毓璃撕扯着她的衣服繼續痛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還沒嫁給三爺就想着要生孩子,你以爲三爺會娶你嗎?要是想去早就娶了,三爺不過是耍耍你罷了。”
闞靜柔臉色一變,逐漸黑沉,因爲抱着孩子不方便,她便將孩子放了下來,隨後用力掰開她的手往前一推,畢竟是上過戰場的人,柳毓璃在她面前還是不堪一擊。
柳毓璃沒想到闞靜柔竟然敢對她動手,想必是仗着莫逸風對她的信賴,可即使是如此,她心裡還是積壓了滿滿的恨意。
闞靜柔看着她一身狼狽的模樣,勾脣一笑,可是當她垂眸看去時,臉色蒼白不堪,孩子竟然不見了。
“孩子呢?”闞靜柔呢喃了一聲,立刻四處尋找起來。
柳毓璃亦是心頭一驚,可是當她看見闞靜柔那慌亂的模樣,竟是失聲笑起:“哈哈哈,我看你這次怎麼跟三爺交代。”
若影抿脣搖了搖頭,不由地爲她的孩子可惜,這孩子失蹤了,作爲親生母親竟然還會等着看自己情敵的笑話,絲毫不擔心孩子會有危險,實在是荒唐。
“叔叔……”
就在她惋惜之時,衣襬突然被人扯了扯,她垂眸望去,發現莫雲廉竟然出現在了她的腳邊,看來她剛纔是太出神了,竟然連一個孩子靠近她都沒有發覺。
莫雲廉見若影沒有反應,又扯了扯她的衣角道:“叔叔,我要找父王……”
若影聞言心口猛地一縮,雖然是一個孩童無心之言,她卻好似萬箭穿心,看着眼前的這個像極了柳毓璃的孩子,若是她能心狠一點,若是她不顧及一切,她一定恨不得將這個孩子掐死,或者溺死在一旁的荷塘之中。
柳毓璃連同莫逸蕭害得她的孩子化作一灘血水,憑什麼他們如今兒女雙全,而她卻連真實的身份都不能示衆?
可是,她即使換了一個名字,她還是她,怎麼都無法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下手,更何況他還只有三歲,根本什麼都不懂,他也不應該作爲上一代恩怨的犧牲品。
俯首藉着月色細細地打量着眼前嬌小的身子,她的心好似被一隻小手緊緊地攢着,痛得不能呼吸。
“叔叔……”莫雲廉又怯生生地喚了一聲,見若影一直冷着臉盯着他瞧,他終是哆嗦了一下身子朝後退去。
若影漸漸斂回思緒,看着他戰戰兢兢的模樣,腦海中突然迴響起闞靜柔的話,這個孩子也確實可憐。
也不知出於憐憫之心還是母性氾濫,她竟然俯身衝受驚的莫雲廉微微一笑,稚子無辜,她不該遷怒於他。
莫雲廉見她笑了,也似乎少了分怯意,竟是也對着若影憨憨笑了。
涼亭上,兩道同樣高大的身影坐在其中卻久久未語,銀白的月光照在他們的側顏,俊美非凡。只是一個身影透着沉穩及淡然,而另一個則是顯得心浮氣躁,兩人正是莫逸風和莫逸行。
最終,莫逸行忍受不住了,扭頭看向莫逸風怒道:“三哥究竟想要做什麼?”
