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裡面除了幾件特殊的寶貝,白羽書認爲必須拿到,其餘的都處於可拿可不拿的範疇。
這冰穴裡的萬年冰蠶就屬於這類,既然有人捷足先登,他並不想跟對方爭搶。
相對於冰蠶,他對正在釣冰蠶的人更感興趣的一些,主要是他頭頂上選擇的那三顆珠子。
像這種用妖獸魂魄祭煉的法寶,屬於旁門範疇,從本質上來講,跟妖屍谷辰的玄陰聚獸幡並無區別,不是玄門正宗手段。
玄門正宗的法寶靈性,都是一點點養煉,自然形成的,比如紫郢青索的龍形劍靈,還有七修劍的劍靈,都是物品自生靈性,不但威力強大,而且純正自然。
如同修行人孕養出來的孩子,絕無反噬背棄之可能,還能傳給後代,只認自家血脈法統。
這種煉劍煉寶的缺點是,時間太慢,長眉真人養煉七修劍用了將近千年時間,紫青雙劍自九天仙府兜率宮中煉成以後,也不知經過了多少仙人的養煉,纔到如今的程度。
旁門手法追求威力,追求速成,退一步取妖獸魂魄封入法寶之內充作器靈,進一步便直接奪去修道人的魂魄去做,已經近乎於魔道了。
古劍世界裡面最有名的幾把所謂仙劍,更是直接斬殺仙靈,將元神封入劍中,爲了掌握仙劍的屬性和威力,讓其馴服等等,甚至還要拆分修行人的魂魄,或是一魂二魄,或是兩魂六魄,其餘主記憶的殘魂或是打散,或是封印,以免其反噬主人。
在白羽書看來,古劍人經常在網上吹噓的所謂始祖劍、七兇劍、晗光劍等,按照蜀山人的標準,根本不是仙劍,而是魔劍,統統都是魔劍!
爲此事,兩個世界的人相互爭論不休,古劍的人不斷挑釁,說不服就出來比劍,蜀山人由於世界開的晚,修煉時間短,好劍也沒有幾口,每次遇到對方約架都不免氣短,還有大量的人瘋狂@前古金仙廣成子,讓他拿紫郢劍出來跟對方做過一場。
白羽書自然不會參與這麼無聊的事情,始終沒有迴應過,他自從把印章發行的事務轉交給聯合國政府以後,就再也沒有以前古金仙廣成子的身份在網上冒過頭,只偶爾找資料和偷窺而已。
這個在洞外釣冰蠶的傢伙,用的是旁門手段,但是卻中正平和,那三顆珠子威力極大,用的手段是以道家三昧真火化合太陽真火煉成,頗有點玄門正宗的意思。
自從下定決心,摒棄魔法,苦修玄門正宗以後,他看到任何別派法門,都會默默地分析其屬性,努力解析對方的飛劍法寶煉製方法,屬於哪個類別。
他站在附近的小山頂上看得出神,洞口釣蠶的人卻緊張萬分,嘴裡默默地咒罵:“搶怪的來了!這傢伙穿着峨眉派的制服仙衣,看上去不像是土著,外面來的,聽說有四個人劍術最高,號稱峨眉四玄,玄英太子陳詠喏用白色劍光、玄真太保姜煦用金色劍光、玄冥太王沈朋知用青色金光,玄妙太妃辛則夷用紫色劍光。還有一個玄天太上皇蜀山敲門人白羽書,跟前面四個被稱爲峨眉五太,來人用紫色劍光,又是男的,難道是‘前古金仙’白羽書麼?”
想到是白羽書,他更着急了,在他看來,白羽書是蜀山世界的敲門人,別人用盡心機,百般謀劃,歷盡千辛萬苦也得不到的東西,白羽書隨手就能拿到,是當之無愧的蜀山一哥,既然來到這裡,很顯然也想要拿到萬年冰蠶。自己的功法十分特殊,進境極快,對上其他任何人,都有自信不會落於下風,但是對上白羽書,他實在是心裡沒底。
他一面掐着法訣抵禦寒風,小心感應洞中冰蠶的動向,一面分神提防白羽書,默默扣了三枚天火雷珠,只要白羽書敢靠近,他就扔過去。
以天火雷珠的威力,只要捱上了,蜀山一哥也要被炸成粉碎!
可是他左等右等,白羽書就是不靠近,始終在原地站着。
怎麼不過來呢?是了,他肯定是看洞中黑霜陰風厲害,想要等自己把冰蠶釣出來,他好在最關鍵時刻揀個現成!這傢伙,實在是太狡猾,太無恥了!
