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策遠遠望着向後延伸的氣波,回頭收拾下驚懼地心神緩緩向上爬去,可剛一臨近已被削成平場的山頂,股股陰風便將其額間長髮斬斷數縷,玄策頭頂一涼趕忙運起護體真氣,如此方可在遠處不受其傷地悄然觀瞻。
紫焰正中靈體眉心、天靈處,一聲嘶鳴傳遍寰宇,伴隨着這聲痛苦地咆哮,汲魂劍上的萬千惡靈如同嗅到鮮血的野獸般興奮起來,剎那間滾滾紫焰中泛起騰騰黑煙,被強大壓制力所懾服的陰魂在此刻顯得尤爲猙獰可怖。
霸道的雙陣疊加使得靈體橫遭此劫卻無能爲力、動彈不得,冰冷徹骨的鋒芒一如身體便化爲蒸騰烈焰灼燒着靈體的元神。汲魂劍乃以惡止惡中的無上神兵,窮陰司之力化爲萬丈鋒刃,對魂魄的壓制力和剋制力可謂獨佔鰲頭,對惡靈的蠶食汲取尤爲如此。
從未有過懼意的靈體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壓力,此刻地自己對外無法施展法決,對內難以有效抵禦這柄靈魂之間對自己元神的侵吞蠶食,體內無窮無竭的真氣在不住流逝,並且隨着體內惡靈的不斷削弱,自己奉以爲立身之基的“萬物本惡論”越發淡薄,作爲闢地之初便已成道的靈體來說這是最不能接受的現實!正所謂:你可以打倒我,但你不能奴役我。信仰很多時候會成爲一個人的全部,至於對錯,在某些人的某些時候就變成無足輕重的附庸罷了。
既然生命已經爲信仰所讓道,那還能有什麼阻擋得了一個人腳步呢?玄策目不轉睛注視着場中一切,生怕漏掉一處細節,畢竟這種級別的戰鬥普天之下能有幾次?既然有幸觀瀾豈不令人倍加珍惜!
只見紫焰鋒刃嵌入處閃出墨綠色幽光,不多時後幽光侵入鋒刃,將原本就凝亮的陰魂鋒刃鍍上一層愈發詭異的色澤。劍刃初露鋒芒後食髓知味,以德載惡、以惡止惡之下,自靈體中被汲取出的墨綠幽光愈加濃重、迅捷,霎時已將整根鋒刃完成鍍色。
玄赤色小龍隨即一聲龍吟將抵近劍柄的墨綠喝退,化身陰司大魔王的酆都大帝亦立時卯足畢身真氣催動額頂旋轉着的太極圖,二者配合之下成功將逼近的幽光逼退至一半位置。原來這靈體身居囫圇難以掙脫,情急之下便孤注一擲將計就計,意圖用自己的神識來鳩佔鵲巢侵蝕酆都,還好這尾赤龍終非凡品,及時阻止其險惡用心。
一計不成隨即失了先機,再想祭起防禦態勢已經爲時已晚,劍鋒所指處以此爲圓心不住向四周散射強勁的陰風戾氣,卻又以此爲泵點源源不斷地從靈體身上汲取神識,一呼一吸相得益彰,着實令人嘖嘖稱奇歎爲觀止!
半個時辰後,過半的墨綠已經抵達三分之二還多處,不過刃端上汲取出的神識色澤已漸漸變淡,一直焦躁掙扎的靈體此刻竟然一反常態的漸次平靜下來,衆人雖動彈不得但也終於鬆下一口氣來。隨即又如釋重負般輕鬆猜想起來——畢竟是佛道兩家宗師級別高人聯手禦敵,任是誰闖此山門怕也都是有來無回!
又小半個時辰後,原本虛無縹緲的靈體開始顯露出俊美之態,形質漸次分明。只見其身材頎長長髮及地,膚白貌美婉約迷人,即使以選美之苛來評判亦屬絕佳上品,只可惜他終究是男兒身!
不過酆都卻不會因其如此俊美脫俗而心慈手軟,在其眼中萬物不過是魂入屍身罷了,形貌不過是不值一顧的虛浮表象而已。盞茶功夫,劍身上的墨綠開始融進紫焰包裹着的玄黑魂劍,在其中凝鍊後居然呈遊蛇般化爲一縷玄紅細絲,順着百丈長的劍身緩緩遊入龍口,頃刻間赤紅小龍爲之一震,周身鱗甲窸窣作響,盡顯意得志滿的滿足之狀。
這也難怪!靈體巫祖本就是不滅道體,所蘊含的惡念較之於世間之惡有着本質區別,故而汲取凝鍊後所補益的修爲遠較平常,不覺間這小龍的境界豈止增進一分!龍體的顏色更是赤紅欲滴,邪魅中自帶以惡止惡的霸道威嚴!
見到原本劍拔弩張的巫祖此刻和悅一片盤腿靜坐,衆人便在地藏的會意下收了法決,精神靜坐以恢復方纔大陣所消耗的巨量真氣。遠處地玄策直看得呆若木雞,被這聖人之間毀天滅地的戰鬥方式所折服,但對強者的嚮往、對危險的好奇促使其不顧個人安危向前匍匐,使其緩緩靠近這個看似平靜,實則危險的戰鬥現場。
隨着自俊美少年額頭汲取出的墨綠變淡爲淺紅,酆都自忖最兇險的時刻已經結束,接下來便是如何將其心中的善念進行分化,好以此進一步稀釋其神識中天生而來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