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爾丹雷風厲行,下定決心準備進軍關內,當下毫不猶豫,立刻派人請來了大清王朝的使者。
這大清王朝的使者,名叫納蘭火圖,原本是無可奈何,抱着必死之心來見葛爾丹,來到之後,一連十餘天都沒得到葛爾丹的接見,這時候突然收到消息,葛爾丹要見自己,心中着實有些忐忑不安。
納蘭火圖進了大帳,看到滿帳文武大將,一個個面目猙獰,滿臉的殺氣,更是兩腿發抖,臉上的顏色都要變了。
葛爾丹對着衆將冷哼一聲,隨即笑着迎了上來,親自牽着納蘭火圖的手,引到上座,招呼從人擺上餐具。
這納蘭火圖原本也是遊牧民族出身,也習慣了遊牧生活,只是葛爾丹一片好意,他也不敢拒絕。
納蘭火圖的模樣,葛爾丹自然是看到了眼裡,雖然說葛爾丹決定暫時臣服大清王朝,以獲得關內龐大的義軍支持,但是看到納蘭火圖的樣子,還是難免有些失望。
這就是自己要結盟甚至投靠的主子?
葛爾丹對納蘭火圖的輕視毫不掩飾就流露了出來,大清王朝連個像樣的使者都拍不出來,看來滅亡也不過是旦夕之間的事情。
大清王朝,也就鰲拜算得上一個對手吧!那個什麼康熙,失去了鰲拜的輔佐,不過是一個黃毛小子而已。
葛爾丹心裡不爽,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一臉冷淡,不復原來進帳時候的熱情,而納蘭火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茫然失措。
wωw ▪Tтkд n ▪¢○ 他不過是一介書生,年齡都不到二十歲,連個刀兵都沒見過,怎麼能擔當起如此大的責任?
誰知道就在這時候,站在納蘭火圖旁邊的副使突然間發難了。
索額龍是大清王朝出使的副使,見到葛爾丹如此傲然的態度,心裡對納蘭火圖十分不滿,他年輕氣盛,絲毫不在意自己是副使的身份,上前一步,先是不卑不亢的給葛爾丹施了一禮,高聲道:“大清王朝副使索額龍見過葛爾丹大汗。”
葛爾丹雖然是葛爾丹帝國的國主,但是大清王朝並不承認,因此索額龍也只是行的汗王的禮節。
索額龍行完禮,話鋒一轉,突然高聲斥責道:“你們葛爾丹自稱帝國,甚至葛爾丹汗王自稱帝國之主,但是這樣的心胸未免也太狹窄了吧!我大清王朝禮敬大汗,以禮相待,豈知大汗不念我兩國邦交,先是擄掠土地,又對我朝大使如此羞辱,這就是所謂的葛爾丹帝國對待使者的禮儀?還是你葛爾丹作爲一代大汗所擁有的心胸?”
“大膽!”
