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宅門前,陳蔚然神色恭敬的對一名穿着樸素的老者行了一禮,絲毫不因爲對方實力比自己低,而有任何輕視。
蓋因這個老者是神算子的僕人,宰相門前的七品官。
“麻煩先生了。”
“稍等!”
……
“寶豬又頑皮了!”
神算子神態輕鬆的笑道,笑容中滿是寵溺。
寶豬失蹤這事,隔三差五就會發生一次,實在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無論是對於擅長推演的神算子,還是修爲深不可測的帝釋天來說,在天池山範圍內找到寶豬,都是很輕鬆的事,這是無數次事實證明的真理。
這次也不會例外。
神算子非常自信。
當然,陳蔚然的擔心他也能理解,誰還沒有個看人臉色的時候。
“你不用擔心,待我將他找出來。”
神算子盤膝而坐,鶴髮童顏,仙風道骨,嘴角上掛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任誰看到後,第一印象都不會差。
只見其捋須一笑,然後輕擡右手,大拇指無規律的和其他四指相互接觸,在空氣中劃撥某種玄奧的韻律,給人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
最起碼看到這一幕的陳蔚然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他甚至比神算子本人都要堅信,只要神算子出馬,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半分鐘過後,神算子手指繼續跳動,神態自若。
一分鐘過後,依舊面帶微笑,只不過細看之下會發現些許的僵硬。
三分鐘過後,笑容徹底消失,一雙白眉不由自主的相互靠攏。
五分鐘過後,輕鬆的神態再也繃不住了,眉頭皺成了川字,就算對推演一道一竅不通的陳蔚然也知道出了變故,額頭開始冒汗。
十分鐘後,神算子“嚯”的起身,陰沉着臉,朝陳蔚然擺了擺手:“你先下去,我去找宗主大人,這事不是你我能夠參與的。”
陳蔚然心下大駭,他有自知之明,寶豬失蹤對他來說是天大的事,但對於上層來說,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本以爲能輕鬆解決,沒想到居然要驚動天池山老祖宗,這個在整個西北都是神一般的男人。
這個男人可是已經有一百多年不問世事了,現在終於要出世了嗎?那麼能引動其出世的事物,該是何等的恐怖!
一想到自己或許不明不白的會被捲入其中,陳蔚然驕傲的同時,更是一臉惶然。
……
天池山主峰峰頂,常年被雲霧縈繞,如同仙家秘境,一般人身入其中,會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在整個天池山,除了一直隱居在此的天池山宗主外,就屬神算子來的最頻繁,所以,周圍的美景他能熟視無睹,徑直奔向目的地。
一張石桌居中,兩張石椅面對而設。
這就是天池主峰峰頂全部的陳設。
此時,一名少年正盤膝坐在一張石椅上。
如果是一個陌生人第一次見到這幅景象,只會感覺這是一座石雕,一座巧奪天工,栩栩如生的石雕,而不會認爲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這個少年給人的感覺,就是主峰的一部分,主峰是他,他不是主峰,就好像,就好像是樹上結的果子,只不過他是從石頭裡長出來的一樣,自然生成。
“宗主大人!”神算子面色凝重的道。
“哦,神算子,何事如此緊張,這可不像是你啊!”帝釋天雙眼輕輕睜開,瞬間生機復甦,完成了從石雕到活人的轉換,他笑吟吟的看向神算子,目光中充滿了淡然和一絲絲的好奇。
這是一個極度自信的人,顯然不認爲,這世上除了虛無縹緲的神道,還有什麼事能難倒他,神算子雖然特殊,但本質上仍然只是一個五氣大尊者,跟九重天不在一個層面上。
但是,能讓神算子緊張的事,帝釋天同樣感到好奇。
“坐!”
神算子二話不說,一屁股坐到帝釋天對面。
“宗主大人,寶豬又不見了…”
帝釋天的表情終於不再是那副超然物外的灑脫,嚴肅了起來。
“你也找不到?”
“是!”神算子點頭承認。
“你覺得會是誰?”帝釋天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神算子搖了搖頭,一臉苦笑。
“老朽離那個層次還有段距離,哎…”
“冰島出世之日,你也未必沒有機會…”帝釋天正色道,他這不是純粹的安慰,而是部分事實。
神算子只是嘆了口氣,沒有接話。
帝釋天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只得轉移話題,言歸正傳。
“……當世與我並列者有八,靈霄寶殿、北疆冰宮、南疆琉璃洞是我天池一脈盟友,這三家都沒有與我交惡的動機…與我們關係最差的是圖騰一族,但邱晨努那老傢伙知道寶豬的來歷,不應該對他出手…嘖,會是誰呢?”
“不想了,找到後就一切自知了。”
說着,帝釋天就閉上雙眼,瞬間,整個天池山的一草一木都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接着在這巨大的投影中,一條几乎不可見的痕跡漸漸顯現出來,從主峰一直往外延伸,這正是寶豬的活動蹤跡。
就在帝釋天沿着這條痕跡追蹤寶豬的下落的時候,痕跡突然從眼前斷絕,就這樣斷的乾乾淨淨,毫無理由,而且斷絕的位置離主峰不遠,還在天池山境內。
“不可能!”
自從帝釋天進階九重天后,神算子還是第一次從帝釋天臉上看到如此大的情緒波動。
“宗主大人?”
“呼…”帝釋天猛吸口氣,讓自己平復下來,臉色陰晴不定,腦中飛快的思考着,一時半會兒是顧不上回答神算子了。
這個變故,對帝釋天的衝擊太大,作爲當世巔峰,他如果想要追蹤某人,只要過去的時間不長,是不可能出現失誤的,就算有同等級的強者干預,也不可能如此徹底。
不是說只有在地上跑過,纔會留下痕跡。鑽地會留下痕跡,飛翔同樣會在空氣中留下痕跡,甚至空間跳躍都會留下空間波動。
而寶豬消失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寶豬的痕跡被人生生從世間抹去了一樣,毫無徵兆的蒸發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