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出飯店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痞三被醉醺醺的銀狼三劍客圍在當中,他是最清醒的一個。
從頭到尾痞三都沒喝多少,除了第一杯大濺倒的酒之外,其他的都是痞三自己倒的雪碧,他早就準備了兩瓶雪碧揣兜裡,以痞三的道行這樣的小動作還是可以天衣無縫的。
在小巷子裡走着,銀狼三劍客發表了一通醉人嘴語,大多是稱讚痞三實在,夾雜着一些無法辨識的語言。
痞三根本無心聽這些,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身後二十米的那青年身上,從離開老街區的時候這人就出現了,一直跟到飯店裡。
吃飯的時候,這人坐在一個角落裡,拿着手機不停的點頭,陰人經驗豐富的痞三自然知道這是什麼。
“貴人不好當喲……”痞三心中悠悠感慨道。
那日爲鳳舞兒解血光之災,痞三被龍九打個半死。現在替銀狼三劍客化解災劫,不知又要發生什麼。
不過痞三還是很樂觀的,區區一個計都星照命,絕比不過當日龍九那般彪悍與兇殘,這樣想着,痞三擡頭再看,面前的路已經被擋住了。
擋路的是一羣穿着花裡胡哨的青年,一共四個人,看起來絕不超過二十五歲,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金屬飾物,與他們稀奇古怪的髮型與髮色搭配在一起,流裡流氣,痞三簡直不懂爲什麼會有人把自己搞成這樣,一點也不帥。
“此山是我開。”
“此樹是我栽。”
“要從此路過。”
“留下姓命來!”
四人氣勢如虹的喊完,動作一致的抽出片刀,看得出他們爲這個畫面努力排練過,觀賞效果確實不錯。
血光之災已經到了,痞三以貴人的身份挺身而出,擋在銀狼三劍客前面,道:“你們篡改臺詞的事我就不說了,今天我銀狼痞三在此,想找事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說完,痞三從口袋裡莫出幾張鈔票,往前一扔,“這錢當我請兄弟們抽菸,都散了吧。”
幾張藍色的鈔票緩緩飄落,落在四個小混腳邊,其中一個將錢撿了起來,數了一遍,“老大,他耍我們,才三十塊,四個人不夠分啊!”
“去你麻痹,能有點出息不?”被喚作老大的綠髮小混怒了,一巴掌抽過去。
之後,他將怒氣都聚集在痞三身上,舉起片刀:“給我砍啊!眼鏡蛇老大說了,砍死他們就能進毒蛇幫,做堂主!還有這個痞三,這可是搞垮東區蘭飛鴻的狠角色,砍死他我們也能揚名!”
這般氣勢如虹,痞三啞然,原來是遇到練膽的了,還有祭旗成分在內。
所謂練膽,就是某老大給新收的或未收的小弟指派一項任務,通常是毆打某個無辜路人,或是找競爭對手的麻煩。
這些小弟立功心切,自然會不顧一切的完成任務,有時候還會給愣頭青鬧出人命,指派任務的老大就在後面看戲取樂。
通常這些被派出來練膽的小弟下場有兩個,一是完成任務獲得認證資格,要麼就是被姍姍來遲的警察當場擒獲,這時候老大的英明之處就體現出來,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撇清關係。
面前這四個小混,想來就是眼鏡蛇派出來練膽的,沒想到這眼鏡蛇如此小氣,還不顧及江湖道義,痞三由衷的鄙視。
還有祭旗,解釋來說就是某個想成名的小角色去挑戰成名已久的大人物,走捷徑快速上位,今天很不幸,搞垮蘭飛鴻在江湖稍有名氣的痞三成了目標。
主要原因還是安城的狠人不多,絕大部分狠人都已
經成名,最近幾年都沒出過什麼大事故,所以纔給了痞三一戰成名的機會,也給了無數無名小卒效仿的想法。
四個小小混張牙舞爪的砍了過來,銀狼三劍客的酒也被嚇醒,隨手抄起邊上堆積的紅磚,擺起戰鬥架勢。
叮叮噹噹一通亂揍,四個小小混被輕鬆拿下,甚至都沒有痞三出手的機會,銀狼三劍客一人一磚就拍翻了三個。
剩下一個被嚇得半死,褲子都尿溼了,丟下片刀拔腿就跑,被大濺一記飛磚截獲,一切都發生在半分鐘之內。
“尼瑪!這麼屌?”痞三驚的都合不上嘴了。
痞三見識過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出手只死不傷的狠人,譬如修羅刀、玲瓏、肥熊之流。
另一種就是痞子小混,拽頭髮、咬耳朵、踢蛋蛋,任何招式都用的出來的地痞無賴。
像銀狼三劍客這種兩者之中的痞三還真沒見過,出手乾淨利落,這應該就是人們所指的練家子,不愧於銀狼三劍客之名。
“三哥,你沒事兒吧?”大濺晃着腦袋,問道。
“沒……沒事。”痞三答着,心中很是不忿。
什麼鳥毛眼鏡蛇,派人也不知道派幾個厲害的,現在一個照面全被秒殺,這讓痞三如何是好。
不過痞三知道,血光之災只要不化解就會一直存在的,顯然這四個小混並不是他要等的,最多隻算是好戲前的插曲。
說話間,二濺和三濺已經查看過地上三人的傷勢,都不致命,擡頭吐槽道,“眼鏡蛇那老不死,不是說已經既往不咎了麼?”
