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再不說話,拉着雲淺月緩緩向上走。
雲淺月一邊想着鑽石的形狀,一邊細細地摸着容景的手指,衡量他指圈的大小。那一世她沒有機會得到愛情,更沒有機會戴上鑽戒,這一世,她願意親手打磨一對鑽戒,戴在這個如玉無雙的男子手上,一生一世。
無論他是誰,是榮王府世子,或者將來某一日身份改變,他都是容景,她願意去相信去愛去相守一生的男人而已。
福壽山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遠遠看來就像是大佛的兩條手臂,他們走在一條上山的手臂上,像是大佛張開臂膀,接納他們。
風吹來,風不冷,山色霜白而不寒。
山上山下萬千人海,萬雙眼睛,卻似乎天地靜寂,只有他們兩個人。
雲淺月的心在這一刻無比平和澄淨。
“雲淺月,你的手好暖!”容景忽然開口,聲音極輕,如霜白之中的那一片雲,幽幽靜靜,溫溫潤潤。
“你的手也暖。”雲淺月偏頭看着容景,每看一眼身邊這個男子,這一張如玉無雙的容顏,每聽一次他的聲音,她都會不由自主地受他蠱惑。
“你說的那個鑽戒是戴在手上的嗎?”容景笑問。
雲淺月眨眨眼睛,挑眉看着他,他不是不知道嗎?難道知道?
容景也對她眨眨眼睛,拉着她的手遞到她面前笑道:“你一直測量我的手指,這麼半響過去,如今可測量準確了?”
雲淺月臉一紅,憤道:“你這麼聰明幹什麼?”
“哎,你這麼不聰明,我若是不聰明一些怎麼行?”容景放下手,輕輕嘆息一聲。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心卻暖了下來。這就是容景,如此聰明,如此這般……讓她怎能不愛?愛上他,從來就不是偶然。
“百年前,前朝的皇后最喜歡這福壽山,更喜歡福壽山上的桃花,可惜福壽山雖然山水極好,但就桃花繁衍不起來。皇上十分寵愛皇后,於是命人研究福壽山土質,用了大約三載,終於將福壽山的土質調和成了適合桃樹生活的環境。兩年後,福壽山漫山遍野開了桃花。那時皇后已經懷孕,皇上怕她在皇宮憋悶,便在福壽山給她建立了一座行宮。皇后在福壽山行宮住了十個月,誕下一名麟兒。皇上大喜,封爲太子。”容景慢慢道。
雲淺月心思一動,看着容景。
容景目光看向山上,眸光清清幽幽,不看雲淺月,伸手一指半山腰大佛的胸膛處,溫聲道:“那座行宮當年就建在那裡。”
雲淺月順着容景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裡空空如也,天與山相接處,無盡蒼茫。
容景放下手指,淡淡道:“始祖皇帝建立天聖皇朝後,雖然保留了福壽山的觀天台,但是卻命人拆除了那座行宮。所以,如今你看不見了。”
雲淺月點點頭,對於前朝秘辛,她知之甚少。始祖皇帝建朝後,命人大肆銷燬了前朝舊跡和書籍,如今僅存在世上的少之又少,而她又不是過分探究歷史之人,所以,便也不知。不過他是聽聞前朝帝后極其恩愛,後宮三千粉黛,帝卻獨愛後一人,後誕下一子,後來其子在三歲時走失,找了一年也未找回,後因此大病,不久後鬱郁而死,帝傷身,日日思念後哀之念之,以至於久思成疾,正事荒廢,才致使朝局渙散,後來有異心着蠢蠢欲動,後來帝也早殤,隨後而去。因爲帝后只此一子,那一子走失,所以帝后無繼承人,致使天下大亂。各地異軍突起,天下烽煙亂,你爭我奪,民不聊生。二十年後,始祖皇帝帶領羣雄,平定大亂,藩王小國,齊齊歸屬,才得天下盛世。關於前朝亂史,她能知道的也就這麼多。
“相比於當朝的始祖皇帝和貞靜皇后的假恩愛,前朝末代的帝后纔是真正的一心人。”容景看着那處空蕩之地,眸中靜靜,嘴角卻微微嘲弄地道:“只可惜天不與他們,數年才得一子,不想那子不是他們的福分,反而是禍根。若那一子不失,後不是鬱鬱而終,帝不是思之焚之心脾,再無心活命,無心江山基業,那麼,以帝天賦之才,華文天下,豈能有後來的天下大亂,始祖稱雄?又豈能有這天聖百年?”
