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深入,周圍的白霧在他們的前方退散,又在他們的後方滾滾收攏。玩家們保持着恰當的距離,在彼此可見的前提下,將白霧退散的空間,儘量撐大。
隊伍在北溟的東南岸湖畔,走了很久。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壓抑的寂靜。沒有蟲鳴,沒有鳥叫,甚至沒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只有玩家自己的行動,弄出來的聲音。
嘴鼻呼吸:哼,哈,哼,哈……
衣物摩擦:挲,譁,挲,譁……
長靴踏雪:喀,嚓,喀,嚓……
地面堅冰浮雪破裂:昆,咔,昆,咔……
這些單調而艱滯的音節,更襯托得四周的環境,分外寂靜。
四周的寂靜,隱藏在茫茫白霧中,這茫茫的白霧,在衆人的眼裡,反而如同無底的黑洞,內中藏着無底的寂靜,而寂靜中,則埋伏着,不知什麼樣的危險。
視線的塞閉與聲音的空缺,共同營造着,一種奇怪的氣氛。在這種氣氛下,每個人都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不知將去向何方的眩暈感。乃至回憶時,忽然一轉身,竟是看不到來路,已經忘掉了自己從何而來。
徹底的迷失。
人的直覺,由感覺與觀察判斷自己的由來,所在,和去向。當感觀在環境的作用下,產生種種錯亂,人的直覺,也不由發生了錯亂。
時八他們的隊伍,是幸運的,因爲他們找到了一條明確可循的線:湖岸線。
只要沿着湖岸線走,只要將這條線保持在視線之內,他們就永遠不用擔心迷失的事情。也不用擔心無法找回來路的事情。
不知什麼時候,天上開始下起雪。
林海,雪原,天上的雪,面無表情地飄灑,在寂靜的空氣中,靜靜地墜下,掀不起一絲波瀾。
那近乎直線飄落的,本應輕盈,現在卻顯得分外凝重的雪花,使觀者的心頭,再添一分凝重。
空氣似乎已經被抽成真空,所以雪花才能不受空氣干擾地直線飄下。或者已經被凝成固體,所以雪花凌利的邊緣,才破不開這固態的空氣,才無法自由地四處飄蕩。
無論哪一種可能,這種異象帶來的意象,都使玩家下意識地感覺,呼吸變得更加困難。或者是空氣被抽成真空,他們將無從呼吸。或者是被凝成固體,固化的空氣,他們同樣無法呼吸。
腳步開始變得沉重,他們似乎陷入一場漫長的,沒有休止也沒有止境的,無邊寂靜,卻暗藏一切可能的危險與殺機的,沉重的噩夢。
沒有人意識到:
已經不知有多久,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了。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
“我們休息一下吧!”好漢饒命忽然開口。
像是被突然驚醒。所有人,都愕然從夢中醒來。
“醒來”之後,依然沒有意識到剛纔的異狀,談笑自如,彼此嬉鬧,一點沒有不對勁的感覺。
休息一陣之後,收拾收拾,繼續上路。
再次陷入奇怪的寂靜與沉默。
“Hellodarkness,myoldfriend
I'vecometotalkwithyouagain”
無邊的寂靜中,忽然響起這樣的歌聲。
頓時將玩家們再度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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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放歌?”衆人紛紛驚問。
好漢饒命:“我啊。我看你們老半天不說話,放點音樂調劑一下。受生活,愛音樂。耶!”
“哦,那你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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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noonedaredisturbthesoundofsilence
聽到這裡的時候,時八心中一動,說道:“我們是不是很久沒說話了?”
“有嗎?有這樣的事情?”
……
“好像還真是。那誰誰誰,你們平時不是最喜歡說話的麼?怎麼剛纔都啞巴了?”
好漢饒命:“我一直在放歌。”
上課打灰機:“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
暗夜和:“對。”
死亡之魂:“很詭異啊!好像從上次休息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開始,我們就很久沒有說過話了吧!”
上課打灰機:“走路,用不着說話。”
死亡之魂:“但如此長時間,一直沒有說話,不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麼?”
上課打灰機:“你想說什麼呢?”
死亡之魂:“我在想,這一片地區,是不是應該再仔仔細細地調查一下。”
“不是吧!你又想做什麼?”
死亡之魂:“還能做什麼?這裡什麼活物也沒有,NPC也沒有,找人問話都是不能,這種情況下,還能做什麼?”
“這種地方,你也能做試驗?”時八不可置信地看着死亡之魂。
“不能!”死亡之魂果斷搖頭:“想做試驗也信息不足啊。先查探一些信息吧。首先,把你們揹包裡的繩子都拿出來吧!”
“不好吧!”好漢饒命猶豫地道。
“有什麼不好的,叫你拿出來你就拿出來咯!”
“聽你的。”好漢饒命“沉重”地嘆了口氣,從揹包中“拿”出繩子。
瞬間,他的周圍,堆起十捆人頭高下,大水缸粗細的繩子。
這些繩子,材質不一,粗細不一,但是,看起來都很精良的樣子。
“我擦!好漢你什麼時候改行做繩子生意了?”
“接了一個任務,還沒來得及交,就被七哥叫來了。”好漢不好意思地道。
“如此更好!”死亡之魂滿意地點頭。
接下面,死亡之魂開始分派。將繩子的一端系在一個人身上,另一端系在中間一棵大樹上,如此係好,所有的人,向四面八方探去。
四剩下靠湖的一邊。
“八哥!聽說你有船?”
“不是。那是猴毛。不過可以當船使。”因爲猴毛太好用,太實用,時八也從東漢寄了一份到了南宋。
“那麼,探索湖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時八點頭,表示明白,拿出猴毛吹了口氣,變成一隻帶槳的小船(因爲沒有如意棒當船槁),取好漢饒命拿出來的繩子中,最粗的一根,系在船尾。
上船,往湖中劃去。
湖面,澄澈,透明,看起來,如同水晶、如同玻璃,不管多深,都能一眼看到底。這是北溟的特色,北溟的水,據傳是世間最澄澈,最透明,最乾淨的湖水。
時八在寂靜中,劃破純淨無暇的水面,慢慢沒入,茫茫白霧之中。
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