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二位能登門,自是蓬蓽生輝。”
“若有什麼吩咐,傳個話就是。”
“親自登門,實在有些承受不起。”
夫婦二人與孫悟空相對而坐,熱情招待間,多少幾分侷促。
便是多次歷經磨鍊,本性中的桀驁,也是難以磨滅的。
天地間,能讓孫悟空如此對待的。
便是算是西行路,也超不過十指之數。
因爲師父的關係,對待眼前二位楊門夫婦,自然別有不同。
“我夫婦二人登門,確實有事相求。”
“再一個而言,此事還有許多牽扯,還是登門說明的好。”
言語間,瑤姬素手一揮,憑空成就一副靈動人像圖。
“這孩子叫做沉香,是我女楊嬋之子。”
聽得瑤姬介紹,孫悟空身軀立時幾分坐直。
“老孫身在方外,無心理會諸多雜事。”
“不過對於那天庭不可動情的禁令,倒也瞭解。”
“三聖母爲華山女神,有此一子,豈不是說違背了天條禁令?”
此一番言語,在夫婦二人的默然中,得到了證實。
“可老孫未曾聽說天庭對此事,有什麼反應啊?”
說完看了看夫婦二人,隨即反應過來,這話有些不過腦的愚妄。
憑這一家子,想要隱瞞楊嬋之事,倒也算不上太過爲難。
“縱然以我一家的手段,想要完全將此事掩蓋,也是有些不可能。”
“十六載時光,已然算是一種極限。”
“以後終究要靠他自己所爲。”
“以你之能,教導這孩子,自不是什麼難事兒。”
瑤姬將自己的心思想法,與孫悟空說了個明白。
“說起三聖母,當年西行路遇到危難,還多虧她出手相助。”
“此番人情,老孫銘記在心。”
“莫言您二位親自登門,就是看在此番人情的份兒上,教導他的兒子,也算不得什麼。”
“只是老孫有一事不明,莫言以二位之能,便是府君與二郎神,想要教導一個孩子,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緣何想到老孫呢?”
推脫自然談不上推脫,不過真心有幾分不明而已。
“人世凡塵都言隔輩親,以前不太懂究竟是什麼意思。”
“如今臨到自己,纔算是深刻體會。”
瑤姬給孫悟空的回答,簡而言之就是三個字——不忍心。
想要一番成就,缺少不了的便是能耐與本事。
而這些的成就,唯有一種途徑可以達到,便是苦功二字。
對子女,倒是能狠得下心。
對子女的再下一輩,就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了。
未曾苦功磨鍊,日後所成無非花架子而已。
想憑着花架子對抗天庭,就出他母親,無疑是癡心妄想。
“二位的心思,老孫明白了。”
“按理說,老孫該一口答應。”
“然有些事兒,還是提早說明的好。”
“第一,他是不是有這個資質。”
“第二,他是否能吃得了這個苦。”
“只要這兩點能夠解決,老孫可以保證,這一身本事,不會有半分私藏。”
古來有傳統,師徒如父子。
以衣鉢傳承的師徒,關係比父子還要親密。
對於傳承的重視,以此便可想見。
若是一身本事,交託在一無能之輩身上。
寧願爛在身上,也不會半分傳承。
何況生死之事對於孫悟空,早就無礙可言。
便是真有心將一身本事交託,也有的是耐心,尋找一個合適傳人。
“這些不必言明,我夫婦心裡也有數兒。”
“這孩子若真無此福源毅力,自不會爲難你。”
該談的一切都已談妥,該交代的,也盡都交代了。
夫婦二人悄然退去。
“步行結伴於此,倒也看出幾分誠心毅力。”
“只要你真有這個福源,老孫教導與你又何妨?”