“混賬!”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第一個是葛爾丹的愛子,葛爾丹帝國的皇子蒙思力,他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手放在了自己的腰刀上,只要葛爾丹一聲令下,他就毫不猶豫的將索額龍當場格殺,而另外一個則是葛爾丹本人,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個區區副使,竟然敢大膽到當面斥責他。
帳篷中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臣服於葛爾丹的各個部落首領對葛爾丹畢恭畢敬,從來沒有見過誰敢當面斥責葛爾丹,如今見大清王朝的副使,一個文弱的書生敢直面斥責葛爾丹,說他心胸狹窄,衆人不由的拿出了看戲的心態,想看看葛爾丹如何下臺,看他如何惱怒的處置這個副使。
就連狼尊者也微微愣住了,想不到大清王朝中居然還有這樣耿直不怕死的人存在。
“葛爾丹大汗,我大清使者出使貴國,你作爲準噶爾部落的首領,至高無上的可汗,難道就是用這樣的禮節招待使者的嗎?”索額龍言語犀利,毫不示弱,“你是草原的霸主,可是你招待使者的禮節,跟你身份很不相符。我們代表的是大清王朝,代表的是一個國家,我想可汗該知道怎麼做吧。”
“你們的正使呢?你一個小小的副使敢斥責本汗的不是,難道你就不怕死嗎?”葛爾丹惱羞成怒的吼道,臉色陰沉的看着納蘭火圖。
“大清使節納蘭火圖大人正在休息,他等待着葛爾丹大汗真誠的邀請。”索額龍一把將納蘭火圖按住,絲毫不顧納蘭火圖尷尬的表情,突然擡高了聲調,“而作爲大清王朝的副使,在大清王朝的榮譽面前,我索額龍的個人生死算不了什麼。倒是大汗如此的禮遇我大清使者,將來傳出去的話,你的聲譽恐怕就不會比我索額龍好到哪裡吧。”索額龍冷眼諷刺道,“到時候,葛爾丹大汗的部下肯定會讚揚大汗知書達禮的。”
任何一個人,只要他站在權利的最高峰,都不會不在意世人對自己的評價。而葛爾丹這樣的梟雄也不例外。所以,索額龍的話明顯的起了作用,他開始變的冷靜下來。
更別說葛爾丹原先就打定主意,要與大清合盟。
“你以爲你是大清王朝的副使,本汗就不敢殺你了嗎?”葛爾丹的語氣明顯有些緩和。
“大汗要殺我,輕而易舉。”索額龍笑道,“可是大汗要堵天下人的口難上加難。所以,以大汗的智慧和身份是不會殺我,而且還會按照使節的禮遇接待我們大清的使者。”
索額龍的話說的很有技巧,他先是直斥葛爾丹不是,然後又用葛爾丹最在乎的聲譽威脅他,再用葛爾丹的虛榮心來爲自己爭取主動權。
不得不說,索額龍的話起了很大的作用,葛爾丹的臉色鬆了下來。
“關內人多善辯,看來一點都沒錯。你們的嘴皮子很硬,可是你們的刀子就有點軟啊。”葛爾丹譏諷索額龍,大清王朝風雨飄搖,還能得能有索額龍這樣的人,也算是氣運了。見他不爲所動,再看看大帳中的衆人,都抱着一副看戲的心態在看自己,心中惱怒這幫人對自己的不忠,繼續對索額龍道,“那我就用最高的禮節招待你們大清的使者,你回去吧,告訴你們納蘭火圖大人,就說本汗下午會在王帳中爲他設宴,款待我最尊貴的客人。”
“多謝大汗。”索額龍謝道,他的目的已經達成,所以不在意葛爾丹剛纔的這句話,微微一笑,扶着納蘭火圖躬身退出了王帳。
索額龍扶着納蘭火圖走了出去之後,大帳中變的很冷清。葛爾丹冷眼掃了衆人一眼,見每個人都一副事不關我的態度,心裡不由的有些惱怒,不過他心機深沉,倒也沒說什麼。
納蘭火圖出了大帳,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今天要不是索額龍大人,納蘭我幾乎失了我大清的臉面,到時候實在是千古罪人,今天的事情,我會如實稟報皇上,封賞自然是少不了的。”
“納蘭大人說笑了,在下不過是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罷了,想來那葛爾丹也知道我大清王朝,雖然如今有些不利,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兩人回到大帳中,剛剛做了一些準備,就聽到帳外侍衛稟報:“兩位大人,葛爾丹大汗派人求見。”
