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涵獨自一人,從房間走了出來,看了我一眼,想說什麼,動動嘴,又沉默不語。
他木然的坐在我身邊,抽出一支菸點燃,就這樣默默的,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壞掉的電視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瞭解他,越是平靜,越是痛徹心扉。
我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什麼也沒有說。我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尤其是不愛費話。這種傷,這種痛,不是能用幾句或幾百句話能說通的。情這個東西,對有些人來說,是最便宜的;可對於另一些人來說,它是志高無上的。每個人,再花心,也有真愛之人。分開時的那種心情,不是別人對你說天下女人有的是,有的是比她好的。
不錯,這句話是正確的。可是情這個東西,沒有人能真正捉摸透,你在別人失去真愛之人說出這句話之時,你只會讓他心裡越發對你反感罷了。
對於我和天涵,也是一樣。
拍拍他,是讓他知道,即使他失去了所有,可他還有兄弟,起碼還有我這個兄弟,陪着他。
“呵!”天涵苦笑一聲,那表情,跟笑這個字能掛上邊嗎?我沒再說什麼,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躺下睡了。
不是不關心兄弟,而是我太累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覺的剛躺下沒一會。敲門聲,嘈雜的腳步聲,迴盪着。
我從牀上爬起,睡眼朦朧的從牀上爬起,走了出去。
天涵,就坐在沙發上,吸着煙。不知哪裡來的男子,在一趟趟的搬着行禮,而且,不只一個。
嘉雲,正站在天涵房間門口,望着天涵。在她身邊,有一身着黑色皮衣的男子,歲數大約有22.3的模樣,一頭紅髮,高鼻樑,一張瓜子臉,身高約1.75。不得不承,他很帥。
我踏拉着拖鞋,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稍微清醒了點,便挨着天涵坐下了。
十來分鐘後,嘉雲的行李搬完了。
她緩緩走到天涵面前,道“能送送我麼…你說過…要祝我辛福的”
天涵沒有擡頭,強笑道“你快走罷,不用再說些什麼了,我要是送你,我豈不是支持你走了嗎?”
嘉雲道“我會記的…”
“滾!”天涵忽然打斷嘉雲的話,那聲音,真似野獸咆哮一般,包括我在內,都被嚇了一跳。嘉雲轉身,向房間外走去。
那男子,卻絲毫未動,笑道“小子,你挺牛逼啊!”
那幫嘉雲搬東西的幾名男子,也慢慢靠近過來。
天涵擡起頭,面容扭曲,大喝道“對!…” 他沒再繼續說,半晌,他才強擠出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大哥,剛纔我說的話,可能難聽了一點,你別往我心裡去。我希望你,對她…以好對她好點”
那男子呵呵一笑“你知道嗎?我今天來,不光是接她,我還要弄死你,知道我是誰嗎?”
天涵道“不知道”
那男子笑道“你去學校問問,誰不認識我韓法龍!”
天涵面色忽然一變,我也一樣。
韓法龍是我的學校出了名的大三混混,也屬於一方霸主,是我校大三老大沈傾覆的得力干將之一,無人敢惹。
聽說他爸爸,是一家服裝公司的老闆。
我怕了,說不怕那是假話,不說別的,就他身後那三名男子,都23.4的模樣,我倆纔剛不過二十歲而已,要真打起來,我們是毫無勝算的。
天涵喝道“你想怎麼樣?”
那人道“揍你!”
天涵緩緩站起身,將手中菸頭擲向那男子,跳過桌子,撕住他頭髮用力拉了下來,用膝蓋猛頂頭部,其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那男子身後三人見狀,一人一腳,將天涵揣倒在茶機上,圍上去就亂打亂踢。
天涵想起,哪能起的來,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我害怕了,我真的怕了,我站起身,跑到了臥室。
怎麼打,我要是上去,只有捱揍的份,我怕疼。
關上房門的我聽着外面擊打的動靜,猶豫不已。
想幫,卻又不敢幫。
那擊打的聲音,是這麼刺耳。
他打的是我今生最好的兄弟,我心裡忽然這麼想着,只是一瞬之間,我沒再多想,從桌上拿起我以前切西瓜用的刀子,許久不用,上面還帶着斑斑鏽跡。
我拉開房門,直奔那羣打天涵的人而去。
我不怕了嗎?錯了,我還是怕的,可是他們打的是我兄弟,大不了一起死是了。
一刀,沒有你們想像中鮮血飛舞。當我把刀在一名男子後背用力劃下之時,先是停了些許,而後,纔有鮮血流下。
那男子不斷吸着涼氣,跪在地上。
另外兩名男子發現之後,大爲驚駭。其中一人,攥拳迎面向我打來。我用左手將其拳頭擋開,閉着眼用刀刻在了他的臉上,一腳將他踹在了地上。
殺豬般的嚎叫聲,四處飄蕩着。
另一名男子見狀,轉身迅速跑了出去。本蜷縮在桌子上的天涵不知何時爬了起來,奪過我手中西瓜刀,走到韓法龍毛面前。
剛纔他被天涵用膝蓋頂的滿臉是血,一直沒爬起來。
天涵緩緩蹲下身子,伸出左手,扯住他的頭髮,將他硬生生扯了起來。
右手西瓜刀,緩緩刺進韓法龍腹中。
“額啊!!!”痛苦的嘶叫之聲,就像是從地獄而來一般。
那刀,還在緩慢的前進着,一點,一點。
天涵左手糾着他的頭髮,右手已被鮮血染紅。望着韓法龍扭曲面容的天涵,那說不出的表情,就像是地獄修羅,又似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一般。
兩刀,三刀,都是那麼慢。
天涵已然失去了理智,俗話說‘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做人,前萬不要這樣得罪別人。
再這樣下去,肯定會出人命的,天涵此刻心裡一定只有弄死他這一個念頭,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我從天涵身後,右手握住他還在往黃毛身體刺刀的手,左手摟主他的脖子,左腿膝蓋頂住他左腿關節處,將他扳倒地上。
我愣了一愣,因爲我沒用吹灰之力,貫性,讓我也倒在了地上。
天涵用手慢慢支撐起身體,依舊握着刀,嘴角出,還有殷紅血液。
我立刻爬起,擋在他身前,用手攥住他的肩膀用力抖着他,大喝“你醒醒!別再捅了,會出人命的!”