“五弟何出此言?”莫逸風淡淡一語,看似疑惑,實則早已知曉對方心中所想。
莫逸行從來不是一個心浮氣躁之人,可是能讓他心浮氣躁的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關係到了闞靜柔。
他見莫逸風故作不明,額頭驟然暴起了青筋:“一開始你讓柔兒幫你照顧兒子,我以爲你是因爲靖王妃對你兒子不善,所以想要託付幾日,可是今日你明知道父皇是要讓我們帶家眷出席,你竟然讓柔兒抱着你兒子出席,你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就算我不帶她前來五弟也會將她帶入宮中不是嗎?”莫逸風勾脣淺笑淡淡回道。
莫逸行被莫逸風說得話語一滯,半晌,他沉着臉轉頭冷聲道:“那不一樣。”
“哦?如何不一樣?”莫逸風始終語氣淡淡,卻使得莫逸行臉色鐵青不堪,置於腿上的雙手漸漸握起了拳,卻仍是無力反駁,見莫逸風故意顧左右而言他,拐彎抹角不入正題,他緊咬着牙沉默了頃刻後怒道:“難道三哥是想娶了柔兒不成?若是娶,究竟是何時?若是不娶,爲何要給她希望?你有沒有想過,柔兒如今已經二十出頭,若是你再這麼耗下去,她以後如何嫁人?又如何抵擋旁人的閒言碎語?女子最重名聲,三哥這麼做,究竟有沒有替柔兒想過?”
莫逸風聞言脣角揚起一抹冷冷的弧度,轉眸看向莫逸行,不由暗歎一聲。
他始終太過死心眼,一心只想着闞靜柔,雖然在玄帝的聖意下不得不納了幾個妾侍,可是他卻始終不願娶妻,他根本還是想着要娶闞靜柔。
緩緩站起身,他看向外面的夜色,聲音彷彿來自天際,卻是那麼無情:“三年前,五弟讓三哥不能動她,我便留了她一條命,也沒有傷她,可是如今她是自動請纓要照顧廉兒,難不成因爲這個原因五弟要讓我娶了她?我並未許諾什麼,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五弟如今竟然怪起三哥來,是不是太不應該了?看起來這個女人是留不得了,否則這個女人遲早會傷了你我兄弟的情誼。”
“不行!”莫逸行一聽莫逸風要殺了闞靜柔,頓時臉色一白,急忙上前道,“三哥,你動誰都不能動她,她是五弟唯一喜歡的女子,求三哥不要傷她,剛纔是五弟魯莽了,五弟給三哥賠不是,一切都是五弟的錯,求三哥原諒。”
莫逸行知道莫逸風一向說到做到,以前的莫逸風無權同樣扳倒了備受恩寵的莫逸蕭,如今他手握大權,對付區區一個郡主自然有的是辦法。
莫逸風看着莫逸行爲了闞靜柔跪在他跟前,終是無奈一嘆,俯身將其扶起,一瞬不瞬地凝着眼前的人,眸色幽深。本想要勸說些什麼,可是他知道再勸說也無用,否則這三年裡闞靜柔對他的心莫逸行不會看不出,可是他明知道闞靜柔不喜歡他,卻還是一廂情願,看來是不被深深傷害是看不願清醒了。
“其實五弟說得沒錯,文碩郡主年紀也不小了,若是過了二十五歲怕是難以再嫁好人家了,到時候就算她想嫁五弟,父皇也定然不會同意。”
莫逸行聽了莫逸風的話連連點頭。
莫逸風轉身又是一陣無奈低嘆道:“其實三哥也並沒有要做什麼,是文碩郡主說喜歡廉兒,想要將廉兒帶去郡主府一段日子親自照料,而今日我去郡主府接廉兒時,廉兒纏着文碩郡主不放,所以我纔將她也帶入了宮中,卻不料五弟誤會了。”
莫逸行錯愕地望着莫逸風,心中頓時一陣懊惱,正要再次賠禮道歉,莫逸風卻道:“五弟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三哥也不攔你,若是你喜歡那文碩郡主,不妨對她表明心意,若是她答應了,三哥便成全了你們,若是她不答應,五弟以後就將這份喜歡放在心裡就成,也不必太過傷神。”
莫逸行沒想到莫逸風會答應他去娶闞靜柔,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更是覺得方纔那般誤會他實屬不該。可是想了想之後他爲難道:“可是……柔兒她心裡只有三哥,我就算說了也無濟於事,她不會答應的。”
三年前他表明過,可是她卻十分堅定地拒絕了,即使到現在他都不能忘記她當初那個生冷的態度,還有她的呢喃低語,每一句都有莫逸風,從來都沒有他。
“既然你明知道她不會答應,你又是何苦?”莫逸風無奈看着他問道。
雖然莫逸行是他們兄弟之中最老實的一個,可也是最倔強的一個,他認定的就不可能改變。原本以爲只要他故意拖着闞靜柔,莫逸行便會死心,也不會太過傷害他,誰知道過了三年他明明看清了闞靜柔一心想要嫁入靖王府,他卻還是這般一根筋。
“我……”莫逸行支支吾吾,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莫逸風眸光一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微微一笑道:“不如這樣,三哥明日就去幫你說個明白,也會告訴她我不會娶她,你就在屏風後聽着,如何?”
