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想法,深藏於潛意識,可能連自己都沒有在意過。
不在意,並不代表不存在。
以往不在意,到了現在該在意的時候,只感覺一隻無形大手,死死握住了心臟。
“精衛,別想太多,畢竟你還小,有些事兒不該你去承擔。”
見精衛神情多變,似是難以承受的模樣,一向有些冷淡的水神,幾分溫柔勸慰。
倒也能夠理解精衛的心思,畢竟這麼多年的感受,也是切實的。
無論天帝做過什麼,對精衛的疼愛,都不是僞裝。
水神之所以有所察覺,卻一直隱忍不言,除了大局層次的考慮,也有精衛的因素。
母親亡故,又沒了父親的照料。
哪怕有王母的細心,以及他們這些人的照顧,親人的感受也終究是有所不同的。
精衛因天帝而喪失了父親的照顧,他自己對精衛的照顧,卻是如同父親一般。
如此種種,豈不是正如報應循環一般。
再說精衛萬一漏了痕跡,誰又能確保天帝不會對精衛下殺手。
疼愛自是疼愛,到了該下殺手的時候,也不會有片刻的猶疑與留情。
看似對立的爭鋒矛盾,卻有實際的道理。
“不,水神叔叔,這事兒不是那麼容易,以一句話便可以掀過去的。”
實際的沉重,壓得精衛真的快喘不過氣來了。
千年來,天帝對自己的疼愛,歷歷在目。
雖不似父親,內心情感卻也隱有幾分將其當做父親。
現如今所知,卻是天帝暗中謀害了自己的父親。
認賊作父,切實的認賊作父。
“精衛,莫要如此,現如今還不是你傷心難過的時刻。”
“若我沒預料錯的話,天帝練就的金烏,快要成了。”
“一旦金烏成就騰空,恐怖的力量絕對能製造出無法想象的恐怖傷害。”
“與其在這裡情緒傷感,浪費時光,不如做一些切實的事情。”
一隻手,搭在了精衛肩膀上。
“水神,你能精準預料到金烏出世的時間嗎?”
后羿一直如同陰影般的存在,此刻直接面對水神。
而水神在明顯愣神過後,反應了過來。
“對金烏的進展,我一直都有暗中的關切。”
“但義和對這方面的情況,一直都有特別的注意。”
“爲了不讓義和察覺,我一直都不敢特別在意。”
“不過倒是可以根據冰弓玄箭的反應,來逆向推測金烏的出世時間。”
一番所言,態度沉重,還有一絲歲月的感懷以及尊重。
這樣的態度,哪怕表現的不是特別明顯。
但還是引起了精衛的注意以及疑惑。
就算不談這些,有個事兒也是解釋不通的。
以水神的眼力,自不該看不透聖靈石。
即便不將其當做天帝通緝,勢必要剷除的邪魔,好歹也是刑天之子。
這反應,怎麼看都有些不對。
不過精衛的心思也沒來及想那麼多了,因爲她的所有心思注意,都放在了冰弓玄箭上。
除了青鳥姐姐自天帝嘴裡偷聽外,這是她第二次聽到,也是唯一一次詳細瞭解的機會。
“水神叔叔,冰弓玄箭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聽得精衛之言,本來想要將冰弓玄箭介紹一番的水神,瞬時明顯一驚。
“精衛,你跟我說實話,你是從哪裡聽說冰弓玄箭的?”
明顯一驚之後,水神肅然看着精衛。
甚至激動中,一個閃身,雙臂擡起,緊抓着精衛的肩膀。
精衛眨巴着眼眸,明顯爲水神狀態所驚。
“水神,你想要的答案,我給你就是。”
至陽的光輝氣息,伴隨着一聲悠悠之言,自不周山太陽神殿而來。
“是義和?”
除了那一道身影站立,眸中閃過一絲光輝外,無論是老鬼,水神,還是精衛,都是剎那所驚。
“你早就知道了?”
光輝亮起,一聲悠悠之言而至的瞬間,滿是緊張的水神,反倒是放鬆了。
“你是說偷偷潛入北冥,聯合夸父煉製冰弓玄箭,以求對抗我金烏之力的事兒嗎?”
“我早就知道了。”
“你以爲自己所爲,能瞞得過我嗎?”