“讓他進來吧。”納蘭火圖看了索額龍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帳篷的一角被掀開,負責接待兩人的託圖一臉陰沉的走了進來。
“是託圖對兩位大人招待不週,還請兩位大人見諒。”託圖躬身說道,“大汗已經在王帳設宴,請大人隨我前去王帳一敘。”
索額龍在託圖說完之後,就明白了託圖爲什麼會陰沉着臉,明顯是給葛爾丹做了替罪羊,被他給訓斥了一頓,其原因肯定是對大清使者招待不週的緣故。
“請託圖可汗帶路。”納蘭火圖看了索額龍一眼,道。走出寢賬之後,他就看侍衛統領已經在帳外等候,隨侍還有自己的兩名親衛,劉五和劉七。
“納蘭大人,大汗的王帳很安全,不需要你帶太多的武士。”託圖裝作看不見侍衛統領的怒容,恭敬的說道。
“陳午,你隨我們一起去吧,你們兩個留在這裡。”納蘭火圖也覺得葛爾丹不會把自己怎麼樣,所以沒有反對託圖的提議。
“喳。”三人同時答道,劉五和劉七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但陳午的臉色卻顯得很猙獰,好似待要噴發的火山一樣,讓託圖走在納蘭火圖的旁邊時,對跟在兩人身後的陳午極爲不舒服。
一路上幾人都在沉默中,只能聽見靴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嘎吱嘎的聲音。索額龍也在想,葛爾丹這次會用什麼樣的方式跟自己見面呢?下馬威?呵呵,索額龍笑了,這樣的見面很符合葛爾丹的性格,他就是喜歡炫耀自己的騎兵。但是,人家確實有炫耀的資本,自己又能奈何。
果然,葛爾丹給兩人準備的見面禮就如索額龍自己想的一樣。在葛爾丹的王帳前,站着兩列騎兵。戰馬上的騎兵表情被冬天的寒風颳的有點僵硬,但雙目中射出的凜冽的光芒讓人不能小窺他們的實力。而且,站列的馬匹被控制的非常安靜,就像雕塑一樣。這沒有十年的時間跟同一匹馬打交道是根本都做不到的事情。
索額龍看到這裡,突然想到了關於葛爾丹親衛的傳言。難道這就是葛爾丹的親衛,堪稱草原狼羣的精銳?不及索額龍細想,就見一個騎着高頭大馬,一臉絡腮鬍的中年男子來到自己兩人的面前,也不下馬,就那麼高高在上的說道,“你們就是大清使者,我是古德。”
“古德?”索額龍疑惑道,突然,就見他擡頭,目光中露出駭人的神色,怒道“難道葛爾丹可汗就是這樣迎接大清使節的嗎?”
“你...”古德看到索額龍眼中的寒光,不由打了個冷顫,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漢人的眼神會如此凜冽,就像他們草原上的狼。但是,他是身經百戰的勇將,是葛爾丹帝國的勇士,豈能就這麼被索額龍這樣一個文弱書生嚇倒。所以,他釋放出了自己身上的殺氣,“我們只尊重勇士。所以,你要得到尊重,你就拿出自己的實力來。”
“辱我少主者,必死....”就在古德說完最後一個“來”字的同時,陳午一步躍到索額龍身前,在話語剛落的同時一拳朝古德的戰馬打去。
拳風凌厲,但古德的戰馬也是身經百戰的良駒,豈會這麼輕易被陳午打翻。而古德本人也注意到了揮拳而來的陳午。所以,他將馬繮一拉,他坐下的坐騎兩隻前腿高高躍起,就向陳午的頭上踏去。
陳午眼見馬蹄就要踏在自己的頭上,拳不收手,反而朝馬腿轟了過去。這個速度也只發生在一瞬間,就聽見,“咔嚓”一聲,同時又是一聲駿馬嘶鳴之聲,然後是“撲騰”一聲。就見騎在戰馬上的古德被生生的摔了下來,而他坐下的坐騎則一隻前腿斷裂,臥倒在地上嘶鳴。
陳午一招制勝,不退反進,一腳就朝古德的馬頭踢去,然後又是一聲戰馬的哀鳴聲,就見古德的良駒嘴裡吐出鮮血,眼見是已經活不成了。