“真的?”莫逸行雙眸一亮,這樣的妥協是莫逸風從未有過的。
莫逸風點了點頭:“言出必行。”
“好!”莫逸行笑得像個孩子,仿若這是他至今最大的一件樂事。
看着莫逸行的笑容,莫逸風亦是勾脣一笑,只是身後的指尖卻是微微活動了一下,最後緩緩握起了拳,眸色中漸漸失去了溫度。
若影望着眼前的莫雲廉,見他戰戰兢兢地想要見父王,抱着他的手都在顫抖,一邊望着城門,一邊望向不遠處的涼亭,她心中異常糾結。
若是她將孩子放在馬車內帶出皇宮,如今四下無人,必定不會有人發現,而柳毓璃和闞靜柔也必定逃脫不了罪責。若是她將孩子帶回給莫逸風,柳毓璃和闞靜柔最多是被責備幾句,豈不是便宜了她們?
可是,她若是當真將孩子帶出皇宮,以後的日子該如何?總不能寄養在自己的府邸,更不可能將其棄在野外,否則她與那些惡人有何區別?
“叔叔……廉兒要找父王……”莫雲廉見她遲疑在原地,再次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若影驀地斂回思緒,轉眸看向雙眸清澈的莫雲廉。
“廉兒?憐兒?”若影若有所思地呢喃了一句。
驀地想起之前她問過一個小宮女,那小宮女說莫逸風的嫡長子叫莫雲廉,是廉潔奉公的廉,皇上看了十分喜歡,只可惜永王府小郡主的名字是永王妃取的,當時聽說莫逸蕭根本無暇顧及永王妃母女,所以是永王妃自己命人將信箋送去宮中給了德妃,而後由德妃呈給了玄帝。
一想到蕭貝月母女
,若影也十分惋惜,那麼美好的女子,竟是嫁給了一個永遠不會對自己動心的男人。可是而後一想,她又好到哪裡去?
當初在她和柳毓璃生死一線時他選擇保全柳毓璃的命,他後來的解釋她也接受了,可是到最後又是如何?戰場之上他寄了無數封家書,可是到最後都是給了柳毓璃,而給她的卻是一封冷冰冰的休書。三年後迴歸她又看到了什麼?他身側左一個柳毓璃,右一個闞靜柔,而且還有了嫡長子。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現在過得是好是壞都不重要了,他該償還的還是要償還。他害得她這輩子都當不了一個母親,他也別想以後兒女繞膝。
順着石階一步步走上涼亭,此時的涼亭上只剩下莫逸風一人,只見他背對着她站着,面向遠處的高山不知心中所想,月光傾灑在他身上散發着淡淡銀光,他仿若謫仙般衣袂飄飄墨發飛揚,只一個背影就能灼煞人眼。
她本想將孩子放下後便離開,誰料她剛要俯身,莫雲廉突然朝着莫逸風喚了一聲:“父王。”
若影背脊猛然一僵,想要離開卻爲時已晚,只能抱着莫雲廉僵硬在原地,也忘了將孩子放下。
莫逸風聞聲蹙眉轉身,可是當他看見是若影抱着莫雲廉站在他面前時,他竟是呼吸一滯。
“影……”他下意識地想要喚她影兒,可是當他看清對面人的裝扮時,又驟然止住了聲音。
若影並沒有聽清他剛纔喚他什麼,抿了抿脣上前道:“端郡王要找靖王爺。”
她本以爲莫逸風會立刻接過手將莫雲廉抱過去,誰知道莫逸風只是一瞬不瞬地睨着她,沉默頃刻後問道:“孩子怎麼在安大人處?”