“前朝帝后早殤,太子失蹤,後來再不尋蹤跡,都說時也,運也,命也。照你這個說法,大抵如是。”雲淺月微微嘆了一聲。的確,相比於前朝末代帝后,天聖始祖皇帝和她的太姑姑貞婧皇后,就簡直是天河和水窪的區別。始祖皇帝將他對貞婧皇后的愛渲染得獨一無二,但真正知道內情的人卻是知道,那不過是假象而已。榮王府有人對月到天明,榮華宮有人日日對長燈。相思相望不相親,爭教兩處銷魂。
“始祖皇帝夜氏,不過欺世盜名而已。”容景聲音微冷,如凝了一層清霜,“這世間有真君子,也有真小人。還有披着君子外衣的小人,稱其友,卻籌謀其國,奪其家,毀其業,搶其所愛。最後又用天下大仁大義脅迫與人,滅其志,毀其魂,亡其身,埋其骨,永世不得翻身。”
雲淺月一怔,看着容景,見他聲音平靜,面色平靜,但一雙眸子卻似乎碎了一層霜雪。周身氣息依然平和,但骨子裡面卻透着冷如冰封的冽,她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了他一下手。
容景收回視線,看向雲淺月,眸中的清霜頃刻間退去無形,周身的冰封氣息也頃刻間化去,他對她扯開嘴角,綻開一抹溫暖的笑意,輕聲道:“雲淺月,我幸好有你。”
雲淺月看着他,一時間無言。
“剛剛嚇到了?”容景微微側過身子,柔聲詢問。
雲淺月搖搖頭,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伸手抱住容景的腰,也不理會萬千人的目光都看着他們,埋進他懷裡,將他抱緊,低聲道:“容景,你會一直有我的。”
容景面色微微動容,須臾,莞爾一笑,低頭看着她,眸光和煦,“我自然知道我會一直有你。我生,你生,我死,你死。總之這一輩子,你被想逃出我的手心。”
“我本來也沒想逃!”雲淺月嗅着他身上清雅如蓮的氣息,低低地道。
“那是最好!即便你逃,我也會將你緊緊抓住,不鬆手。”容景笑道。
雲淺月搖搖頭,語氣鄭重,“我說了我不會逃的,你耳朵不好使沒聽清嗎?我說的是不用你抓緊,我也不會逃。”
容景笑容蔓開,眸光頃刻間如碎了春水般的溫柔,語氣暖如春風,“那我就放心了!”
雲淺月不再說話,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忽然想這樣抱着他,讓她體會到自己的心意。不管以後江山如何失色,天下如何烽煙戰亂,她會一直陪着他,陪他到死。
“所有人都看着我們呢!你確定要一直這樣抱着我?”容景笑問。
雲淺月埋在他懷裡不出來,蠻橫地道:“那又怎樣?”
“反正雲王府淺月小姐紈絝不化沒人誇,做的出格的事情多了,也不在乎這大庭廣衆之下不容於世俗的風月之舉,但我還算是行止端正的良好臣民,本世子極其愛惜自己的名聲,這樣似乎不太妥。”容景笑道。
雲淺月聞言翻了個白眼,仰着臉看着他,“容公子,你有多愛惜自己的名聲?”
容景伸手扶額,似乎思索了一下,笑道:“極愛惜。”
“有多極愛惜?”雲淺月問,“比愛惜我如何?”