靜,絕對的靜!靜的可怕,靜的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騎在馬上的騎士,站在地上的士兵,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們沒有想到,突厥第一勇士的戰馬,就被這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漢人給活活踢死了。他們沒有想到,草原第一勇士被自己的戰馬硬生生的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索額龍對於眼前所發生的事情熟視無睹,陳午是他家家僕,從小就天生神力,力能扛鼎,拳斃良駒的事情他不是沒有看到過。所以,他表現的很淡定,不像身旁的納蘭火圖,雖然極力的表現出了鎮定的神色,但臉上還是掩飾不住一絲喜色。而索額龍現在正在注視的是王帳前的那個人,那個中年人,那個一副威嚴足以壓到在場所有的人的中年人。
中年人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索額龍,他也緊緊的盯住了索額龍。他就是王帳中的葛爾丹可汗。
在短暫的分開之後,葛爾丹可汗突然發現眼前的這名年輕人,似乎擁有一個極大的能量,帳外戰馬嘶鳴,他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就是他刻意安排的,他不想放過這個可以挽回自己的面子的機會,可是他錯了。
他現在看到索額龍,這個年輕人的目光,那種像一隻狼一樣的目光,他突然發現這個年輕人似乎就是他命中的剋星,甚至心裡忍不住升起了想要吧他斬殺於此的想法。
古德本以爲自己的戰馬會把漢人踏死,沒有想到自己被摔了下來,一個粗壯的大漢被高高的掀翻在地。他頓時被摔悶了,此時再看到陳午一腳將自己的戰馬踢死。怒火中燒的翻起身,“我要殺了你。”說完,揮拳就向陳午打去。而陳午更像是一匹發怒的豹子,迎着古德的拳頭就招呼了上去。
“住手。”此時,葛爾丹大汗終於喊道。
“陳午。”索額龍見葛爾丹吼止古德,同時對陳午喊道。
葛爾丹的話一出口,古德高高舉起的拳頭僵硬的停在半空,臉色漲紅的怒視着陳午。陳午一臉不屑的收回了拳頭,回到了索額龍的身後,怒視着古德,臉色充滿挑釁的意味。“古德,誰讓你在帳前攔截大清使節的,還不給我退下。”然後,他朝索額龍一招手,“請。”
古德不敢反駁葛爾丹的話,明知道這是葛爾丹安排自己這麼做的。只能怒吼一聲,退了下去。
索額龍對葛爾丹可汗的邀請只是點了點頭,昂首闊步的朝大帳走去,納蘭火圖微微一愣,略微失了失神,跟在身後走了進去。
這一刻,竟然彷彿索額龍纔是大清王朝的使節,而納蘭火圖,不過是大清王朝的副使。
索額龍和納蘭火圖在陳午的護衛下走進了葛爾丹的王帳,就見王帳兩列坐的葛爾丹帝國的各部首領,葛爾丹可汗端坐正中,正在目視索額龍。他的右下手位置坐的一箇中年人,那人相貌粗獷但又不失莽撞,看似滄桑的臉上卻有一雙靈動的眼睛,一看就是一個頗有心計的人,此人在索額龍注視他的同時也在注視着索額龍,索額龍從他的眼神裡讀出了他對在場衆人的不屑。所以,他猜測此人就是準格爾部的二汗突格。左下手的位置是一個年紀約有五十,相貌粗獷的人,一眼就是那種頭大無腦的人,索額龍明白他就是準噶爾部葛爾丹最爲忠實的親信,左賢王石奈爾。
“大清使節納蘭火圖,見過大汗。”納蘭火圖右手抱懷,微微躬身,用準噶爾部落的禮節給葛爾丹見禮。
“大清副使索額龍,見過大汗。”索額龍跟納蘭火圖一樣的動作。
“大清真是沒糧食了,怎麼來的都是一些骨瘦如柴的人啊。”一個部落首領嘴裡嚼着羊肉,含糊不清的說道。同時,他的話引起了在座的部落首領的鬨堂大笑。甚至,有些人開始毫無顧忌的奚落納蘭火圖三人,“大清的女人水靈,可這男人就有點弱不禁風啊,難怪那些女人都往我們的帳篷裡鑽。”
“如此羸弱的男人,難怪會在我們的鐵蹄下呻吟,江山都丟了吧!”
“大清的男人真是不堪一擊。”
準備好的準噶爾人開始用他們勝利者的姿態取笑除陳午之外身體顯得單薄的索額龍和納蘭火圖,同時也在用他們的方式恥笑大清武備的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