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嚶……啾啾……
火焰中傳出痛苦的哀鳴,不多時後果見烈焰的餘火中墜下一隻三尺見方的不明生物,經烈焰焚燒後早已面目面目難辨,唯獨其背後的那隻半尺長大眼睛,雖經灼燒卻依舊可見輪廓,實在是怪異可怖。在衆人端詳這隻奇異生物之際,恍惚間聽到怪人的喃喃自語:
“……皆成對出行,怎麼可能只見一隻?”
說着便在空中飄蕩探察,顯然終究是一無所獲,焦急的神色第一次呈現在這張平靜怪異的臉上!
慌亂中只見守約向後疾奔,比及雅拉盾日跟前,一個縱身沿着其巍峨的身體向上攀登,待躍至其胸腹時一個鷂子翻身從其手掌中取過機弩,爾後腳尖一蹬其手掌,借力又向上縱躍數丈,上升的過程中便調整身姿,在臨近最高點時已經架好機弩。
嘭——
一道真氣裹着弩箭自槍口飛出,帶動周圍冰冷的空氣向中間擠壓,頃刻之間弩箭便已飛出深谷,緊鄰谷壁向前縱深,忽而一聲哀鳴傳回谷中,緊接着便是弩箭砸擊石壁時產生的開山裂石之音。玄策一個閃身飛出谷口,不多時後便以手中鉤鎖拎着一隻三尺大小長者肉翅的毛茸茸生物踱至衆人身前。
只見此物雖形似蝙蝠卻體格猶大,雙翼即使呈收縮狀也使身體達三尺有餘,毛髮紅褐、筋肉暴突,形容可怖、頭顱猙獰,兩根森白獠牙突出上脣,整個臉上除了一隻平蹋的圓鼻子便只剩這一張大嘴。最爲怪異的便是其背後那隻尺餘長的大眼睛,一隻眼睛正在後背中央,直直佔了整個身體的三分之一。說是眼睛倒不如說是一面眼睛狀的肉鏡!並無眼皮卻又似眼睛般透亮,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又漸漸黯淡下來。
焦躁地舞動在空中的怪人一個俯衝飛抵近前,端詳之後信手一揮將其置於熊熊烈火之中,待餘燼焦黑後方才神色如常,爾後一個縱身落於枯木之上。空氣瞬間又恢復安靜,除了飄蕩着的縷縷毛髮焦糊味。疑問在夜雪幾人心中愈發加深,可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又令衆人愈加不敢發問。就在衆人面面相覷進退維谷之際,怪人破天荒的開口了。
“你怎麼知道那隻‘獨眼火蝠’在那裡!”
雖然是疑問句,可這語氣卻是感嘆句。突然的質問令守約爲之一凜,但也只得如實稟明,將自己一路走來佈下的‘靜謐之瞳’說了一番。怪人自始至終並未看向衆人,只是聽到之後沉吟良久,終於再次開口:
“火蝠南疆特有蝠類,‘獨眼火蝠’可謂蝠中之王更是世所罕見,此物生性孤傲不屑集羣活動只作成對往來,若被飼主收服便會忠心侍主,即使遠在千里、萬里亦可藉由北上獨眼聽命差遣。翼翅強勁精力旺盛,極善長途跋涉,更長於無聲偵查、偷襲,但即便是微聲細氣,只要扇合肉翅便有聲響,故能將其擊落……”
言之此處微微一斷,雖未言明但大家都明白其想表達的是‘感謝守約將那隻遠處伏地的斬殺’沉默的同時將目光在守約身上一瞟,權作感謝。爾後將頭一邁接着說道:
“若不能將其化爲灰燼,不消多時此間的景象便會通過其背後巨目映射給飼主!”
衆人直至此刻方纔恍然大悟,守約暗運神識仔細探查一路上放置的靜謐之瞳,並未發現有何異動,遂放下心來。經此一役雙方之間的芥蒂漸次變弱,守約便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開口道:
“既然獨眼火蝠南**有,此刻出現在萬里之遙的崑崙西麓,必是受人指派,想必此人便是上仙口中所說的‘冥炎’吧?”
怪人聽到‘冥炎’二字將頭一扭,銳利的目光直逼守約,守約心中雖有寒意,但仍然迎着目光與其對視。因爲無論是直覺還是直觀,此人與他們接下來的南疆之行必有助益,多瞭解一分南疆諸事就能多一分勝算,與未知的危險相比,這樣的冒險是值得的。
怪人並未發作,反而在冷漠的眼神中泛起一絲讚許之意。接下來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又是高傲地將頭扭向一邊。彷彿接下來要說的話太過久遠,需要多費些時間將記憶拉回;彷彿那些記憶又太過冗長,需要費時間梳理出頭緒。
“看到太陽了吧?像這樣的太陽現在還有十個……”
好像早已猜到衆人的驚愕似的,刻意留出些沉默來讓衆人消化、平復;但其實更像是爲了讓自己舒緩下內心的荒蕪。而後仰天端詳一陣,長嘆一聲接着說道:
“看來今天是老九‘仁璟’值日,難怪這麼好的天氣啊!”
久遠的記憶如同蜷縮的鋸條,每一次扯動都是在用血肉除鏽,但每一次伸展開來又都能劈斬萬物銳不可當。
畢竟這些話守約幾人也根本就接不上話茬,兩次停頓之後,終於啓動開這臺悠久而鏽蝕的記憶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