“自然不及你!”容景含笑道。
“那不就得了,再讓我抱一會兒!”雲淺月重新埋進他的懷裡。
容景似乎無奈一嘆,輕笑一聲,不再說話,自然也不推開她。眸光暖暖的笑意和嘴角勾起的月牙弧度泄露了他此時極好的心情。
雲淺月埋在容景懷裡的臉也笑容蔓開。
山上山下萬人的目光定在那二人身上,本來還讚歎二人一個如玉無雙,雲端高陽,一個清麗脫俗,玉容顏色,齊齊在讚歎二人般配,突然間就看到雲淺月撲進容景的懷裡,將他緊緊抱住,都忍不住齊齊驚呼一聲,心底倒吸了一口涼氣。
榮王府景世子和雲王府淺月小姐雖然傾心相愛的名聲早已經傳揚得天下皆知,但是這等大庭廣衆之下的越距之舉還是第一次,令所有人齊齊睜大眼睛,震得眼前花了花。
但不得不承認,月牙白錦袍和紫色阮煙羅,兩人相擁在一起,男女皆是無雙風華,這一道風景謂之世間最美。再無人能有他們這一刻的傾世華彩。
“我們再不上去的話,山上面的人該等急了!”過了片刻,容景低聲道。
雲淺月放開容景,離開他的懷裡,便感覺到無數目光定在她身上,她臉微微一紅。
“以後多這樣鍛鍊幾次,你的臉就不至於紅了!”容景笑看着雲淺月的臉,紅如煙霞,嬌豔異常,他心神微微一蕩。
雲淺月臉更是紅了紅,羞瞪了他一眼,憤道:“你這是罵我臉皮厚呢!”
容景低笑,握住雲淺月的手,向上走去。
雲淺月見他不語,也不再言語,跟着他腳步上前。
如今這福壽山半株桃樹也無,一切前朝的痕跡都不得見,百年前前朝帝后那一場傾世之戀記住的人還有多少?如今天下百姓都被始祖皇帝所渲染的愛情矇騙。那一場江山亂世之後,留下的只有對始祖皇帝夜氏的歌功頌德,而有多少人知道這中間埋葬了帝后情深不悔,太子離奇失蹤,榮華公子和貞婧皇后愛而不得的情意?
夜氏,這個姓氏,她一直厭惡,如今,更是厭惡如斯。
登上福壽山,山上早已經聚滿了人,皆是朝中權貴,舉足輕重的人物,一直不出府門的容老王爺高坐在一處,另外德親王、孝親王、秦丞相等也在,其中外來貴客東海太子玉子書、南樑太子南凌睿、西延太子西延玥、南疆葉倩公主和駙馬,以及各小國的使者,都已經高坐亭臺之上。
高臺之上,不止人人衣着光鮮,觀天台也被裝飾得極爲鮮華。
入眼所見,全部都是及冠及笄之禮一應物事,無一不是最好。
雲淺月掃了一眼衆人,沒有看到夜天逸、夜輕染、夜天傾、夜天煜、甚至皇室的幾名小皇子無沒在,年輕一輩的只有冷邵卓和容楓坐在一處,她斂住眸光,心裡一笑。
這時,雲王爺帶着雲離、七公主等人從另一條道路上了山。
“雲淺月,你也未免太旁若無人了吧?若本公主沒記錯,景世子如今可還不是你家的呢,大庭廣衆之下,萬人目光看着你,你對他摟摟抱抱,你羞是不羞?”葉倩當先開口。
“早晚是我家的,我羞什麼?”雲淺月理所當然地道。
葉倩憤了她一聲,“不認識你這個不知道害羞爲何物的女人!”
“你就知道害羞爲何物?”雲淺月瞪了葉倩一眼,對雲暮寒道:“哥哥,管住你的女人!她大約早就想抱你了,可是不敢,如今看到我抱容景,她這是嫉妒!”
雲暮寒臉一紅,輕咳了一聲。葉倩臉也一紅,剛要說話,被雲暮寒出手攔住,他微微一笑,看着容景和雲淺月二人道:“吉時快要開始了!別耽誤了時辰。成人之禮可是大事,馬虎不得。”
葉倩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雲淺月笑容蔓開,燦燦一笑,“哥哥說得對,自然不能馬虎!”話落,她對身着禮儀官服飾的一位大臣道:“準備開始吧!”
“是,淺月小姐!”禮儀官連忙點頭,恭敬地對容景和雲淺月道:“先拜天,再行束髮冠禮,之後行及笄之禮。景世子,淺月小姐,您二人世子在先,您在後,這樣安排可妥當?”