絕不能讓他得逞!
這個人默默地使出自家秘術,將一枚天火雷珠變化成冰蠶模樣,又取出一根釣竿,以法力送入洞中,這枚雷珠隱形隨之入內。
過了片刻,他假模假樣地把第二根絲線扯回來,前端吊着一隻天火雷珠幻化成的冰蠶。
白羽書看他真的把冰蠶給釣出來了,也有一種看人釣上大魚的歡喜,從山頭上一躍而下,御風飄落,到近處一處斷崖上繼續觀看,距離目標只有不到三百米。
那個人見白羽書靠近,心中竊笑,以爲得計,故意讓那隻假冰蠶不斷掙扎,他裝出一副十分吃力的樣子,好像釣到的不是一條蠶蟲,而是一隻巨大的鯊魚。
絲線繃得筆直,這人左手抓着釣竿,右手掐訣,不斷變換指法,口誦咒語,滿臉憋得通紅,時而全力施法,將冰蠶拉出洞口,時而再被冰蠶強行拉扯,踉蹌得幾乎跌倒,來來回回,似拉鋸一般,只等白羽書上鉤。
白羽書在崖上看得奇怪,雖然對方法術高妙,他沒有看穿天火雷珠假作的障眼法,卻看出這個傢伙在拉冰蠶的時候,有深深的表演痕跡,他瞧得清楚,對方並沒有用全力,因爲全力施法的修行人不是這個樣子。
他多次與人鬥法,精神高度集中,仙人鬥法,精神是最主要的,心態是重重之重,絕不能慌亂心境,更別說慌了手腳,臉上也絕沒有這麼多誇張的表情。
他看出來這個人明明有能力很容易地把冰蠶拉上來,卻偏偏不,拉回來兩尺,送回去一尺,拉回來一尺,再送回去兩尺,反反覆覆,好像在故意磨蹭時間。
這是爲什麼呢?白羽書想不明白,這個傢伙到底是要做什麼呢?難道是在算時間?
他仰頭看了看天,現在是午時,火性最終,冰蠶屬陰屬水,這時候釣出來會不好麼……
白羽書在崖上看得納悶,下面的人也幾乎要吐血:姓白的到底再磨蹭什麼呢!沒看到冰蠶已經出現了嗎?我演的這麼辛苦,好累的知道不?簡直比真正施法還要累,趕緊下來搶啊!
兩人一個看,一個演,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突然,這人佈下的第一個吊鉤絲線動了!
真正的冰蠶咬鉤了!
這人再也顧不得別的,趕緊扔了手裡的釣竿,盤膝端正坐好,把第一根拿在手裡,開始掐訣唸咒,緩緩收線。一邊收線,一邊斜眼看向崖壁上的白羽書,很快就弄得滿頭大汗。
看了他的作爲,白羽書愈發不解,這人莫非是個傻的?竟然把已經到手的冰蠶放生了!
他是吃飽了撐的,跑來這裡釣冰蠶玩,釣到手以後在放生,然後再重新釣嗎?
釣勝於魚,白羽書腦子裡迸出來這四個字。
確實有很多人,只喜歡釣魚的過程,並不想吃魚,坐在湖邊,一天能釣上來十幾條大魚,都是上鉤以後就摘下來扔回湖裡。
沒看出來,這傢伙是個高人啊,境界竟然如此之高。
不過白羽書猜測,這人本身境界沒有這麼高,大約是受了師長安排,故意這樣反覆釣蠶,來磨練心性,更兼領悟“釣勝於魚”的境界。
看他剛纔滿臉通紅的樣子,很顯然還沒有達到這種境界,很心疼的樣子。
既然是這樣,我就沒有必要再讓了,反正他也不在乎是否得到冰蠶,想要形成這種心境,去釣什麼不行呢?冰蠶還是我抓走養着玩吧。
他想到這裡,從空中一躍而下,這次是御劍下來,紫青二色劍氣將他合身裹住,化作一道數十米長的彩虹,如彩虹飛墜,一舉切入凜冽的玄霜黑風裡。
這時候,正趕上真正的冰蠶從洞口裡面露頭,是個尺許長的雪白色蠶蟲,白白胖胖的,呆萌可愛,咬着絲線不肯放鬆,從嘴巴縫裡不斷迸發出一股股極寒凍氣,雖然很細小,卻比周圍的玄霜黑風更加厲害,周圍的空氣溫度立時又下降了至少五十度!