若影下意識地緊蹙了娥眉道:“靖王爺在懷疑卑職?”沒等莫逸風開口,她臉色一沉將孩子塞入他懷中道,“卑職不過是湊巧遇到了獨自出現在園中的端郡王,若是靖王爺當真這麼不放心,就該好生照顧着自己的兒子,不該讓他這麼小年紀獨自在園中,若是有個好歹,可沒人擔當得起。”
若是換成是別人說這番話,莫逸風一定會治他的罪,可這個人偏偏是何若影長得十分相像的安無影,所以他在接過莫雲廉後只是抿脣望着她。
若影看着莫逸風抱着莫雲廉的慈父模樣,心頭鈍痛不堪,指尖緩緩收緊直入掌心,讓手心的疼痛忘記心頭的錐痛,轉而擠出一抹淡笑後道:“靖王爺如今夫妻和睦長子繞膝,當真是有福之人,可別因爲自己的一時疏忽而丟失了這份福氣。”
說完,她不待他做出迴應,便轉身離開了涼亭。
也幸虧她現在是御前侍衛的身份,她的身後有玄帝,若是別的身份,恐怕是不敢說出方纔的那番話。可是不知道爲何,她總覺得自己多番言語冒犯莫逸風都是有心不與她計較,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慮了。
不過想起他之前對她說的話,問她要不要找他做靠山,如今想來倒真是一個好機會。
莫逸風看着若影遠去的身影,因爲她的話而使得他心頭鈍痛。
緩緩放下莫雲廉,轉眸看向夜空,那一顆閃爍的星星發出耀眼的光芒,一定是她在看着他,問他爲何不幫她報仇,又或者她到現在都沒有原諒他。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那顆星星變成了她的眼淚,在那段絕望的日子裡,她受着比死還難受的折磨,最終離開了人世。
其實,他早就丟失了那份福氣,此生怕是再難尋回了。
若影在回去的路上心思沉沉,最終還是喚作一聲長嘆,她又衝動了一次。每一次想要在莫逸風跟前保持冷靜,可是最後總是會爆發,恨不得將三年前的怨氣對其一陣發泄,又恨不得將他一劍殺之。
緊了緊指尖垂眸望去,看着手中的玄冰劍,她再次迷茫了。
他爲何要將玄帝賜給他的玄冰劍給她?
當初她以爲是他藉此劍爲難她,可是後來發現並不是,而後她以爲這劍是借給她的,可是當她要歸還時他又說是送她的,她不願接受,他卻執意要送給她,還說若是她覺得無功不受祿,今後他有什麼需要她幫忙的時候讓她盡力而爲。
他是堂堂靖王爺,能有什麼需要她一個御前侍衛幫忙的?
抿脣想了想,最終還是不願爲此事勞神。
就在這時,她見不遠處的兩道身影穿梭在放在的園子中,看來還在試圖不在莫逸風知道的情況下找到莫雲廉。
若影原本想要繞開她們朝另一處走去,可是腦海突然一轉,她勾脣淡然一笑,轉身朝着她們二人走了過去。
柳毓璃見怎麼都找不到孩子,方纔的譏笑也漸漸消失了,轉而便是憤怒地警告:“若是孩子有什麼不測,我會讓你陪葬!”