“妥當!”雲淺月點頭。
容景含笑點了點頭。
“七皇子剛剛派人傳來話,說皇后娘娘也想來觀看淺月小姐的及笄之禮。親自給您加笄,如今已經在路上了,因爲皇后娘娘身體原因,車行不能太快。所以大約會晚到些時候。不過應該能能趕得上您的及笄之禮的。”禮儀官又道。
雲淺月一怔,“姑姑也要來?”
禮儀官點頭,“七皇子派人來傳話是這樣說的!他照料皇后娘娘,一起沿路趕來。”
雲淺月看向雲王爺和雲離,“父王和哥哥知道姑姑要來嗎?”
雲王爺見雲淺月看向他,笑着點頭道:“你姑姑自然要來的!怕你阻止不讓她來,便不准我和離兒告訴你。你姑姑這些年對你一直視爲己出。定然不想錯過你的成人禮。”
雲離也點頭,“姑姑囑咐我數次,讓我不準告訴你。”
雲淺月看向容景。
容景笑着對她點頭,溫聲道:“有七皇子在,姑姑不會出事。她不想錯過你的及笄之禮,就由了她也沒有什麼不可,否則也許會引以爲憾事。”
雲淺月微微緊張的心放鬆了些,點點頭,“姑姑能來,自然最好。我只怕她奔波上山,身體受不住。”
“你姑姑還沒那麼嬌弱!”雲王爺搖搖頭,“不用擔心了!”
雲淺月“嗯”了一聲,不再說話。想着居然是夜天逸親自和她姑姑一起來。這中間又有怎樣的謀算?不過她也管不了那麼多。能肯定的一點就是,夜天逸不會害她姑姑。無論她和他已經鬧崩,冷了心,狠了情,但這一點,還是可以肯定。
禮儀官看着沙漏,吉時已到,他高喊了一聲,“拜天!”
山上所有人都起身,容景和雲淺月手裡各拿了一束高香點燃。站在觀天台的最高端,對着天空拜了一拜。他們之後,上山的貴客們亦是象徵性地輪番拜了一拜。
之後給容景行冠禮,古代男女的冠禮一般都由父親主持。但榮王早逝,好在容老王爺在,於是容老王爺發話,親自爲容景加冠。又因爲冠禮一般爲三次,容老王爺給容景加冠後,可以指定在場的貴客爲其二加冠。
容老王爺還未指定,南凌睿便站了起來,風流無比地笑道:“這二冠本太子給景世子加吧!本太子和景世子相交甚好,本太子身份也不辱沒了景世子,不知景世子可有意見?”
衆人都看向南凌睿,暗暗想着這南樑睿太子行事風骨和尋常爲人簡直是判若兩人。天下人這些年一直以來將他視爲風流太子,他也一直以風流太子自詡,可是兩個月前鳳凰關天水崖水閘崩塌,天下人才真正見識到了這位南樑睿太子的手腕。本來因爲藍家闖龍潭虎穴陣的退婚之舉就深得南樑百姓的民心,如今鳳凰關之事日夜不眠任勞任怨衣不解帶與士兵百姓同吃同睡的睿太子更讓天下百姓刮目相看。他一直行事只憑喜好,睿太子心思不定的傳言也在民間廣爲流傳,他某種時候和雲王府的淺月小姐一樣,常常做出些出人意料之舉。所以,今日他不等容老王爺指定就站出來要給景世子及冠,雖然禮數不對,但想到他的隨性而發的個性,衆人意外了一下之後,便也不覺得太意外。
“景之榮幸!多謝睿太子!”容景含笑點頭。
南凌睿喜滋滋地接過冠冕,正兒八經,一板一眼,認認真真地給容景加上了二冠。
雲淺月看着二人,一個筆挺而站,安安靜靜,一個喜滋滋爲之加冠。她心裡明白,南凌睿給容景加冠,這是認可了容景和她的關係。他這個哥哥,嘴上說着容景如何如何黑心不好,但心裡還是喜歡他的。
“二冠禮畢!”禮儀官高喊了一聲。
南凌睿放下手,歪着頭看了容景一眼,滿意地一笑,轉身走回了座位。
“這三冠禮……”容老王爺看向容景。
“三冠禮我來!”雲淺月看着容景,清聲道。
容老王爺一怔,“小丫頭,你今日及笄,還需要別人爲你及笄。這可不合禮數!”