那個釣蠶的人距離洞口至少有百餘米遠,這會頭頂上的三枚寶珠所噴出來的火焰急劇縮小,寒霜迅速覆蓋他所坐着的岩石,繼而爬滿他全身,頭髮、眉毛、睫毛上都結上豆大的冰珠。
白羽書以紫青雙劍護身,破開寒氣,直取冰蠶,這人大吼一聲:“不許動我的冰蠶!”揚手放出三道飛劍,分別是紅、黃、藍三色,去攔截白羽書。
紫青雙劍何等厲害,三道劍光橫着攔在紫青劍鋒之下,只停頓了不到十分之一秒,便斷成六截,白羽書繼續下落,自己與青索身劍合一,將釣絲切斷,同時控制青索劍飛去,將冰蠶凌空捲走,然後駕馭雙劍再次飛上空中,重新落到崖上。
釣蠶的人飛劍被毀,苦心守候釣了一個多月的冰蠶也沒了,氣得暴跳如雷:“白羽書!你搶別的還罷了,冰蠶是我必須要拿到手的,你搶走冰蠶,我和我師父絕不會放過你的!”
他震驚於紫青雙劍的厲害,又失了飛劍,不敢立即跟白羽書拼命,只能把自家師父搬出來,雖然樣子兇狠,卻頗有些色厲內荏。
白羽書把冰蠶拿在手裡,冰蠶本身並不十分寒冷,身體胖胖的,肉肉的,涼絲絲的,用手摸着,拿臉貼着,觸感都極好。
“你不是不想要冰蠶嗎?幹嘛還要跟我拼命?你想要釣,蜀山這麼大,生物這麼多,你完全可以釣別的啊。”白羽書想到他會發火,但是沒想到竟然火到這種地步,完全是要拼命的架勢,“我也很好奇,你師父到底是誰啊?”
“誰說我不想要冰蠶了?我師父是百禽道人公冶黃!他走火入魔,在黑谷走火坐僵,必須得用這個冰蠶才能返本還原,恢復如初,所以,我必須拿到冰蠶,你如果把冰蠶拿走,我就算打不過你,也得跟你拼命,這輩子纏上你,你走到哪,我都要壞你的好事!”
“你師父是公冶黃?”白羽書恍然,怪不得這傢伙用的雖然是旁門手法,但卻別具一格,公冶黃的鎮山至寶是七禽火珠,這個人用的那三個珠子,很顯然是山寨的七禽火珠,公冶黃是個很有個性,也很高強的旁門散仙,是白羽書要拉攏的對象,“那你叫什麼?”
“我叫万俟瀟!白羽書,咱們都是清風樓的老人,你不能搶我的冰蠶!我還打算把它修煉成第二元神呢,你作爲蜀山一個,想要什麼東西都唾手可得,何必跟我搶這個!”
“你也是清風樓的?”
万俟瀟(書友“百禽道人公冶黃”飾)說:“我當然是!我得ID就叫做百禽道人公冶黃。”
“你是大老黃!”白羽書有點驚喜。
這個傢伙很早就在清風樓了,他最喜歡公冶黃,所以給自己起了這麼一個名字,還說過要是真的能穿越到蜀山世界,就去拜師公冶黃,把他的七禽火珠拿到手,還要把冰蠶修煉成第二元神,如今真的在一步步地達成自己的願望。
這傢伙人還挺好,就是嘴賤,經常跟人開戰帖對噴,他的噴貼是極少數樓主帖子遠遠超過吃瓜羣衆的,別人的“沙發”“圍觀”“支持”“加油”這種帖子,很快淹沒在他的噴貼當中。
他跟張雲東一樣,也算是故人了,白羽書飛降下落,把冰蠶拋過去:“你不是教生物學的教授嗎?前段時間還有人發帖,說你去了南疆,泡到了天蠶仙娘,洞玄仙婆成了你的丈母孃,你還放言要培育出最厲害的毒蠱,要秒殺綠袍老祖百毒金蠶。”
万俟瀟萬萬沒想到白羽書會這麼輕易地把萬年冰蠶給他,趕忙寶貝地拿出一個溫玉匣子,把冰蠶收進去,用靈符封鎖,然後拿到嘴邊親了又親:“天蠶仙娘確實讓我泡了,毒蠱我也研究了,我在南疆開闢了蠱園,還發明瞭木驢銅馬,但是那些都不是我的追求,公冶黃纔是我的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