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博雅搖了搖頭,道:“你不是可以藏得住事的人。何況當時情況緊急,我沒辦法當着常嫣然的面給你使眼色。”
常晏然道:“常嫣然……她……真的死了?”
“嗯。”宇文博雅點了點頭,卻也沒顯得多難過,而是低頭,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帶着淡淡的光芒的手鐲。
常晏然愣了愣,道:“這個是……”
“嗯,手鐲,我帶給你了。”宇文博雅笑了笑,把她的手拿過來,輕輕戴上玉鐲,常晏然又一次體會到那種光華流轉的感覺,而這次更有一點不同,便是那玉鐲挨着她的那一瞬間,周身彷彿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在流轉,拼命地往她的腦袋中鑽去。
常晏然忍不住緊緊皺起眉頭,身體也有些站不穩,宇文博雅小心地環住她,讓她倒在自己懷中,常晏然腦袋裡一片混沌,無數記憶如潮水涌來,她不是常晏然,而是一個揹着藥簍的小女生,笑着採藥,卻看到了一個受傷的豹子,她有些吃驚,卻並不害怕,小心地靠上去,摸了摸那隻豹子,豹子微微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金色的眸子讓她露出驚喜的笑容。
她給那隻小豹子敷藥,一邊問它:“你有名字嗎?我幫你取個名字好不好?就叫……嗯,小黑!”
豹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用尾巴打了她的腦袋一下。
她吃痛地捂住腦袋,道:“好吧,你眼睛那麼好看,就叫小金?”
豹子還是不滿意,她也不高興了:“哼,我讀書少,你不要欺負我。你是豹子,就叫阿豹,怎麼樣?”
這回,豹子終於默認了這個稱呼——畢竟比起前兩個,這個還勉強可以接受。
她高興地道:“阿豹~阿豹~”
豹子躺在自己前爪上,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她外出採草,卻碰上了大蛇,被蛇咬了一口,回到家哭着給自己上藥,豹子有些擔心地圍着她轉來轉去,最後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她的傷口。
她半夜睡覺,踢被子,豹子趴在牀頭休息,被這動靜弄醒,見她踢掉了被子,卻又冷的縮成了一團,無奈地搖了搖頭,用嘴巴去叼起被子,蓋回她的身上。
然而第二天她醒來,居然不領情,道:“阿豹你不乖哦!昨天半夜居然咬被子,你看!被子都被你咬出一個大洞了!”
阿豹:“……”
阿豹懶得理她,一個人伏在桌子上。
然而晚上,她又一次踢了被子,這回,阿豹嘆了口氣,化身成一個英俊的男子,和如今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看起來更加青澀,像個小孩子一樣。
他低下身子,去給她蓋被子,而她卻在這個時候醒了,她瞪大了眼睛,猛然坐起來,看着他。
他幾乎以爲這個小女生要尖叫,要躲開的時候,她卻傻傻地道:“你……你是阿豹嘛?你是不是阿豹?!”
他有些失落,認爲她肯定會覺得自己很可怕,微微點頭。
然而怎麼也想不到,她卻驚喜地道:“阿豹!你好帥哦!我就知道你不是尋常的豹子!你那麼聰明!”
他愣住,居然也被她感染了,微微笑起來,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微微發亮。
她看着他的眼睛,傻傻仰頭盯着他,道:“阿豹,你長的真的好好看哦……”
他失笑,忍不住俯下身子,輕輕吻上她,而她也順從地閉上眼睛。
之後,他們擁抱,他們親吻,他們嬉戲,一切都那麼美好,那些美好的記憶宛如潮水,一點點包圍住常晏然。
而再後來,撿到阿白,阿豹則暫時離開,她被阿白關在門外,那些刺痛撕心裂肺,彷彿真實不已地上映。
以及最後,她和阿白兩人在魂界,那種痛苦,真的無法言語,被硬生生剝離的魂魄,植入他人魂魄的痛苦,數百年被壓在那裡不能投胎的痛苦……
常晏然微微打了個抖,宇文博雅將她抱的更緊了,常晏然慢慢睜開眼睛,道:“我的記憶,都……”
宇文博雅笑了笑,道:“都恢復了?”
“嗯……”常晏然只感覺自己彷彿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一時間有點無法回神。
宇文博雅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道:“這是從常嫣然身上取出的原本就屬於你的魂魄,我存在手鐲裡,你戴上的時候,自然就想起來了。”
常晏然低頭,果然看見手鐲上散發出血漬,她伸手輕輕拂去,那血漬竟然也一點點變淡了。
宇文博雅看了一眼,笑了笑,道:“看來你是看淡了不少。”
常晏然道:“……畢竟,過了這麼久……我……”
常晏然還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道:“我真的是小染?”
“嗯,就是你。”宇文博雅輕輕點頭,“也只能是你。”
常晏然看着他,一時間百般思緒繞上心頭,宇文博雅低頭看着她,而她擡頭看着他,正如許多年前那個夜晚。
而宇文博雅也照舊低下身子,輕輕吻了吻她。
常晏然慢慢地閉上眼睛,第一次這麼順從,滿懷情誼地接受這個吻。
這是個,非常淡,稍縱即逝像蜻蜓點水一般的吻,一下子就不見了,和之前他們的哪個吻比起來,都顯得微不足道。
然而,卻是之前從來都沒有的感受。
常晏然再度睜開眼睛,看着宇文博雅,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有失而復得的喜悅,也有這麼多年纔再見的悵然若失。
但好歹,他們終於是再見了。
宇文博雅像是能感受到她的想法一樣,輕輕擁住她,道:“抱歉,讓你一個人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