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李煜的盤膝坐下,這高臺之下便只餘下了火焰燃燒時的“噼啪”聲,以及不時席捲而過的風沙嘶鳴。沉重的暗夜下,一切都顯得蕭殺了起來。
“呵呵,你果然很像你父親,若不是他也有着出色的感知能力,我或許還會存下一絲希冀。”良久之後,樓蘭公主的聲音再次響起,與之前相比倒是無甚太大區別,聽起來倒是多了一絲興奮的味道。“看着那個人一臉的慎重與急切,我一下子便冷靜了下來。父王死了,樓蘭也在一步步走向死亡,而我卻會好生生地活着,揹負一切活下去。”
李煜全然不爲所動,隨着對方的說話聲,他心底的不安愈加深刻了幾分。
“就在他神色一緊朝我靠近的時候,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我是樓蘭王的女兒,我是樓蘭的女兒,既然不能一起活下去,那便一起死了吧!哈哈……”淒厲的笑聲陡然間迸發開來。“我對那個人說,把你的劍給我,然後你可以滾回去覆命了。他自然不從,不過在看到我抵近在脖頸間的剪刀後,他在嘗試着說服我無效後,選擇了妥協。不過我知道,他是不會就此離去的,那個人的命令他便是死也要完成。”
李煜的身體不自禁地抖了抖,這與他料想的有了些許出入。
“城牆下的屠戮已經進入了尾聲,大批的騎士已經衝進了大殿,往日熟悉的城內已是滿目瘡痍。看着腳下一幕幕刺人心魄的場景,我只是輕輕揮了揮手中的利劍,上面尚未凝結的鮮血頓時在沙地上留下了一條長線。他教過我騎馬,教過我舞劍,但他絕對不會想到,我殺的第一個人會是他的親信。”
即將完全恢復的李煜,聽到這裡只能選擇站了起來,手中玄鐵劍自然而然地指向了那個看起來依然柔弱的女人。
“你第一次殺人時有什麼感覺麼?害怕,興奮,或者是後悔,呵呵,這些他提到過的情感在我身上都沒有出現,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如此冷靜過。沒過一會兒,便有人發現了我,或許是覺察到了我的特殊,這些人並沒有像殺雞屠狗一般將我解決掉,而是朝我圍了過來。”樓蘭公主說到這裡忽然笑了一下,笑靨如花之下橫掃了先前所有的情感。“早在那個女人出現的時候我便明白,女人最厲害的武器不是刀劍,而是自己。幾十條生命,已經不少了呢,但還是差了幾百倍幾千倍,可惜我卻是再也沒有力氣笑出來了。”說到這裡她笑容又濃了幾分。
李煜一抖手中的玄鐵劍,無形真氣瞬即便朝劍刃上纏繞而去。就在劍氣即將凝實之際,他卻是福如心至一般,手中長劍一揮一斬,嗤嗤聲響中,無形真氣已是脫劍而出,徑直轟向了周圍一處高臺上的火堆。瞬息之後,真氣退散無形,高臺上火焰依舊。
樓蘭公主見狀笑顏不改,“好好聽我把話說完,太聰明瞭也是不好呢!”
李煜卻是漫不經心地再次一抖手中的玄鐵劍,一股沛然的真氣噴涌而出,瞬間已是席捲劍刃將之完整包裹了起來,劍刃之上當即便是流光溢彩,看起來煞是漂亮。
“既然你不想聽,那我便不說了罷。你是他的兒子,所以總有一天會來到這裡。他救不了我,你也救不了我,若不想被我毀滅的話,那便將我毀滅了吧!哈哈哈哈!”一陣狂笑之中,樓蘭公主陡然轉過身去,手中指環高高揚起,本已黯淡下來的光芒再次耀眼起來。頃刻之間,那枚指環上發出的光芒竟是將周圍的火光遮蓋了下去,不一會已是如同一輪圓月一般普照了整個樓蘭古城。
李煜這次不再遲疑,手中玄鐵劍一揚,人已如流星一般朝那個身影劃了過去。而那個背影卻是毫無覺察一般,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動作,半點躲閃的意思沒有。
“嗤!”破空聲中,李煜只覺得手中一空,滿心凝聚的氣力卻是毫無停歇地在半空中揮灑,本來該被劍刃刺穿的身影彷如化作了一片虛無,讓他徑直穿了過來。
“哈哈,你果然不是你父親,你不是他。”已是有些飄渺痕跡的身體轉過身來,看着李煜的眼神中兇光大盛。“你本來可以像你父親一般離開這裡,雖然會受傷但不會死。路是你自己選擇的,怪不得別人。”隨着她的說話聲,她的身影已是愈加虛無了起來。“我舉起的是復仇之劍,而你,舉起的又是什麼劍呢?”
李煜看着消散在空中的身影,尚未來得及收回手中的長劍,耳中忽然聽得一聲驚惶的尖叫聲。他當即暗叫一聲不好,人已是如流星一般朝高臺下直衝而去,本來隱約不可見的古城那邊,許多黑影正在朝一個方向涌動。
那裡,似乎正是蘇袖坐下的地方。
李煜方一落地便是心中一沉,他在高臺上之後,這古城中的黑影不過百十來具,等到他降到一般的時候,入目已是黑壓壓一片,翻了何止十倍,而現在,他的視線已是被那些毫無生氣的黑影遮掩了,無窮無盡一般。
“嗚嗚,這都是什麼呀,蘇袖不過是丟了一塊小石子,怎麼就蹦出來了這麼多怪物。嗚嗚,蘇袖認錯了好不好,我再也不亂丟石子了。”蘇袖帶着哭腔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在周圍滿是怪異的沙沙聲中顯得若有若無。
看着周圍似曾相識的場景,李煜心中微定的同時,手中玄鐵劍已是發出了一道微小的劍氣,面對這些極有可能無窮無盡虛無的幻影,真氣大耗便是大忌。只是當那道劍氣只是讓首當其衝的那隻黑影晃了晃身子後,他明白,麻煩來了!
“鏘”隨着一聲猛烈的撞擊聲,李煜在看到那個摔倒的黑影又蹣跚爬起後,暗暗嘆息了一聲。這些黑影與他料想中決然不同,無論是直接拿劍砍還是用無形劍氣射,效果都不甚理想。
“嗚嗚,你們別過來了!啊,爲什麼蘇袖飛不起來了,腳好重。”蘇袖的聲音再次惶急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