天涵打了個機靈,迷茫的望着我,緩緩閉上眼睛,雙腿一軟,似是要倒下。
我趕緊將他抱住,放在了沙發上,快速去房間取出手機,打了120。
我坐在天涵身邊,焦急的看着,渾然不顧還躺在地上流血的那三個人。
十五分鐘,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就當我喜出望外之時,來的卻是警察。
八名身着警服的警察,在周嘉雲和剛纔那個嚇跑的傢伙的帶領下,衝了進來。
“就是他們!”逃跑男指着我和躺在沙發上的天涵說着。
周嘉雲,先是向天涵處望了一眼,卻又急匆匆跑到韓法龍身邊,將他一點點扶起,那焦急,傷心的樣子,一遍遍關切的問着。
我下意識的看看昏迷不醒的天涵,苦笑一聲,心道還好你沒有看到。
急匆匆,從門外又進來五人,衝在最前面的大約五十來歲,肥頭大耳,個頭約165左右,光頭,腳穿繫着鞋帶的黃色皮鞋,生的五大三粗,胸前一金燦燦金項鍊,一個字“粗!”
他身後也都是二十來歲的少年,看那氣質,我估計跟我一樣,是打工的。
他來到一名挺着啤酒肚的警察身前,道“宋警官,是他打的我兒子,你看?”
那警察看了看,指向我道“他倆持刀捅人,罪過不淺啊!”
現在我才知道,那五十來歲的老男人是韓法龍他爹。他遞了一支菸,給宋警,宋警接過,韓法龍他爹要給宋警點菸,宋警敢忙笑着推辭。
倆人讓來讓去,還是點上了。
嘉雲扶着韓法龍,一步三晃來到他爹面前。
他爹和宋警看到韓法龍腹處不斷涌出的鮮血,都被嚇了一跳。
我倒是很驚奇,韓法龍被捅了三刀,居然還能站起來,是條漢子,不愧是混的。
宋警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另外兩人,道“快送他們去醫院吧,否則我怕有生命安全。”
他爹點頭稱是,宋警官又招呼了四個人,把他們三個人架了出去。
我站起來道“宋警官!我朋友也需要去醫院!”
宋警官看了看我,笑着看了看韓法龍他爹,問道“你看?”
他爹也笑了笑,道“宋警官你看你聽到我兒子出事就這麼忙趕來,我心裡過意不去,你先去我車裡,等會我請你吃飯,他倆我扶下去就好了”
我暗道不妙,他兒子他都不親自扶,他能來扶我?我下意識的,看了看天涵手中還握着的西瓜刀,上面血跡與鏽跡摻雜在一起,煞是妖豔。
宋警官道“韓經理你太客氣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爹笑臉“哎”了兩聲,宋警官,帶着那四人下樓去了。
目送警察離去的韓法龍爹,轉過頭,目光變的銳利。
對身後那四人,指着我道“給我打!照死裡打!”
那幾人聽此一言,立刻靠攏過來。
橫豎都是死,就算不死,他要弄殘我,還是有實力的。
我用了好大力,奪過天涵手中西瓜刀,衝向韓法龍爹,擒賊擒王。
攥刀向韓法龍爹腦袋**下去。
不知是我笨,還是他爹練過,他竟然躲過來,拔腿就向門外跑去。
我擲出手中西瓜刀,插進了他的後背。
腦袋忽然傳來一陣刺痛,強烈的昏厥感襲來,我強忍着,回頭就是一拳,正打在身後一名手握鐵棍的男子面上,直讓他倒退兩步,倒在地上。
我也站不住,倒下了,剩下那三人,圍攏過來,我的視野,只剩下拳腳。
不知過了多久,我已便體淋傷,強忍着一絲清醒沒有昏過,喉嚨,有絲絲鹹味。
嘴角處,鮮血流下。面上,似有熱流,正緩緩滑落着,身上白色襯衣,也被鮮血染紅。
要死了嗎?我心中暗問自己,彷彿,我想起了爺爺,爸爸…
韓法龍他爹,拔下背後西瓜刀,分開還在打我的衆人,蹲下身子,嚀笑着對我道“你想試試斷筋的滋味嗎?呵呵,先別怕,先讓你兄弟體驗體驗。”
我面容扭曲,心中嘶喊着不要,可我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踩着我的身體,慢慢走到天涵面前。
危急關頭,粗曠的一聲,從門外傳來“哎哎哎!老韓我都等了半天了,你想餓死我是吧!”
我堅難的轉頭,看向門口。說話的正是宋警,正要動手的韓法龍爹,立正在原地。他尷尬一笑,揹着手將手中西瓜刀扔到了地上,笑道“好好,你看我這腦袋,還請宋警多擔待”
“沒事!我先把他倆送去派出所,一會就去找你,咱在哪吃飯啊?”宋警問。
韓法龍他爹笑了笑“金凌皇冠大酒店!那我準備靜候佳音了?”
宋警點點頭,令身後三警將我倆拉起,扶下樓,塞進了警車。
強烈的絕望之感在內心衝撞,我會不會被叛個三五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