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是他!
看着這兩個心思各異的神機營將領,前腳剛踏出王府的門檻,護衛們便將兩扇硃紅大門重重關上。
只是誰也沒有看見,門外的姚鬆鳴拾起地上的絨花,駐足片刻。
回想方纔自己勘察朱雀橋的場景,橋樑兩側盡是手掌寬的豁口,滿地青磚碎裂成粉,打鬥的雙方若沒有超凡的內力,是斷斷做不到的。
那些刺客的喉管,應該是在同一時間被割開。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種驚人的速度,就是憑他手中的火銃,恐怕也無法傷其一絲一毫。
而燕王妃中箭的一剎那,她一刀幾乎要將刺客的頭顱斬斷。
這種反應和身手,根本不可能是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能做到的!
可是,陸挽瀾卻做到了。
姚鬆鳴看了看那柄,掛在馬背上的斬馬刀,雪刃在冷月之下綻放着駭人寒芒。
刀刃似鏡面一般,映照出他心中那張滿面英氣的面龐。
腦海中忽地涌現出陸挽瀾倒地前的畫面,與鮮血一同飛舞的大紅衣袖,更是震撼着他的整顆心。
這個燕王妃,不但精通詩詞歌賦。
竟還武藝超羣!
陸家的兄妹,當真是深藏不露。
可他們出事的時間,也太過巧合。
今日聖上龍顏大怒,這幾件案子若真的一查到底, 恐怕這京城, 就要翻了天!
他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將絨花丟在路旁,駕馬揚鞭而去。
臥房內的陸家兄弟,聽見兩陣馬蹄聲漸行漸遠, 這才重重舒了口氣, 緩了緩情緒找個地方坐下來。
陸雲帆看着蕭晏之眼光在幾人身上掃視,眸光中透着一絲探究又似乎充滿鄙夷, 他瞬間又來了脾氣, 一個白眼翻上了天。
正欲上前較量一番,卻見五弟陸雲歸猛然起身, 拉住自己:
“什麼都別說, 還是先守着小妹吧。”
陸雲昭和陸雲策亦是點了點頭,見蕭晏之霸佔着小妹牀頭的位置,便也一屁股坐在他身側。
四隻眼睛直勾勾盯着陸挽瀾的小臉, 不肯放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
陸雲帆晃動兩下脖頸,狠狠剜了一眼蕭晏之,旋即坐在牀尾靜靜等待。
看着眼前四個大男人,雖然像個孩子一般暗暗較勁,可好在終於消停下來。
陸雲歸搖了搖頭,來到外間, 琢磨着要爲小妹寫個祛疤的方子。
轉眼間, 明月漸稀,夜色更濃。
陸家兄弟雖然已立盹行眠, 可還是強撐着想等到陸挽瀾甦醒的一刻。
而這一夜,蕭晏之如水澄澈的目光,只癡癡盯着臂彎中的小人兒, 半刻也不敢離開。
她每沉睡一秒,他如過三秋。
見陸雲歸將晨間的藥熬好, 便伸手接了過來。
溫軟的脣輕輕觸碰着嘴角, 陸挽瀾只感覺一汪苦澀從口中直達心底。肩膀上鑽心的疼痛還未散去, 周身便又傳來陣陣響動。
一個極遙遠的男聲從嗡鳴的耳畔, 逐漸清晰起來:
“編號650!站起來!”
“你是華族的戰士!怎麼能被這麼一點挫折擊倒!”
陸挽瀾乾裂的嘴脣張張合合,卻感覺四肢灌了鉛一般, 沉重無比:
“我們遭到了埋伏,我中彈了!”
“站起來!否則,你一輩子都成不了合格的戰士!”
“我……我這回真的要死了……”
耳邊又是一陣嗡鳴,陸挽瀾睜不開雙眼, 只覺得大腦似乎被針刺一般疼痛不已。
方纔那個堅毅的聲音, 卻又漸漸變得遙遠, 回聲斷斷續續:
“你只有蠻力!可你沒有腦子!”
“不要被假象迷惑!否則,你只能是一顆棋子!”
“棋子……”
假象?什麼假象?
腦海中赫然出現一個麒麟刺青, 又瞬間隱去。
是刺客!
他握着弓弩,要殺自己!
可是, 他那條青筋暴漲的手臂上,除了有刺青,還有一道猙獰的傷疤。
是新傷!
像是在哪兒見過?
一幅陰森的畫面,闖入陸挽瀾的眼簾。
嗷嗚的聲響, 滿是鮮血的鐵籠,一隻褐毛兇狼被一個黑衣男子死死扼住喉嚨, 鋒利的狼爪在垂死掙扎間, 將男子的前臂劃出一道血口!
被血染透的狼屍, 隨即被扔在一旁。
耳邊是一聲狷狂的笑聲:“哈哈哈, 終於有能活下來的狼崽子了, 本王重重有賞!”
是他!
蕭逸寒的狼崽!
看着陸挽瀾忽而緊皺的眉頭,蕭晏之神色慌亂,結實的胸膛將懷中小人緊緊箍住,輕啓薄脣將溫軟的細語輕輕吹進她耳蝸:
“瀾兒!瀾兒別怕,本王在這。”
她身子每顫抖一下,他的心便被猛然揪起,似被一隻鐵嵌狠狠夾住。
本王的一顆心,一直都在你這啊!
陸挽瀾逐漸恢復平靜,可蕭晏之胸中卻再也抑制不住憤怒的火焰。
他重生在奪位的前一天,因爲知道結局,所以放棄皇位,隱忍七年。
本以爲七年間步步爲營, 將前世的背叛者玩弄於股掌之中。只等陸家入局後, 便可挑起幾方爭端, 讓他們鷸蚌相爭, 自己坐收漁利。
可是, 他千算萬算,自覺對局勢能全面掌握,卻無法掌控自己的心。
既如此,便放手一搏吧。
城西的一角,整夜燈火通明。
而豫王府掩藏在一片假山後頭的湖心亭,亦是充斥着琉璃燈盞的暖黃光暈。
亭檐上的鈴鐺被風吹得東搖西晃,叮鈴脆響在這寂寥的黑夜中,卻顯得尤爲詭異。
兩排黑衣人垂首立於亭中,雖然表面維持着挺拔身姿,可兩鬢流下來的冷汗還是將他們內心的恐懼暴露無遺。
前頭站着的,是身着赭石色綢衣的客雲來掌櫃,背後的衣料盡是被汗水溼透。
“這幅畫,本王最是滿意。”
蕭逸寒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晶亮的眼睛對着一幅黛藍色肖像看了許久,才悠悠說了一句。
隨之又低下頭自嘲地笑了兩聲,在風鈴聲響的襯托下,愈發瘮人。
轉身便將面前黑衣人踹進湖中:“本王讓你去引燕王出來,誰讓你們動她了?!”
“主子.”客雲來掌櫃跪在地上,“那謝家和丹巴七部的人都沒有得手,屬下只是.”
“只是想越俎代庖嗎?”
說完便又將手中茶杯震碎,飛出的瓷片將面前黑衣人的咽喉盡數割斷。
“主子……”
這一幕嚇得客運來掌櫃渾身抖如篩糠。
蕭逸寒陰鷙的眸光又落在那幅畫像上頭,嘴角似笑非笑:
“你們怎麼敢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