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召面色蒼白如紙,身軀搖搖晃晃。
這時候,外院的那些護衛蜂擁而至。
第一個人影出現在眼前時,顧小召已然站定,筆直如鬆,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然,讓人完全看不出深淺。
瞧見院中的一幕,護衛們表情各異。
一個是大夥兒的主人,一個是朝夕相伴的夥伴、人緣極好的帶頭大哥,兩個人爲什麼會生死搏殺?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饒是詫異,卻沒人出言相問。
“聶曾廣犯上作亂,想要刺殺我,已被我就地格殺,爾等需引以爲戒,若是有什麼不敬的心思,最好收起來……”
顧小召厲聲說道。
“小的不敢!”
“姓聶的狼子野心,活該千刀萬剮……”
“早就知道這傢伙不妥了,哎,可惜小的沒機會面見少主,痛陳厲害!”
……
護衛們跪倒一地,有的沉默無語,有的則大表忠心,嘈雜的人聲和不知什麼時候再起的蟬鳴聲夾雜在一起,無比的喧囂。
顧小召覺得太陽穴生疼。
他舉起雙手,往下一壓。
“閉嘴!”
護衛們紛紛收聲。
“把這廝擡下去,搜一下他的身子,看看有什麼奇怪的物事……”
顧小召用手指着顧寅,沉聲說道。
這羣護衛大多是從外面招來的,唯有顧寅是顧家的家生子,七年前,他隨着展斷跟着顧小召來到了滴水觀,當初,那批人還存活着的不多,他是其中之一。他的父親是顧銓的長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算可靠。
只不過,前有顧闖刺殺,後有救過自己性命的聶曾廣想要殺自己。
顧小召已經不怎麼相信所謂忠誠了!
忠誠這玩意和背叛其實是一體雙面,只要代價給的足,隨時都會變成另一個面孔,讓你大吃一驚。
不管怎樣,這些人中間也就顧寅看着可靠,所以,顧小召讓他負責此事。
“諾!”
顧寅興奮地應道。
七年前,發生過家生子背叛的事情,若非周世玉的父親周森所救,顧小召也就丟掉了性命。
那件事之後,跟隨顧小召前來滴水觀的隨從受到了大清洗,若非顧寅的父親跟着顧銓已經很
久了,他多半也要受到牽連。
即便逃脫了清洗,這七年來,顧寅過得也不好。
他被邊緣化了。
分配到的練武資源數年不變,升職加薪之類的更是與他無關,於是,他變得沉默了,活得就像是一個隱形人。
現如今,顧小召將這個任務交給他,他怎能不興奮?
只要把少主交託的事情辦好,便可以重新獲取少主的信任,以後升職加薪再也不會和自己無關。
待得顧寅和一干人擡着聶曾廣的屍體退下,顧小召吐出一口長氣,雙腿一軟,癱坐在花壇的邊沿。
這一戰,他已油盡燈枯,無非是在強行支撐。
好險!
若不是自己能夠施展符法,讓對手措不及防,這會兒,躺倒在地多半就是自己了,畢竟,對手是煉氣境中階,修爲遠勝自己。
就算如此,能夠獲勝還是有着運氣的成分。
那方世界的少年小顧和天雲界的符師學徒一樣,只能依賴符紙施展符法,無需符紙虛空畫符的本事是沒有的。
然而,到了天雲界之後,情況又有所不同。
顧小召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
自己若是用小無相訣模擬靈霄真決的靈力波動,竟然能夠激發識海中那隻卷軸中自己能看到的符文經文。
那道符法激發之後,卷軸內的經文光澤便會黯淡下去,需要間隔許久方纔能重新亮起來,這個冷卻期有多長,暫時他還不得知。
除此之外,若要激發符法,須得消耗大量神念。
顧小召的神念非常強大,可以和符師相比擬,然而,如此海量的神念,也僅僅只能激發兩道符法而已,激發之後,便會陷入油盡燈枯的境界,就連維持照雪觀心法的力量都沒有。
讓人吐血的是,耗費如此多神念激發的符法威力卻不怎麼樣,一個火球術產生的殺傷力也就和一道劍氣差不多。
這樣看來,激發符法好像並不划算。
然而,生死搏殺並非做生意,賬不能這樣算。
很多時候,並非威力強大的招數便是最好的招數,實際上,時機最爲重要,在最恰當的時機使出最適合的招數方纔是正選。
就像顧小召和聶曾廣的這場廝殺。
不管從哪個角度出發,聶曾廣都佔有上風。
他的修爲遠比顧小召深厚,廝殺的經驗也豐富,想要靠一些小技巧給他挖坑基本上不可能。
爲什麼他失敗了?
原因很簡單,他沒有料到顧小召居然會施展符法。
這麼說吧,在天雲界,就算是符師施法也需要一定的緩衝時間,有個說法叫虛空畫符,也就是說你必須在虛空中畫符,不管是一筆還是兩筆,總之是要畫的。而顧小召卻非如此,他只需要激發識海中的那隻卷軸中的經文,便可以將符法施展出來。
這個程序非常簡化,說是瞬發亦不爲過。
只不過,符法的威力不強,距離更是夠嗆,堪堪三尺左右。
所以,先前交戰的時候顧小召使出了渾身解數也要靠近聶曾廣,聶曾廣誤會了顧小召的打算,還以爲顧小召想和他比拼招式。
對此,他並不害怕。
甚至,他願意放顧小召近身。
原因很簡單,他不知道顧小召是不是長有六隻眼,還是使出顧氏的家傳秘法,居然能逃脫他用刀罡佈下的刀陣。
遠攻的效果不好,那就近身搏殺吧!
反正,他只要全身佈下罡煞,也就和刀槍不入差不多,那時候,只要他攻擊對方的份,顧小召只能被動挨打。
聶曾廣萬萬沒想到顧小召居然能瞬發符法。
倉促之間,他將所有的罡煞都激發出來擋在了自己面前,即便如此,他還在擔心自己能否擋住。
要知道,聶曾廣也見過符師施法,這麼近的距離,符法的殺傷力遠超煉氣境中階武者施展的罡氣。
誰想這火球術的威力如此差勁,威力僅僅和一道劍氣差不多。
他更沒有料到的是,在那一瞬間,顧小召連着激發了兩大符法,直奔面門的火球術不過是幌子,真正致命的是緊跟而來的第二道符法,鋒矢術。
由於他將罡煞布在了面門,胸前也就無遮無攔。
顧小召施展的鋒矢術從他前胸貫入,從後背貫出,活生生地打出了一個洞,胸腔內的臟器全部變得粉碎。
爲此,顧小召也耗盡了全部神念。
若是一擊不中,他只能任人宰割。
還好,他成功了。
成功了,他便活着,失敗者則倒下,變成了一具屍體。
這便是世間的規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