“哪裡有那麼多禮數?”雲淺月看着容景,眼睛定在他身上不移開,問道:“容景,你要不要我給你加冠。”
“好!”容景溫柔一笑,緩緩點頭,眸光如碎了春雨的溫柔。
容老王爺知道阻止不了,便搖着頭笑了笑。
雲淺月走上前,爲他加第三次冠。她眸光專注,動作輕柔,每一個細小的動作,都緩慢得如放慢鏡頭,這一刻,似乎漫過了漫長的十幾載光陰,那些過往的或鬥眼,或糾纏,或躲避,或打架,或甜蜜的片段一一呈現。這一刻,才知道他們原來共同擁有的記憶已經如此多,多到數不過來。
“小丫頭,你怎麼給弱美人加冠?”夜輕染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山下傳來。
雲淺月將冠冕擺正,又給容景細細地捋順了有兩根散亂的青絲,才放下手,也學着南凌睿的樣子對容景歪着頭看了一眼,滿意一笑,才緩緩回身,只見夜天逸扶着皇后,夜輕染跟在二人身後,身後跟着榮華宮侍候的宮女太監等皇后儀仗隊走上山,她對皇后上下打量了一眼,見今日的姑姑一身皇后盛裝,氣色被脂粉掩蓋,沒有那兩日所見的憔悴,臉色稍好。她笑着喊了一聲,“姑姑!”
“臣等參見皇后娘娘!”衆人齊齊起身見禮。
“都免禮!”皇后擺擺手,笑看了容景一眼,對雲淺月笑着問;“小王爺問得對,你今日及笄,怎麼居然還給景世子加冠?”
“他及冠,我自然要親手給他加一冠。以後才能對我死心塌地,一心一意。”雲淺月走過去,從夜天逸手裡接過皇后,扶着她道。
夜天逸深深地看了雲淺月一眼,眸光涌動了一絲什麼,轉瞬即逝。
“小心思!景世子也由得你胡鬧。”皇后笑罵了一句,問道:“景世子已經是第三冠了嗎?”
“嗯!”雲淺月點頭。
“看來本宮還是來晚了一步!不過景世子福分貴與天齊,也不差本宮這一個祝福。”皇后笑了笑,對禮儀官詢問,“下面該月兒了吧?”
“回皇后,是該淺月小姐了!”禮儀官立即回話。
“好,那就趕快開始吧!”皇后鬆開雲淺月的手,容老王爺、德親王、孝親王等人連忙將她請到上座。她緩緩坐下身,與玉子書、西延玥、葉倩、雲暮寒等人一一頷首,幾人亦是齊齊回禮。
“淺月小姐及笄之禮開始!”禮儀官高喊了一聲。
衆人都安靜下來。
“這一及笄之禮就讓由皇后娘娘吧!”雲王爺對皇后道。
皇后搖搖頭,“還是哥哥來吧!我今日就是來觀禮而已。生父之恩,貴重於天,自然要行這一冠之禮。”
雲王爺搖搖頭,“這些年你在淺月身上費的心思比我多,我相信淺月這丫頭也是願意讓你爲她及笄的。”
“是啊,姑姑,你和我父王都是長輩,由你來我自然求之不得。”雲淺月對皇后道。
皇后聞言不再推脫,起身站了起來,站在雲淺月面前,給她及笄。金色的鳳釵別在她發間,她一滴清淚落下,但臉上卻帶着笑容,對雲淺月道:“我家的小姑娘長大了,真好!可惜,不知道姑姑能不能看到你出嫁。”
“自然能的!”雲淺月立即道。
皇后含着淚笑着點頭,“那就好!姑姑也希望能看到!”
雲淺月眼眶酸了酸。
皇后由關嬤嬤扶着走回座位,禮儀官喊了一聲“一禮畢!二禮!”