闞靜柔已經急得滿頭是汗,再聽着柳毓璃的咒罵,更是焦躁不安:“你以爲我想嗎?要不是你來這裡胡攪蠻纏,孩子也不至於會不見蹤影。”
“你居然怪起我來了!要不是你盯着我的孩子不放,不要臉地想要利用我的孩子嫁給三
爺,孩子會不見嗎?”
就在她們吵得不可開交時,柳毓璃突然間止住了爭吵,整張臉驚恐到了極致,指着闞靜柔身後顫抖着脣角竟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你見鬼啦?”闞靜柔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也不管她發什麼神經,徑直從越過她朝前走去。
三歲的小孩能跑到哪裡去?想必是還沒走遠。她必須要在莫逸風發現前找到孩子才行,否則怕是莫逸風以後都不會相信她了,說不定還會誤會她是故意的。
思及此,她渾身一顫,急忙加快了腳步。
誰知就在她剛跨出幾步之時,柳毓璃突然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朝着一個地方驚恐地說着胡話:“你……不是我害你的,是她……是文碩郡主,是闞靜柔,是她害死你的,一切都是她的主意,不是我!你要找人償命就找她,不關我的事……”
闞靜柔臉色青白交加,警惕地順着柳毓璃的視線望去,可是哪有什麼人影,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再看癱軟在地的柳毓璃,她頓時怒火上涌。
“你胡說什麼!給我閉嘴!”她轉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見周圍沒有任何人經過,這才鬆了一口氣。若是讓人知曉了她們二人對若影的所作所爲,莫逸風又豈會饒了她們。
聽到闞靜柔的怒喝,柳毓璃恍然回過神,再看方纔的方向,哪裡還有若影的影子。
“我剛纔……我剛纔看見她了……”柳毓璃抓住闞靜柔的衣袖指着一個假山道。
“我看你真該去讓御醫給你瞧瞧,別每天神經兮兮的。”闞靜柔嫌棄地撥開她的手,轉身就要走,擰了擰眉回頭警告道,“你給我記住,以後不要把所有髒水往我身上潑,若是我有什麼事,你也休想逃脫。靖王側妃是抱病而歿,你不要信口雌黃。”
說完,她氣惱地拂袖而去,還真沒見過這麼愚蠢的人。
隨着闞靜柔的離開,柳毓璃越發覺得這個地方陰森森的,身子止不住地顫抖着,一陣涼風襲來,她急忙連滾帶爬地逃開了此處。
若影在她們離開後從假山後走了出來,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模樣,她的眸色越發寒涼。
剛纔柳毓璃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但是她卻是糊塗了,柳毓璃說一切都是闞靜柔的主意,是闞靜柔害死了她?
想了想,或許是柳毓璃不捨得她去找莫逸風報仇,又想着要除去闞靜柔,所以才說了方纔那番胡話吧。
然而闞靜柔和柳毓璃似乎早就狼狽爲奸了,但是現在似乎是因爲莫逸風而不和了,但又因爲莫逸風而不敢明目張膽地鬧翻。
若影勾脣暗笑,如此正好。當初闞靜柔讓柳毓璃與她爲敵,而她自己則坐收漁翁之利,如今該是讓她嚐嚐漁翁之利的痛快了。
方纔她本可以將她們全都斃命,可是她卻不想讓她們死得那麼輕鬆,她們的遊戲纔剛剛開始。
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若影抱臂離開的那一瞬間,莫逸風從另一處現了身。
自從那一次玄帝舉辦了家宴過後,若影就一直覺得有人在跟蹤她,之前她懷疑過玄帝的人,可是後來經過多方試探發現並不是。
難道是莫逸風?