孫悟空安坐,眼眸金光閃動,投射出兩道行路艱難的身影。
“沉香,前方就是花果山了。”
“咱們路上走了差不多三個月,終於到了。”
這一日,兩道身影狼狽,互相攙扶,行至花果山腳。
便是龍族之身,此刻也是不禁氣喘乏力。
以往縱身一躍,祥雲駕馭盡通暢。
還從來沒有似這般,以雙腳切實,一步步丈量大地壯闊。
也就是這倆也是身有不凡,否則真以肉身凡俗,三載光陰都未必能完成如此路程。
“八太子,咱們還是歇一會兒,再攀登花果山吧。”
“我以前以往華山就足夠的兇險壯麗了,沒想到這花果山情況尤爲更甚。”
以山腳視覺位置,擡頭觀瞧,花果山頂峰,真如深入雲端一般。
“我倒是不想,可是這兩條腿有些不答應。”
“沉香,我跟你說,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跑過這麼遠的路程。”
也無所謂禮儀習慣,兄弟二人背靠背坐着,默默恢復體力與精力。
接下來,還有一段兇險難關,要他們克服。
“這倆小子倒是都不錯,可惜老孫不是教水形的最佳選擇。”
洞府安坐,眸中盡顯兄弟二人此刻狀態。
念頭微微一動,便已然有了答案。
兄弟二人起身攀登,一層雲霧悄然籠罩。
“八太子!”
雲霧中,沉香雷霆驚呵。
視覺雖被雲霧遮擋,感覺卻是遮擋不了。
身旁的八太子,已然不見了蹤跡。
“好在我爲龍屬,天生便有云霧之能,倒也不至於迷糊。”
“這是什麼地方?”
一團雲霧襯托着八太子顯現,以視覺觀瞧,似是一座洞府。
不遠處,一尊身影安坐。
“東海龍族敖春,見過大聖!”
稍微醒了一點兒味兒,敖春急忙見禮道。
“我與你家老龍王,倒也多有交情。”
“你賠那小子來我花果山,是單純的兄弟情義,還是有什麼想法?”
大聖直接問道。
如此一番舉動,除了看中幾分性情之外,也盡都是看在老龍王的面子上。
否則吹一口氣,便是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當初封神劫起,我三哥命喪哪吒之手。”
“諸多的歲月,倒也沒什麼多餘心思。”
“前些日子見了哪吒,卻是不由起了幾分心思。”
“便是終究敵不過哪吒,至少也爲此發揮出了全部的努力,也無所謂遺憾。”
在孫悟空面前,敖春自然是實話實說。
“你倒真是敢想敢言,老孫往昔也曾與哪吒交手。”
“能有威名赫赫,自不是吹噓之功。”
“說句真心話,老孫真有幾分欣賞你。”
“可惜,你出身東海,註定於我無這個師徒的緣分。”
要讓孫悟空教導其他,自然不是問題。
水形之脈,當真有些爲難。
“不過你也不必着急,當年西行路上,老孫與天蓬自有交情。”
“那天蓬爲往昔天庭水軍元帥,身邊更有弱水相伴。”
“若能得他教導,於你而言,自是相得益彰。”
“看在你家老龍王的份兒上,老孫爲你能做的,也就這麼多。”
“那天蓬最終是否教導於你,還得看你自身的福源根骨。”
言罷,擡手一揮,便要將敖春送走。
能相伴一路行來,對本質不俗的身軀,已然是一種磨練。
往後優勢自然要繼續發揮,卻也急不得這一時之功。
“大聖最終可會收沉香爲徒?”
被送走之前,敖春趕忙問出了最爲關心的問題。
三月時光,雙腳踏行大地。
歷經的辛苦,不僅是單純身軀,更有風吹日曬雨淋。
三月時光,足以將書生氣養就的白嫩小夥兒,錘鍊的幾分魁梧。
“老孫行在天地間,言之交情二字,自不僅單純你家老龍王。”
“那三聖母,老孫亦有交情。”
“故而對你們一行目的,老孫自然清楚。”
“將來要面臨的,自然也都清楚。”
“老孫已然經歷過一次,倒沒什麼在意可言。”
“可你們所要面臨的,恐怕比老孫還要兇險。”
“要達成目標,豈是一點磨難便可成就的。”
這是孫悟空給敖春的回答。
拜師收徒與否,現在先別說這麼多。
能順利經過一重重關卡考驗,再說此事也不遲。
一口氣吐出,造就了一股足以護送敖春見到天蓬的狂風。
此後便如往常淡然安坐,靜待求師而來。
山嶺險峻,實在爲難。
便是經過磨練,沉香見到孫悟空之時,依舊已然花費了一些時日。
看着安坐在那裡的孫悟空,沉香一聲無言,默默跪拜。
“先不提拜師與否,還請告訴我,八太子可否安康?”