“子書來!”雲淺月看向上座的玉子書,對他喊了一聲。
衆人的目光也都跟隨雲淺月的目光而去。
玉子書微微一笑,緩緩站起身,走向雲淺月。他步履翩躚,從高處下來,如九天之上流瀉下來一抹灩華色彩,瞬間炫迷了所有人的耳目。須臾,他走到雲淺月面前,從袖中抽出一根淡紫色的暖玉髮釵,輕輕擡手,給她別在了發間。
雲淺月靜靜站着,看着面前的男子。小七,玉子書,無論他是誰,都是她心底視爲最重要的親人。兩世重生,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自有着和所有人都不同的重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們,關於東海國玉太子和淺月小姐的風月傳言再度搬上衆人心頭。但面對這樣的雲淺月和玉子書,他們站在一起,不同於容景和雲淺月站在一起的處處濃情愛意,親密無間,他們則是透着淡淡的溫情和相交甚深的聖潔,這一刻,關於流傳了一個月的風月傳言不攻自破。
他們站在一起,任何人看着他們都覺得般配默契,但獨獨沒有那種穿透靈魂的愛恨。
“結交在相知,骨肉何必親。鍾子期死,伯牙終身不復鼓琴。”玉子書緩緩地,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雲兒,你該長大了!”
雲淺月淚水忽然就那麼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她看着玉子書,他的玉容穿透時光交錯的卷軸,忽然模糊不清,她咬着脣瓣,重重地點頭,“嗯,我該長大了!”
這樣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蘊含的寓意只有他和她明白。
前一世,她將事業的棋盤推向她所能到達的登峰,可只有她和小七兩個人知道,她還是個孩子而已。這一世,她僞裝自己,千方百計讓自己在老皇帝在別人面前看起來像是個什麼也不懂任性胡鬧的孩子。如今,是該不必僞裝,是該長大了!長大的不止是年齡,還有心。
“別哭!這樣的日子,你該高興!”玉子書用指腹擷去雲淺月眼圈的淚水,對他淺淺一笑,轉身走回座位。
這一刻,衆人無聲無息。
不是沒有人親眼見過雲王府的淺月小姐當衆大哭,但這樣無聲的喜極而泣的落淚,不是那種梨花帶雨,亦不是我見猶憐,但偏偏所有人都覺得她這一刻美極。
禮儀官呆了呆,才喊道:“二禮畢,三禮!”
“小丫頭,這一禮是不是讓我來?”夜輕染聲音響起。
雲淺月看了一眼夜輕染,不答話,移開視線看向容景。
容景脣角勾了勾,緩步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對她一笑,“你給我加了冠,我自然要給你及笄。這樣才公平。”
雲淺月“嗯”了一聲。
容景從袖中取出一隻粉紅色的桃花暖玉釵,剛一取出,四周就被暖玉釵散發出的粉色光華所侵染。雲淺月清楚地聽到四周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看着容景手裡的髮釵,晶瑩剔透,粉色的暖玉本身就少見,尤其是這柄髮釵上的兩片桃花瓣,栩栩如生,精雕細琢,半絲雜質痕跡也無。讓她想起了早先他們上得山上時候,他給她說的那個關於前朝帝后在這福壽山種植了漫山遍野的桃花之事。
“喜歡嗎?”容景輕聲問。
“喜歡!”雲淺月重重地點頭。
容景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髮釵別在了雲淺月的發間,眸光專注,動作輕柔沉穩。
“這不是前朝末代皇后那一支桃花玉鳳釵嗎?”孝親王忽然驚奇地道。
孝親王話落,雲淺月清楚地聽到又是一片低低的抽氣聲。
容景放下手,滿意地看了雲淺月發間的髮釵一眼。才緩緩轉回身,看了衆人一眼,玉容沉靜,最後目光落在孝親王身上,溫潤含笑道:“冷王叔所言不錯,這正是前朝末代皇后那一支桃花玉鳳釵。”
孝親王聞言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見衆人無人說話,他又將話吞了回去。
容景再不理會孝親王,轉回身,笑看着雲淺月,溫聲道:“雲淺月,恭喜你成人!”
雲淺月笑容綻開,如霜雪中那一抹清麗蓮花,她笑着抱住容景,軟軟糯糯地道:“容景,也恭喜你成人。恭喜我們一起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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