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陰教的精英,不管是有組織的幫會集團,還是單獨的高手,幾乎全部跑去峨眉了,留在家裡的都是散兵遊勇,很多是最近才入門的新人,連御劍都不會。
大亂一起,到處都有黑霧從那個地下亂噴,陰風怒吼,黑浪排空,四面八方都是擇人而噬的鬼影和隨風飄蕩的一團團鬼火,很多人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被黑氣掃中,便送了性命。
白羽書並沒有停留在一個地方等待對方集火,他就像是在廬山爲禍的那兩個白骨神魔,單打獨鬥,這些太陰教的人都是渣渣,基本上無人能在他手下支撐幾個回合,飛龍師太和水鏡道人也足夠給力,遇上了差不多全是秒殺。
在指揮飛龍師太用龍頭柺杖敲碎了冥聖宮的頂棚窗戶,水鏡道人用黑煞劍切斷了冥聖宮內部的房樑庭柱,使得冥聖宮主建築整體坍塌落架以後,他就立即離開。
太清遁法短距離移動實在是太給力了,身子一晃就到了數裡之外。
在護山大陣發動,百鬼夜行以後,白羽書看出這陣法的關竅,陣內拘束着成千上萬的惡鬼,許超說有十萬之多,白羽書看密度,不到十萬也得有個七八萬之數。
這些惡鬼都是被徐完和他的徒弟們殺死的冤魂,由於“品質”不怎麼好,或者八字不合,不適合祭煉他們各自的法寶,就上交給門派,放入陣中。
惡鬼們雖然剛被他們殺死的時候魂魄不夠凝固堅韌,但這萬鬼大陣的根基是北邙山的地氣,而北邙山發源於秦嶺,源頭更是崑崙祖庭,有龍脈龍氣,抽取聚斂的地煞非同小可。
他們日夜泡在這種龍脈煞氣中孕養,再得主持陣法的人用太陰教邪術祭煉,定期以血食供奉,變得越來越強。他們個個飽含怨氣,對太陰教的教徒們恨之入骨,只是被陣法拘束,不能對太陰教的人下手,只能被驅遣着去殺闖入陣裡的太陰教仇敵泄憤。
白羽書看出其中關竅,約束這些惡鬼的重要樞紐就是那七十二座祭壇!
在敲掉冥聖宮主殿以後,他就用太清遁法來到一座祭壇旁邊。
祭壇用黑石搭建,築造得跟一座迷你型的小城堡一樣,上面有一尊煞神統領數千鬼兵鬼將,主持祭壇的太陰教弟子站在城頭上,持幡仗劍,看他來了,將劍一指,鬼兵鬼將便一窩蜂地衝來。
白羽書揮動玄陰聚獸幡,放出數道黑氣卷向鬼兵,那些帶隊的鬼將們紛紛張口怒吼,發出一陣鬼哭狼嚎之聲,從他們口中,各噴出一股黑氣。
玄陰聚獸幡發出去的,是玄陰真氣和黑眚煞氣凝成的玄陰黑煞,鬼將們噴出來的,是太陰真氣跟死靈邪煙煉成的太陰鬼煞,兩種煞氣並無高下之分,白羽書這邊勝在功力雄厚,鬼將那邊勝在數量衆多,幾十道黑氣宛如許多黑蟒在空中絞殺拼搏,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白羽書又放出幡中凶神,身高十幾米的飛龍師太再次出世,高舉龍頭柺杖往城上打去,城上的主壇煞神也猛漲到同等高度,手持一柄寶劍將龍頭柺杖架住。
這煞神是許多惡鬼相互吞啖之後,養蠱似地培養出來的最厲害的鬼王,被供奉在壇上,日夜受到地氣血食的供養,成長飛快,手裡的寶劍也是太陰教集合衆人之力煉製的寶劍,拐來劍往,兩尊凶神竟然打得難解難分。
壇上的太陰教弟子們都看傻眼了,互相交頭接耳,小聲議論:“那是玄陰聚獸幡嗎?怎麼那麼厲害?老子見過的玄陰聚獸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上面的凶神要魔鬼怪都有,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兇狠的,連主壇煞神也奈何不了他!”