“之所以未曾有所動作,根本原因還在於你是四大天神之一的水神。”
“當初的事兒,除了我自己外,誰也未曾實際經歷過。”
“所以我說什麼,都不至於引起太過的懷疑。”
“而且那個時候的局勢,除了我之外,也沒誰能擔得起。”
“但是你卻畢竟是四大天神之一的水神,即便我是天帝,也不可能隨意說你是邪魔。”
光輝中,義和身形顯化,一番所言,無疑是承認以往的一切所爲。
“爲什麼?”
“這都是爲什麼?”
精衛飽含着悲傷而激動情緒的質問。
可能對任何人都談不上在意,對精衛,卻是真心的喜愛。
故而聽着精衛的質問,一陣兒默然,隨後一聲嘆息。
“你問爲什麼?”
“其實一千年來,我也一直思考這個問題。”
“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或許是因爲不服吧。”
“無論修爲,還是才幹,我都在炎帝,刑天之上,爲何他們可以成爲神界的領袖,我不可以。”
再沒什麼藏着掖着,天帝將自己所有的心思言明。
“說到底,這都是爲了你的野心。”
精衛內心霎時如寒冰,徹底冷了。
他疼愛自己的確不假,但這並不影響其稱霸天地的野心。
“我並不想你這麼理解,可你非要這麼理解,我也沒有其他辦法。”
一聲悠悠嘆息,聽得老鬼,水神內心霎時緊繃,因爲這一聲嘆息中的殺機,太過明顯。
其實也沒什麼好詫異的,事情都已經明朗,到了這個份兒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義和能讓他們悠然的活着,除非腦袋讓驢給踢了。
“你們快走,我來想辦法擋住他。”
沒有任何的猶疑,水神立即施展玄武印。
“水神,別以爲你是四大天神之一的水神,我就不能動你。”
“以往不動你,是着實不好向四大天神交代。”
“現在有了他,一切都好說了。”
“水神爲了神界永久的安寧與和平,以玄武印跟身存聖靈石的小邪魔同歸於盡。”
“水神爲神界所作出的貢獻,值得我們所有天神銘記。”
如此一番所言,氣的一直都沒怎麼特殊明顯神情變化的水神,臉皮都哆嗦了。
“義和,你這個無恥之輩,惶惶天地間,豈能由你一人作祟!”
水神怒然,玄武印驅動,召喚水之無量威能。
一頭猙獰玄龜成就,擡腿向義和狠狠踩了下去。
“水神不愧是水神,哪怕名聲無顯,能位列四大天神,我又怎能怠慢。”
“僅憑伏魔法力,自是玩兒的沒意思。”
“就讓我新練就的寶貝跟你玩玩兒吧。”
一團焰火自天帝掌中燃起,極致的光輝,如同一輪大日,冉冉升起。
比太陽之靈更爲強橫的力量灑滿天地,引動了無數的注意,無數的心慌。
“這是金烏的力量?”
“該死的天帝,真把這危險歹毒的東西給練出來了。”
受到金烏的照耀,已然淪爲邪魔的白帝,一聲淒厲慘叫。
根本性的修爲,在金烏力量的照耀下,如同蒸汽一般揮發。
血色出自七竅,無比的悽慘。
數千年修行苦工,擋不住金烏的一次普通照射。
就憑白帝的這點兒修爲,他的情況自然不是重點。
藍靈珠,或者說藏在藍靈珠中的地魔獸殘魂,纔是重點。
怒罵一聲,有些說不出,也絕對不願意承認的心驚。
哪怕再多的不願,現如今也是沒有多少選擇。
幽暗之靈噴涌,包裹着白帝,直奔神廟。
金烏之力雖強,終究是數量有限。
有鎮壓在神廟中的十萬魔兵魔將,強悍的幽暗之靈發揮,足以阻擋,甚至消滅金烏。
多年來,或明或暗的瞭解,讓水神對金烏的力量,也有了一個較爲清晰的認知。
玄武印發動威能,與金烏相碰,頓時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水神叔叔。”
精衛吃驚而呼。
“小精衛,別擔心,就算我再容不下他們,對你也是如往常一般。”
“你依舊會是我最爲疼愛的小公主。”
“待我滅掉這些邪魔,你就隨我回轉不周,永享自在吧。”
義和所言,精衛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得一聲哈哈大笑。
“你這根跟隨着大邪魔刑天的骨頭,早就應該形神俱滅了。”
“能苟活千年,已然是你的福運。”
“現如今還敢做出如此癲狂之舉?”
