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男子的目光,緊緊的盯着林浣溪,雙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一顆心幾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林浣溪擡頭看着他,目光平靜而淡然:“那個毒並不算什麼,只不過是因爲中毒時間太長,想要徹底醫治的話,需要兩個來月的時間。”
高大男子的心裡本來都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可是突然聞聽此言,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一雙眸子也登時瞪的老大,似是不敢相信一樣。
心跳在猛然間加快,一股狂喜瞬時涌上心頭,就連原本僵硬的臉頰上,都浮現起了一絲感激的淺笑。
可能是面無表情的時間太長了,所以這個笑也顯得有幾分滑稽。
“你先不要高興的太早……”林浣溪擰了擰眉頭,一時間竟有些不忍心了,可是身爲一名大夫,她有責任讓患者家屬知道實情,雖然這個實情很打擊人:“我只是說她體內的毒,我能解。”
林浣溪的這一番話,似一盆冷水一樣兜頭澆下,將高大男子心中的希望之火登時澆熄了一大半兒。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高大男子的心口“突突”的跳着,就連聲音也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她不光是中毒了,她還得了一種病,一種從孃胎裡帶出來的病。我能解得毒,但是暫時醫不得她的病,只能儘量想辦法幫她緩解。”林浣溪眼睜睜的看着高大男子的神情一點一點的萎靡下去,剩下的那句話她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那個小女孩兒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以現在的醫療條件來看,恐怕她是很難活過二十歲的。
“什麼病?”良久的壓抑沉默之後,高大男子終於還是開口問道,只是聲音中又多了幾分暗啞。
“先天性心臟病,簡單來說是一出生的時候,心臟就有些畸形。”林浣溪並沒有講太多的專業知識,她也不知道古代究竟沒有心臟病的說法,只是儘量用簡單的語言說道:“得這種病的人很容易呼吸不暢,昏厥,體質差,體力差,生長緩慢,身形消瘦,到最後恐怕會……”
林浣溪每說一句話,高大男子的臉色就蒼白上一分,最後就連嘴脣也失了顏色,心裡明明有很多的話想說想問,可是喉嚨間卻似被一隻大手卡住一樣,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能不能把我的心臟換給她?”高大男子的手,用力的抓着一竿竹子,關節間因爲太大力而泛着一絲青白之色。
林浣溪有些艱難的搖搖頭,貝齒用力的咬着粉脣,眼眸微微垂下。
她實在是不忍心再去看他那種失望到心痛的表情了。
別說這裡的醫療水平達不到,就算是達到了,他們兄妹的心型也未必就能完全匹配。
而且這種一命換一命的做法,她也實在是下不去手。
“你別灰心。依我看,還是先把她體內的毒解了吧。”林浣溪站起身來,用力的拍了拍高大男子的肩膀,有些違心的安慰道:“說不定將來會有辦法的,只要人活着就還有希望。況且世界這麼大,比我醫術高明的也不知有多少,或許可以請他們來試試。”
也不知過了多久,高大男子終於站直了身子,聲音中還帶着一絲傷痛:“你說的對,只要人活着就還有希望,我一定會找到一個可以醫好她的人。”
其實他的心中也明白,林浣溪的這番話多半就是在安慰自己。
他曾經也找了那麼多名醫來給芽兒看過,可是他們誰都沒有診出過她的心臟有問題。
可是他卻願意躲在裡面不出來,就當是也給自己一個希望。
林浣溪聞言,心裡的石頭總算是落下了一半兒。
“給她解毒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而且我也需要很多藥材當輔助,不如你帶着她隨我一起回盛京吧,我可以給你們找一個住的地方,然後定期過去幫她醫治,如何?”說到這裡,林浣溪忍不住的擡頭看了看已經高高升起的太陽,心中不由的有些擔憂起來。
都已經這個時辰了,想必白芷她們也已經發現自己不見了吧?
偏生她們對此事又不知情,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兒,就算是她們有心想要隱瞞,恐怕也是瞞不了多久的,而柳姨娘一定會緊緊抓住這個機會的,等自己回去之後恐怕又有一場大麻煩了。
想到這裡,林浣溪又忍不住的想起了周文修。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派人來尋自己,有沒有……擔心自己。
林浣溪想的有些出神,以至於高大男子的話說了兩遍,她都沒有聽到,也沒有任何反應。
高大男子蹙起眉頭,伸手輕輕的拍了拍林浣溪的肩膀。
林浣溪這纔回過神兒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笑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能不能留在這裡幫她醫治?需要的東西你可以開個單子給我,我會照數全買回來的……”
林浣溪的臉色迅速的沉了下來,不等他說完便開口打斷道:“你這是想要囚禁我嗎?”
高大男子微微一頓,目光在不知不覺中便有一些躲閃:“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方便。”
“哼!”林浣溪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來:“這裡地處偏僻,遠離城鎮,想要採買一些東西的話,根本就是很麻煩。況且若是我臨時需要一種東西,你能立馬就買回來嗎?”
高大男子別開目光,並不回答。
“你是怕我回到盛京後,就不會幫她解毒了吧?”林浣溪的粉脣微微抿起,目光直直的盯着高大男子,聲音中還多了一分清冷之意。
高大男子被盯的有些不自然起來,面對林浣溪的質問,也無從回答。
因爲他確實是擔心林浣溪回到盛京不受自己控制之後,就不會再幫芽兒解毒了。
雖然他心裡不斷的提醒着自己,她看起來並不像是那種人。
可是,他賭不起啊。
他就只有這麼一個妹妹。
林浣溪見狀,嘴角邊的冷笑越發的明顯起來:“人果然不能太感性,否則就容易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