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篷船沿着蘭溪支流逆流而上,在花田中穿行,沒多久,便來到了一處碼頭。
碼頭非常簡易,幾根木樁插在溪底,上面鋪着幾塊木板,碼頭上立着幾根圓木,用來拴船上纜繩所用。
現在,大多數圓木上長滿了青苔,許久未曾使用過纔會如此。
碼頭附近沒有船隻,有幾隻水鳥在河面上忽而飛起,忽而落下,不時發出陣陣鳴叫,鳥叫聲劃破寂寥,反而更爲寂寥。
船靠岸,顧大忠跳上碼頭。
牽着纜繩拴在圓木上,那是唯一不曾爬着青苔的圓木,應該是經常使用。畢竟,隱峰被蘭溪的支流緩緩圍繞,三面環水,人和物的交通多經水路。
隨後,顧飛揚和顧大忠將船上的雜物搬上岸。
按理說,這些雜事都應該由顧大忠去做,顧飛揚踏入了煉氣境,名義上還是伴讀弟子,實際上,地位應該有所不同。
畢竟,身爲上院弟子的他出去可以打着滴水觀的名號。
只不過,他和顧大忠的關係極好,不可能看着顧大忠幹活,自己卻像個老太爺一樣只是看着。
何況,顧小召也有幫忙做事。
說實話,身爲少主的顧小召不應該這樣做,若是被那些門閥子弟瞧見,多半會對他嗤之以鼻。
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一點體統都沒有。
上等貴族天生就該由那些賤民伺候,和那些人做一樣的事情,可謂是貴族之恥!
看見顧小召幫忙搬東西,顧大忠和顧飛揚面色大變,連連說着無需少主動手,些許小事,他們很快就能搞定。
顧小召也就停手。
他懷抱着一個泥盆站在碼頭上,打量着四周的風景。
那個泥盆內裝着他從小世界帶出來的黑土,裡面栽種着一種名爲優曇花的藥草種子,這種子來之不易。
優曇花難以栽種。
一般的種子埋在土中,用不了多久便會破土而出,優曇花種子種下,須得深埋在泥土內半年方纔破土發芽。
顧小召想用優曇花種子來試試摻雜着息壤的黑土在天雲界的功效,若是能提前破土發芽,證明黑土在天雲界也有着效果,他就可以把黑土從小世界運出來,混雜在普通泥土之中,在上面栽種藥草。
修行一途,要想攀登到最高峰,耗費的資源將是天文數字。
若是能自力更
生,自然是極好的。
兩三天前,顧小召纔將優曇花的種子埋在泥盆裡,就算黑土再有神效,也不可能這時間破土抽芽,他還有的等。
沒多久,顧飛揚兩人就將雜物從船上搬到了碼頭上。
他們帶的雜物不多,除了簡單的衣服之外,多是修行用的各種資源,藥材、丹藥、兇獸獸核,各種鍛造礦石……
不管怎樣,終究還是花了一些時間。
然而,這期間,他們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依舊沒有隱峰的人出現在碼頭。
要知道,今天是上院各峰迎接弟子入門的日子,投入隱峰的只有顧小召和顧飛揚,按道理,應該非常重視纔對。
“少主!”
顧飛揚瞧了顧小召一眼,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
面對這種情況,證明隱峰等人並不重視他們兩個,以後,在隱峰的日子或許會有些難過。
顧小召輕輕瞄了他一眼。
顧飛揚低下頭,終究還是沒有說出抱怨的話語。
就在這時,一個人從遠處向這邊小跑着奔來。
他從樹林中穿了出來,沿着青石小徑,跳躍着往下急奔,不多會,也就來到了碼頭上。
對方身上穿着黑色長衣,腰繫麻繩,一柄長劍背在了肩後,行走如風,動作甚是利落,給他人的印象也顯得非常幹練。
他也就十六七歲,和顧小召等人年紀相仿。
“來遲了!怠慢了師弟,還請原諒則個……”
那人朝顧小召和顧飛揚拱手爲禮。
當初,在滴水觀下院大比的時候,隱峰弟子大多離場,這人卻和慕小桑一樣堅持到了最後,也和顧小召等人交換了名號。
他姓聶名朝雲,雙照堂出身,十三歲踏入煉氣境,也是最後一位投入隱峰的下院弟子。說起來,他之所以投入隱峰,原因很簡單,因爲他是慕小桑的鐵粉,他瘋狂地崇拜着這個大師姐,也就不管不顧地投了進來。
“聶師兄,哪兒的話……”
顧小召微笑着拱手還了個禮。
有他在,顧飛揚和顧大忠沒有資格出面,所以,就算心懷不滿,也只能忍氣吞聲,任由顧小召和對方打交道。
聶朝雲搓着雙手,有些尷尬地笑道。
“大師姐其實準備親自到碼頭來迎接師弟,一刻鐘前,她和師兄們都已經準備出門了,這
時候,偏偏來了個貴客……大師姐也只好留下來招呼貴客,只好由師兄我出馬來迎接兩位師弟了!”
“沒事!”
顧小召擺擺手。
隨後,他指了指擺放在碼頭的那些物事。
“我們這就出發?”
聶朝雲的笑容更加尷尬的,奇怪的是,不管怎樣尷尬,那笑容始終堆在他臉上,不曾有絲毫變換。
“師弟,你初來乍到,不知道隱峰的情況,爲了鍛鍊弟子們的意志,我們隱峰沒有雜役的存在,所有弟子都必須自力更生,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師弟的這位家僕能夠進入隱峰,也是經過了一番爭議的!”
“無妨!”
顧小召臉上的表情很是淡然,偷偷觀察他的聶朝雲根本看不出他是喜還是樂。
看來,自己這個師弟並非什麼易於之輩!
之後,聶朝雲也搭了一把手,四個人扛着包裹沿着青石小徑往山上行去,途中,穿過了那片青岡林。
隱峰弟子們就住在青岡林後面的大院內。
整片建築樸實無華,比起雙照堂都不如,就像一個鄉鎮小地主的宅院。
聶朝雲瞄了顧小召一眼,然後看了看臉色變得更不好看的顧飛揚,他尷尬地笑了幾聲,然後說道。
“這處宅院是最近才修建的,我們真正的本部其實在這處宅院的後面,不過,由於年久失修,已經不能使用了!”
說話間,他們來到了大門前。
就在這時,黑鐵鑄就的大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推開,咔吱咔吱,發出沉重的聲響,就像一個老年人的筋骨關節突然扭動一樣。
一羣人從門後走了出來。
聶朝雲一把向顧小召拉去,想要拉住他。
顧小召往一側讓了半步,聶朝雲也就拉了個空。
“咦!”
聶朝雲微蹙眉頭。
瞧見顧小召並未邁步向前之後,他也就沒有繼續去拉對方,而是壓低了聲音,第一次沒有帶着笑容,表情凝重地說道。
“師弟,貴客出來了,莫擋路!”
顧小召平視前方,視線中,一名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一馬當先從門後大踏步走出來,他面如冠玉,鼻樑高挺,目如閃電,一派氣宇軒昂。
“他是許東陽!”
顧飛揚在顧小召耳邊輕聲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