那一股風過後,八太子便不見了蹤影。
要說不是眼前這位的手筆,沉香寧肯相信自己是個傻子。
“他現在已經被我送到了天蓬處。”
低頭看了沉香一眼,孫悟空答道。
“老孫觀瞧你也有幾分不俗,可是有人傳授你能耐?”
眸中精光微微一閃,繼而出言問道。
“也談不上傳授,不過是看小子身陷危難,恩德相救而已。”
說着便將遇到牛魔王的一番遭遇,詳細說了個明白。
“你倒是也算個有福緣的。”
言語讚揚了沉香一聲,便再無言語發出。
閉眸靜氣,仿若安坐沉香面前的,就是一塊兒石頭。
“師父,您既然出手救他,老孫更無拒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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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相比他所要面臨的,目前所經歷的這些,還遠遠不夠。”
念頭於默然間閃過,心思自然空靈。
沉香跪在那裡,起初有些心急,焦躁。
究竟是什麼意思?
到底是收他還是不收?
幾欲開口,看了看默然的孫悟空,終究無言。
隨着時光日月的自然更替,心漸漸靜了下來。
“沉香踏上花果山,已然有一段時光。”
“看來三妹之事,已然到了奏報天庭之時。”
眉心神光,有意無意掃了花果山一眼,心間下了決斷。
“陛下,楊戩有事稟奏!”
天庭凌霄殿,衆臣匯聚,楊戩越衆而出言道。
“二哥已然做好了一切準備嗎?”
聽着楊戩越衆而出之語,深知內情的哪吒,心思一動。
“華山三聖母不守天規,私情多動,匹配凡人,觸動天條至深。”
“臣執掌天條,自有失察之責,還請陛下降罪責罰。”
凌霄殿內一片靜寂。
天庭威嚴,自不可交頭接耳,一片亂七八糟。
再一個就是對這件事兒的琢磨。
楊戩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難道真爲了這個司法天神的位子,無情到連妹妹都能拋棄了嗎?
“你司法天條,此事你以爲該如何處置?”
玉帝幾分無言看着楊戩。
把這事兒在凌霄殿抖露出來,楊戩究竟是怎麼盤算的。
“以天規處置,自該鎮壓華山,不得再見天日。”
“臣先前已然如此處置,以塑天條威嚴。”
這句話,讓本就靜寂凌霄殿,更是默然。
這話是怎麼個意思?
把親妹子都壓在華山下,從此再不見天日了?
如此一幕,怎麼感覺那麼熟悉呢?
滿殿衆臣,自有幾個膽兒大的,偷偷看了玉帝一眼。
合着這事兒轉一圈,又回來了是吧?
都說外甥像舅舅,此倒是有一番實際真理驗證。
“你倒是不負天條所託,朕之信任。”
眸光落在楊戩身上,玉帝聲音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既然身在這個位置,所行不過該有所爲而已。”
“今日臣於凌霄殿言明此事,便是還有一事要稟奏陛下。”
“三聖母私配凡人,還有一子孕育,便是正如日前地府所奏一般。”
“以天條,臣自剛強絕處。”
“然涉及人之血脈,便不再單純是我天庭之事。”
“如何處理,還需陛下旨意。”
楊戩說完,便靜靜站在那裡,等待玉帝對此事的處置。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還請護法天神給予解答。”
玉帝未曾開言,有一大臣邁步而出。
滿殿無言,皆有幾分詫異。
這是哪一位啊?
這麼大的膽量,敢在此事上多開口。
是真的看不明白?
還是無所畏懼。
“有話自該直言。”
玉帝無言,眸光垂落,卻是看楊戩態度。
“素聞司法天神執法剛正,鐵面無私。”
“僅有一點心間疑惑,倒也無所謂針對。”
真看不清楚還是假看不清楚,如今倒是還未可知。
不過這腦袋,倒是沒有想象中的結實。
也是,以楊戩如今的地位,再加戰力非凡。
真就是腦袋鐵,也不可能真就那般橫衝直撞,不管不顧的頂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