“是啊,大光頭不是說已經談妥了麼?”三濺也符合道。
“額?”痞三疑惑不解,似乎意識到些什麼。
大濺苦苦一笑,解釋道:“眼鏡蛇那筆帳已經失敗,欠條被大光頭收回去,之後我們三人出錢擺了一桌賠罪酒,酒桌上已經談妥,之後再無瓜葛。”
能在銀狼財務借到十萬以上的,大多都與大光頭有些交情,眼鏡蛇就是如此。
大家在安城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收賬失敗了也不至於要命,再加上銀狼三劍客賠罪的態度誠懇,眼鏡蛇當場答應既往不咎。
“以眼鏡蛇在安城的實力,沒必要跟我們三個小角色過不去,真搞不懂……”大濺撓撓頭,似乎他比痞三還疑惑。
帶着許多疑惑,四人準備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卻在走到巷尾的時候,迎面碰到一羣人。
這羣人大概十六七個,各個面色不善,真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在相距還有十幾米的時候就拔出了武器。
統一的開山刀,比片刀高級許多,痞三意識到情況不妙,拉着銀狼三劍客轉身就跑。
卻在身後,又一批人堵住去路,前前後後加一塊三十多人,慢慢的將包圍圈縮小。
這纔是真正的血光之災!
沒有報名號,沒有報山門,三十多人舉刀就砍,狠狠地往銀狼三劍客身上招呼,混戰中痞三的左臂也被劃了一下,流出些紅色泛綠的血液。
訓練有素,目標明確,行動迅速,指揮分明,不出兩分鐘銀狼三劍客就喪失了戰鬥能力。
奇怪的是這羣人似乎並不想對痞三動手,任憑痞三怎麼樣都置之不理,在挾持了銀狼三劍客之後纔有一人站了出來。
“你就是痞三吧,我們老大想見你。”面帶刀疤的平頭中年男子說道。
“你們老大?”痞三還沒搞清楚突如其來的血光之災。
刀疤男將開山刀遞給身邊一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手機,打開擴音
。
“痞三,你的朋友在我這裡,我希望在二十分鐘內看到你。”
電話中是一個憨憨的男聲。
痞三更加疑惑了,自己貌似沒惹過這號人物,看銀狼三劍客的表情,似乎這也不是他們口中反覆無常的眼鏡蛇。
“三哥,千萬別來,雷老虎一心想要弄死你!你可千萬別來啊……”
淒厲的吼叫,被一聲悶響打斷,痞三的憤怒已經到了極點,這是李二黑的聲音!
一切明瞭,這羣人是雷老虎的手下,不傷痞三也是因爲雷老虎。
不過有一點痞三不知道,銀狼三劍客的血光之災並不是痞三惹來的,在刀疤男之後還有一撥不速之客,不過在看到裡面龐大的陣容時都退了回去。
也就是說,痞三真的幫銀狼三劍客化解了血光之災,不過也將他們三人牽扯到更大的災難之中,不明事實的痞三內疚也是對的。
“放了他們三個,我跟你走。”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痞三沒理由臨死的時候還拉上三個剛結交的朋友。
酒桌上,痞三感覺到了三劍客的真摯,這般大義凜然權當是爲自己減輕些內疚與慚愧。
“那是自然,我們老大雖然跟吳克不對路,卻不至於做出這種事。”刀疤男輕蔑一笑。
揮揮手,就有三人站出來,駕着已經喪失戰鬥能力的三劍客離開了。
這話痞三越聽越刺耳,分明是在侮辱痞三,可現在痞三整個人都是人家砧板上的肉,侮辱幾句又能怎麼樣。
很快,痞三被推上一輛麪包車,又很快,痞三被帶進了大快樂舞廳。
雷老虎的辦公室中,痞三見到了李二黑,被打成了豬頭模樣,看起來是吃了不少苦頭。
看着老闆椅上那個面目猙獰的中年漢子,痞三強裝鎮定,道:“你就是雷老虎吧。”
不得不說,西北狼王對痞三還是有些幫助的。在痞三嘗試過西北狼王勇者無雙的氣概後,應付這個等級的場面起碼能保持腿和聲音不打顫。
話說回來,這雷老虎長得也夠搓的,銅鈴眼、朝天鼻、血盆大口,黑黝黝的臉上還有一顆大痣,配合上平平整整的頭髮,活脫脫就是從通緝令上走出來的江洋大盜。
這要是拉出去走一圈,成年人能被嚇得腿發軟,小朋友都得直接嚇哭,痞三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鎮靜。
“那你一定是痞三了,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開口,是那憨憨的聲音,這位果然就是雷老虎了。
雷老虎上下打量着痞三,咂咂嘴,說道:“其實我跟你沒什麼怨,也沒什麼仇。只是今天聽這位兄弟說你要來找我收錢,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痞三好幾天沒去公司,李二黑可一直在銀狼財務呆着,最近幾天聽說吳克準備找痞三的麻煩,李二黑自作主張便來到大快樂舞廳,準備做最後一次踩點,然後用黴氣幫痞三把那筆帳收回來。
可誰想的就露出了馬腳,李二黑被抓了起來,嚴刑拷打,實在經不住纔將這件事吐露出來。
事後,他也是萬分懊悔,所以纔會在電話中撕心裂肺的吼叫,但於事無補,痞三還是被抓了過來。
愣了愣,痞三明白了整件事情,拋給李二黑一個信任的眼神,同時從口袋中莫出那張欠條。
“雷老虎,你欠我們公司三百萬,現在連本帶利是四百五十多萬,零頭給你免了,四百五十萬。”痞三狠狠一下將欠條拍在桌上,笑眯眯的直視着雷老虎那雙駭人的眼睛,道:“您是老前輩,明事理懂是非,應該知道欠債還錢這句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