想了想她又覺得不像,因爲莫逸風已經相信了她是安無影而非若影,如此一想,她更是糊塗了。所幸就什麼都不去想,有了安謙然的障眼香,即使有人懷疑也不可能抓到她的任何把柄。
就在這時,眼前人影一晃,若影驟然回過神,愣忡過後臉上驀地一喜。
“安……”她剛要喚他,誰知被他立刻捂住了嘴,見他四下張望了一下隨後轉身朝安府走去。
若影撇了撇嘴嘴,真不知道這人的面部神經是不是少了幾根,即使他們相處了有三年之久,她都極少看見他笑,若不是他長久呆在那世外桃源,她會以爲他和莫逸風是兄弟。不對,應該是叔侄。
“哎喲!”
她正垂頭思忖着,哪知安謙然突然頓住了腳步,害得她整個人都裝上了他寬厚堅硬的背脊,鼻子差點都歪到了一邊。
“何時跟我回去?”安謙然蹙眉望着她,第一次說起了這個話題。
若影先是一怔,而後竟是心頭一暖。
回去這個詞當真是又熟悉又陌生,曾幾何時那個人也會一直讓人催促着早些回去,可是後來……一直休書將她趕出了王府,連帶的還有阻斷了她此生的幸福。
安謙然見她如此模樣,以爲她是不願回去,轉身便走出了安府。
“安謙然!”若影急忙追了出去,好不容易攔住了他的去路後解釋道,“等我把事情處理好了,等一切都好了我就會回去。”
她曾經想過,等她拿到了那顆夜明珠,隨後報了仇,若是她沒有被人發現她就辭了這份差事,隨後回到小竹屋去,什麼千年之緣她都不要了,只去過平淡的日子,若是她被人發現了,那麼她就利用那顆夜明珠回去,經過上次碰觸夜明珠的反應,她知道自己能否回現代一定靠那顆夜明珠。到時
候安謙然若是願意,她就帶他一起走,若是不願意……就當他們的緣分到了盡頭。雖然對他十分感激也十分不捨,但是她也不想強人所難。
安謙然一瞬不瞬地睨着她,心頭竟是用上了一絲慍怒:“事情處理好了就回去?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不成?”
等事情處理好了,她要回的是她的家還是他們的小竹屋?
他一個人在外生活了十多年,早就習慣了那份孤獨,可是因爲她的闖入,短短三年的光陰他竟然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這些日子沒有她在他面前晃悠,他竟然感覺少了些什麼,更何況她如今成天伴於君側,遲早是要惹出禍端,到時候他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無法從皇帝的手中將她救出。
她整日伴君如伴虎,他在小竹屋爲她提心吊膽,即使他不承認,但是這份感覺是真正實施存在的。
“我說的是真的,我……”若影差點就要對天發誓,誰聊安謙然打斷了她的話,“你要夜明珠我去幫你拿,等拿到手後你就跟我回去。”
當然,即使拿到了夜明珠,他也是斷然不會給她的,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夜明珠是真是假,但若是真,他豈不是親手將她送了回去?
若影看着他認真的神色,頓時噤了聲,沉默半晌,她擡眸看向他道:“我知道你神通廣大什麼事情都能解決,可是……這件事情我想自己做。”
曾經的一切,她要親手一一討回。
安謙然聞言薄脣輕抿:“你究竟是爲了那顆夜明珠還是爲了他?”
若影驀地擡眸,只見他眸色幽深緊緊地絞着她的視線,竟是讓她無端慌亂起來。
“這幾日一直有人跟蹤你,不管你爲了什麼,先跟我回去。”安謙然說着立刻拉起她的手朝前走去。
若影自是不願意跟他回去,就在拉拉扯扯中,只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斥,待兩人看清來人之時,那人已經將用力扯開了安謙然拉住若影的手。
秦銘急忙上前欲阻攔,卻發現爲時已晚,莫逸風早已死死拽着安無影的手臂將其與那男子生生分開,這景象就好似自己的妻妾被人掠奪一般,他頓時抱臂扶額不忍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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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愛的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