義和冰冷,就要發動神威,滅掉老鬼。
“這是癲狂之舉嗎?”
“恐怕是因爲我觸碰到你義和內心的秘密了吧?”
“對這個天神娃娃,你多番疼愛,可能出自於你的真情實感,也可能就是一種習慣。”
“終究的一切,說到底,是爲了王母。”
“你怕傷了精衛,對王母沒辦法交代。”
“當年暗中偷襲炎帝,的確是爲了權柄,恐怕卻也不是全部。”
“另外的一部分原因,恐怕也是因爲王母。”
“你喜歡王母,可她的心裡,卻從來只有炎帝。”
“所以你嫉妒,你嫉妒的發狂,也唯有用這種見不得人的陰損手段,方能撫平你的嫉妒。”
“從這個層次而言,所謂堂堂天帝,不過是一個膽小的懦夫,一個背地裡算計的小人。”
“就算你的陰謀得逞又如何?”
“敢問這天地間,可有一人是誠心服你的?”
哈哈笑言,聲聲質問,如同帶鉤的刀子,直挖義和內心最爲柔弱敏感處。
“你這根老骨頭,早就應該神形俱滅了。”
義和再也扔不了,哪怕金烏的力量,部分爲水神牽制,依舊發揮威能,伴隨本身的伏魔法力,要將老鬼滅殺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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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和莫要張狂!”
老鬼支撐修爲,便要跟義和對抗。
這時候,一聲言語自北方所起。
遠遠可見,一道星光伴隨的身影,乘騎鯤鵬而至。
手中木杖一甩,便爲老鬼擋下了義和的霸道一擊。
“誇魔,一千年了,你終於踏出了北冥。”
“我能有所感知,那冰弓玄箭還未曾完全成就。”
“你此刻前來,便意味着功虧一簣。”
“從此這天地間,我的至強金烏再無敵手可言。”
“早知道如此,倒是不必故意裝醉,露出許多的消息,引誘精衛前來盜取冰弓玄箭。”
見到夸父而至,義和哈哈笑言。
他稱霸天地,唯我獨尊的敵手麻煩,此刻已然全都匯聚在一起了。
“你說什麼?”
“義和,你又騙我?”
精衛瞪大了眼眸,滿是不可置信的吼道。
原來這一千年,她一直都生活在義和編造的謊言裡。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小精衛,你莫要如此。”
“無論如何,天帝對你,都是真心疼愛。”
“作爲回報,爲天帝做些事情,也自是應該吧。”
天帝義和沒有任何欺騙的愧疚,反而理所應當。
說來也是,連整個神界都被他蒙了。
至少表面看起來如此。
又何必真切在乎精衛的感受,哪怕是疼愛。
“你真是讓我噁心。”
精衛這一刻的情緒表現,真就如水神所言,真有跟天帝拼命的架勢。
“莫要再多囉嗦,趕緊走!”
水神咬牙而吃力。
哪怕因夸父的到來,分擔了一部分壓力。
金烏的至強威力,作用到水神身上,依舊讓他無比吃力。
“水神說的不錯,你們趕緊走!”
“鯤鵬自會帶你們進入北冥。”
“即便是金烏之力再強,也不至於傷到你們。”
“冰弓玄箭已然到了最後的關頭,你們到達北冥,第一時間就是要將冰弓玄箭徹底煉成。”
夸父與水神聯手,一起抵擋金烏,同時出言交代。
夸父本來的計劃是想徹底完成冰弓玄箭的煉製,可惜感知到了變故的出現。
若是后羿一行人,包括水神在內,爲義和所滅。
抵抗義和的力量,便剩下自己了。
僅憑一己之力要是能對抗得了義和,也就不至於躲在北冥這麼多年了。
“走是自然要走的。”
“不過不是我們獨立走,而是大家一起走。”
一直默不作聲的后羿,此刻出言。
老鬼目光也瞬時落在了后羿身上。
自變故初始,便沒有太過的擔心表現,根本原因就是主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