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傑微微垂着頭,目光中是死一樣的冷寂。
他太瞭解自己的父皇了。
什麼父子親情,根本就是水中花鏡中月,在他字典裡,最忌諱的便“謀逆”二字。
“你太讓朕失望了……”周懷仁看着周文傑默不作聲的樣子,心頭越發的憤怒起來,只是表面依舊是十分的平靜。
他也很瞭解自己的兒子。
若是堂上的這些證據不足,若是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所爲,他是斷斷不會這樣沉寂的。
“自古謀逆便是死罪,更何況你還犯下了這麼多的罪狀……”周懷仁站起身來,目光越過周文傑,看向外面晴朗的天空。
“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朕給你體面,你自己選擇一種自盡的方法吧……”說完,周懷仁便起身離開了,甚至看都沒看周文傑最後一眼。
“父皇……”周文傑突然擡起頭來,看着周懷仁離開的方向,眼淚便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周懷仁離開的腳步一頓,不過他最終還沒有轉過頭來看一眼。
“五弟,父皇聖意已決,你就不要再心存僥倖了。”周文年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麼順利,他以爲就算是他用計找來了青冥,也總要費一番口舌的,卻沒想到父皇並沒有審問幾句,便直接宣判了周文傑的死刑。
雖然順利的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可是周文傑的死刑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父皇允你自己選擇,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要知道謀逆之罪那可是要五馬分屍的。”這些年來,周文年經常被周文傑壓制着,眼下見周文傑走到了這一步,心中自然是痛快萬分的:“看在你我兄弟一場的份兒上,不知五弟需要些什麼?白綾?毒藥?匕首?亦或是什麼都不需要,只要離牆站的遠遠的,用頭猛的撞過去,很快就會結束的……”
“慶王兄,你以爲真的是你把我置於死地的嗎?你果然還是太天真的,被別人利用了還沾沾自喜,怪不得始終都不得父皇的喜愛……”周文傑擡手抹去眼角的淚痕,從現在開始,他現在不需要這樣軟弱的東西。
“你……”周文年臉色大變。他不得周懷仁的喜愛,這幾乎是滿朝皆知的事情,可是他卻始終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做錯了。現在被周文傑一言戳到了痛處,周文年的拳頭用力攥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攥緊,若不是考慮到還有其他的王爺在場,周文年真的想給周文傑一拳。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嗎?”周文傑挑眉看着周文年,眼底的那一抹諷刺異常的明顯:“我都已經是一個必死之人了,慶王兄卻依然沒有那個膽魄與我動手……看在兄弟一場的份兒上,我最後給慶王兄一個忠告。你還是老老實實的準備做一個閒散王爺吧,那九五至尊的位子是無論如何能輪不到你……”
“住口!”周文年最終還是沒能忍住,狠狠一拳打在周文傑的臉上。
“呸……”周文傑被打的身子一歪,吐出兩顆帶血的牙齒來,可是嘴角卻依然是勾着一絲淺淺的笑意,只是當他的目光轉向周文修的時候,那抹笑意便完全化成了憤恨。
雖然他還不能完全知道周文修究竟是怎麼辦到的,但是他知道,這一切一定都是周文修所爲。
若是眼光能殺人的話,估計周文修早就被周文傑給大卸八塊了。
輕輕撩起眼皮,幽深彷彿不見底的目光卻讓周文傑的身子忍不住的瑟縮了一下。
有些不甘心的收回目光,周文傑搖晃着站起身來,雙手猛然間用力的攥住周文年的脖領子。
“周文傑,你大膽!”周文年的武功本就不及周文傑,被他這樣拎住後無論怎麼都掙扎不開。
“大膽?我一個將死之人,若是能拉上一個墊背的,黃泉路上豈不是也有人作伴了嗎?”周文傑那陰惻惻的笑聲,讓周文年的全身都忍不住的有些發冷起來。
“五弟,還不快放手。”周文昌在一旁冷喝道。
“慶王兄,等你沒有了利用價值,你的下場絕對會更加悽慘的。”耳語完,周文傑用力的甩開了周文年,自己則是一頭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鮮紅的血液流了一地,周文傑至死都還是圓睜着眼睛。
“來人,將恆王擡下去。”周文昌看着周文傑那死都不能閉上的通紅眼眸,心裡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那個至尊的寶座,就如同熊熊火。而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們,卻如同飛蛾一般,有時候明知是毀滅,卻還是要奮不顧身的衝上前去的,只爲了能有一天會浴火重生。
“這件事情,本王會去稟告父皇的,大家都散了吧。”周文昌身爲皇家嫡長子,說出的話自然是夠分量的。
沒多會兒,衆人便散去了,只有幾名侍衛看守着已經擡下去的周文傑的屍體。
再怎麼說,他也是皇子,是皇上親封的王爺,就算是死了,也要由皇上下旨來安排。
慈安宮中。
經過這幾日的調養,皇太后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只是精神已經不見好轉。
她幾次拖着病體去找周懷仁,卻都以政務繁忙被擋在了外面,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也瞬間降到了冰點兒。
“太后娘娘,您就不要和皇上犟了……”竹夕手裡端着湯藥碗,神情之中帶着一絲無奈:“前朝的事情就讓皇上去處理吧,您這樣又是何苦呢?”
“文傑是他的親生兒子,他爲什麼就不能網開一面呢?”皇太后推開竹夕手中的藥碗,目光中帶着幾分悲哀。
“太后娘娘,請恕老奴說句大不敬的話。當年先帝身邊十三個兒子,可是有五個兒子都死在了先帝手中……那五個兒子,難道就不是先帝親生的嗎?從古至今,謀逆都是大罪……”這一番話,竹夕本不想說的,可是卻不忍心看着皇太后天天這樣煩惱下去。
皇太后的身子微微一震,好一會兒後才從竹夕的手中接過藥碗,一口氣灌了下去,又用茶水漱了口,語氣中帶着幾分森冷問道:“投毒之人,查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