有人氣急敗壞:“那小子不是玄陰教的嗎?玄陰教跟咱們不是盟友嗎?在這個時候大家都去攻打峨眉山的時候來咱們這裡偷家,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爲首的主持弟子大聲說:“不要管那麼多了!那人還有一杆幡上的主神沒有放出來,如果跟天上這個一樣厲害,咱們就慘了,趕緊施法讓鬼兵圍過去,靠數量把他堆死!咱們也都把飛劍和法寶準備好,隨時準備集火他……”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始終盯着城外的白羽書,一邊說還取出自己最得意的法寶三陰透骨飛針。將三枚針拿在手裡,感知它們陰寒的觸感,稍稍心安。
忽然,他忽然發覺背後很安靜,他平時都是一呼百應的,這會卻無人答聲,而且除了鬼哭聲和風聲,耳朵裡捕捉不到任何一點人聲,寂靜得可怕。
他心頭一跳,急忙轉回身,發現他的小夥伴們都不見了。
也不是不見了,而是都倒在地上,人頭跟身體無一例外地分了家,像足球似地滾了滿地。
一個渾身由黑氣凝成的中年的道士,披頭散髮,滿臉鐵青,靜靜地站在他的面前,散發着冷氣的臉孔跟他相距不足一尺。
“啊!”身爲太陰教中還算不錯的中階弟子,他也是見慣了屍體和鬼魂的,但是此情此景,被一個不認識的惡鬼不知不覺地欺到自己身後還毫無察覺,同伴們又都死光了,這讓他條件反射地打了個哆嗦。
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應,惡鬼向他衝過來,毫無阻攔地從他身體裡面透過,他只覺得全身如墮冰窖,奇寒無比,脖子上有一線之處尤其冷的厲害,他知道,自己的脖子和身體也分家了!
白羽書讓水鏡道人殺光了城中的太陰教弟子,再讓他去幫助飛龍師太。
水鏡道人修煉的是玄門正宗,活着的時候,如果他和飛龍師太打一架,肯定以他失敗告終。
但是這不代表水鏡道人的道行功力差勁,正好相反,水鏡道人拜師長眉真人修煉多年,因爲資質悟性不夠好,進境有限,但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修煉九天玄經上了!
峨眉派很多弟子綜合實力都不夠強,但是論及玄門功夫都是不差的。
而飛龍師太修煉旁門邪道法術,生前練了很多歹毒法寶,她在活着的時候戰鬥力很強,但是死亡以後,生前發的法寶法術什麼的都用不了了,單比自身元神的修煉程度,她比水鏡道人差了可不止一籌。
飛龍師太先跟壇上煞神打了個難解難分,甚至還要略佔下風,等水鏡道人加入以後,佔據瞬間改變,水鏡道人手持黑煞劍,化作在迷離夜色下尋仇的鬼魅,東飄一下,西飄一下,黑煞劍不斷在主壇煞神身上或戳或劃,製造出一個又一個傷口,裡面咕嘟嘟地往外冒煙。
冒出來的煙就是煞氣,煞神鬼體的組成部分,水鏡道人用力一吸,把幾縷煞氣吸入口中,當作補品一般,精神大振,再次出手時候,動作又快了幾分。
不到三分鐘,水鏡道人一劍斬斷這名煞神的脖子,煞神怒吼着身體消散,水鏡道人奮力將他散化的陰氣全部吸入肚裡。
飛龍師太看他把所有的好處都得去了,怒吼一聲,掄起柺杖就要給他一下。
“你們都已經是死物了,還像生前那樣爭搶個什麼勁!”
周圍數千惡鬼團團圍攏撲來,白羽書搖動長幡,讓飛龍師太和水鏡道人去把那座法壇拆掉,法壇雖然做成城池形狀,其實也就是個院落大小,二鬼杖砸劍砍,頃刻間夷爲平地。
搞完這一處,白羽書使用太清遁法趕往下一處,重複殺人斬鬼,拆除祭壇的步驟。
這萬鬼陣中的數萬惡鬼全部有祭壇禁制元神,拘遣魂魄,讓他們分辨敵我,不能攻擊太陰教弟子,只攻擊來犯的敵人。
白羽書將祭壇一處處拆除,壓在惡鬼身上的大山被打碎,枷鎖被解除,他們立刻開始無差別攻擊,甚至由於他們都是死在太陰教徒手上,對太陰教的恨意更深一些,會優先攻擊太陰教徒。
幹完“好事”的白羽書又飛到空中,俯身向下觀看自己的“傑作”。
北邙山完全被鬼魂佔領,他們到處追殺所能看到的一切生物,太陰教徒們很多人還搞不清狀況,不知道這些保護自己的惡鬼怎麼就突然失控了。他們都有對付惡鬼的能力,但是惡鬼的數量實在太多,很多人飛劍法寶盡出也抵擋不了,要麼死了,要麼逃了。
白羽書正看得高興,忽然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耳邊有人說話:“你小子身爲玄門正宗弟子,竟然修煉妖屍谷辰的法術?看我不告訴齊道友治你的罪過!”
白羽書嚇了一跳,對方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
他急忙使用太清遁法平移出數丈之外,回頭看時,竟然沒人。
這時,他另一邊的肩膀又被人拍了一巴掌:“我在你身後,你往哪看呢?”
白羽書這回知道對方沒有惡意,不然自己早死了,壓住自己要放出紫青雙劍的衝動,正常轉回身,看到一個瘦小乾枯的小老頭,正滿臉賤笑地看着自己。
白羽書心中一動,施禮道:“不知道友是嵩山二老中的哪一位呢?”
小老頭嘿嘿一笑:“你竟然這麼快就猜出我了?我姓朱。”
“原來是朱道友!失敬失敬。”
這看上去跟個乞丐似的小老頭,就是青城派掌教,嵩山二老中的矮叟朱梅。
白羽書奇怪地問:“您是青城派的掌教,如今七大邪派圍攻峨眉山,集體討伐玄門正宗,您不在峨眉山怎麼會在這裡?”
朱梅翻了個白眼:“我叫嵩山二老,在這裡出現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正在嵩山睡覺呢,就看到這裡烏煙瘴氣,鬼哭狼嚎的,過來一看,竟然是你小子在搞怪。我問你,你身爲峨嵋弟子,爲何修煉妖屍谷辰的邪術?還把水鏡道人給殺掉了,用他的元神祭煉法寶?”
白羽書回了他一個白眼,他沒有翻白眼的習慣,但是苗高陽會,平時看苗高陽翻的多了,這回使起相來倒也有木有樣:“我是該說您老人家的眼神好呢還是不好?站在嵩山上就能看到我這裡的動向,卻看不出來這玄陰聚獸幡不是我練得?水鏡師兄遭奸人殺害,我爲他報仇,將東西拿回來,準備帶回峨眉山交給掌教師兄解救,目前爲了迷惑邪教妖徒,暫且拿這兩面幡用一下,也是請水鏡師兄保佑相助,有什麼不可以的。”
“雖是如此,你駕馭死去的師兄魂魄施法,總是不敬……”朱梅想要再多說幾句,發現白羽書臉色越來越冷,思及他跟自己是同輩,不能拿他當峨眉派的小輩一般看待,便嘿嘿笑了出來,“你莫要嫌我煩,咱們雖是兩家,但我天都明河兩位恩師跟你師父長眉真人的交情,以及長眉真人跟我的交情,說是同氣連枝還嫌遠呢。
我只不過是聽說你修煉魔婦鳩盤婆的邪術,擔心又走歪路,才特地提醒你幾句。我也是看出來,這妖幡並非由你所煉,用的手法也十分生澀,並非是玄陰教嫡傳,多半是按照某種妖法自己摸索盲修瞎練來的,不然的話,我豈有坐視水鏡道友元神遭人褻瀆,不以飛劍斬你首級之理?不過話還要說回來,他畢竟是你師兄,死後魂魄被你這樣使用,日後傳出去,確實好說不好聽。”
他說的這些話,確實有些在理,白羽書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
實在是這個朱梅,堪稱蜀山世界最討厭之人,看過原著的人,如果做個討厭排行榜,他絕對掉不出前三,專愛算計別人,在背後立下陰手,白羽書也不怎麼喜歡他。
不過到底是玄門正宗的同志,屬於自己人,比武當、崑崙還要更親近許多,白羽書便點頭認可,將水鏡道人那杆玄陰幡雙手奉上:“還請道友將師兄帶回峨眉,交給我家掌教師兄,請他禦敵之餘,想辦法儘快解救水鏡師兄。”
朱梅將幡接過去,左右擺弄着,問他:“你幹嘛不親手把幡交給齊道友?”
白羽書說:“我還有事沒有做完,不打算就這麼回峨眉去。”
朱梅一雙眼珠亂轉:“你是還要繼續往北邊去?”
“正是!”白羽書點頭。
“是恆山還是五臺?”
“五臺!”白羽書說,“時間上來不及了,我已經搗了廬山和邙山,再去搞恆山太耽誤功夫,五臺派就要有所防備了。他是七大邪派之首,我直搗黃龍,去他那裡搞個大的。”
朱梅饒有興致地問他:“你打算怎麼去呢?還用這玄陰教的身份嗎?可是你的玄陰聚獸幡只剩下一杆了,恐怕力不從心,據我所知,這次峨眉派在家裡有高人坐鎮,你就這麼冒冒失失趕過去,很可能把自己交代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