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熙頭皮發麻。
“嗯?”顯然,陸徵沒打算放過她,尾音上挑,隱隱詭譎。
“過去的事,我已經忘了。”
“忘了?”
重重點頭。
“那你還回不回秦家?”
“回。”
眼神驟冷,凌厲如刀:“有本事再說一遍?”
談熙清了清嗓,伸手挽他胳膊,“你別急,先聽我說嘛!”
男人側顏冷峻,映襯着窗外悽迷的夜色竟有種陰鷙在蔓延。
深吸口氣,“你知不知道秦天霖爲什麼娶我?”
“報復。”一針見血,兩眼卻緊盯談熙的表情,見她面色如常,這才目露滿意。
“ok,”竭力忍住想翻白眼兒的衝動,繼續開口:“那你覺得,秦家爲什麼會接受我?”
男人目露沉思,手指摩挲在她腰際。
“秦晉輝那樣精明的人,若說沒有企圖,你信嗎?”
緩緩搖頭。
打了個響指,談熙湊到他耳邊,“能讓秦家放棄聯姻的機會,娶我進門,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能爲他們帶來的利益將遠大於聯姻?”
陸徵沒說話,眉頭卻越擰越緊。
“我一個父母雙亡、叔嬸不疼的孤兒,有什麼值得秦家圖謀的?你不覺得奇怪?”
“所以?”他挑眉。
“我要把這件事弄清楚。”其實,談熙隱約可以猜到一點,應該跟原主爸媽留下來的那筆隱形遺產有關。
具體是什麼,她也不清楚,根據二老留下的遺囑,只有年滿二十二週歲纔有繼承資格。
除了明面上的談氏股權之外,應該還有其他東西。
她把自己的想法說給陸徵聽,“你能不能查到?”
“可以試試。”
談熙偏頭,枕在他肩上,“我明天回去,你今晚陪我。”
“陪?”目光一暗。
“想什麼呢!”她伸手抓他頭髮,淺淺的寸板扎得她手心發麻。
“下午兩次,還有一次。”
談熙:“……”
大掌放肆起來,呼吸也隨之沉重。
“我替你畫幅肖像!”她跳起來,跑到畫架前,抓起一支鉛筆在半空中揮舞。
男人似有興致,站起來,“怎麼畫?”
“嗯……你先把睡袍脫了。”筆頭抵着下巴,長髮披肩,配上凌亂的睡衣頗有幾分街頭畫家的頹廢氣質。
繫帶先前已經被她解開,陸徵拉開襟口往兩邊一敞,先是精壯的胸膛、腰腹,再到兩條筆直有力的長腿……
咕咚——
談熙嚥了咽口水,雙頰微醺。
燈光下,肌肉紋理清晰可見,腹肌塊塊分明,是健康的古銅色。
“這樣?”邪凜的目光微微閃動,將談熙鎖定。
“站到燈下。”
他依言挪了位置。
談熙在畫架前站定,準備動筆。
“不用脫這個?”他指着身上僅剩的一條平角褲,眼底掠過揶揄之色。
“老不正經……”
“要多久?”
“二十分鐘。”
“那我就這樣傻站着?”
“固定這個位置,不過你可以做其他事。”
兩人商量好,談熙開始動筆。
啪嗒——
男人點了支香菸,霧氣繚繞中,緩緩模糊了眉眼,在燈光映襯下,有種硬朗的頹廢。
談熙眼前一亮,速度奇快。
“仔細你的手。”
筆尖頓住,瞥了眼手腕上的紗布,談熙莞爾:“我有分寸。”
兩人不再開口,靜謐的室內只聽筆尖劃過素描紙的沙沙聲和夜風過窗的呼嘯聲。
一個專心畫畫,不時擡頭。
一個安靜吸菸,眉目冷峻。
“好了!”
男人擡腕,看了眼時間,“十五分鐘。”
談熙把畫紙取下來,遞到他面前,悄悄把他的睡袍踢到沙發底下。
她就願意看他這樣。
sexy!(性感!)
男人眼底掠過一抹笑,不過瞬間便消失得乾乾淨淨。
骨節分明的大掌接過畫紙,談熙順勢靠到他身旁。
陸徵低頭望去,便見素白之上鉛印的筆跡,簡單勾勒出一個男人的輪廓,*着身體,指間夾着香菸,嘴裡正緩緩吐出一口,暈染得眉眼模糊。
“經常畫?”
“當然。”決定參加藝考之後,原主接受過專業的培訓,一天至少要兩幅速寫。
男人眼神晦暗。
談熙頓時明白過來,“沒……平時都用雕塑,請不起專業裸模……”
果然,面色好了很多。
唉,老東西醋勁兒咋就這麼大?
“畫也畫完了,現在是不是該做點正事?”
談熙眼神微動,燈光,藝術,腹肌……
氣氛正好,時候正恰。
“正事?什麼正事?”語氣很無辜,那雙眼睛卻媚色畢露。
男人伸手,將她帶進懷裡,咬着耳朵:“裝,繼續裝。”
換來她清脆的笑。
“妖精!”咬牙低斥,然後直接把人打橫一抱,衝進臥室。
空寂的客廳,只剩一盞昏黃的壁燈。
夜風拂過,吹起畫紙一角。
畫上硬漢,肌肉線條筆筆流暢……
同樣一片月光下,半山別墅,秦宅之內卻鬧得不可開交。
“我不去!”秦天美畫着大濃妝,一襲爆**長裙,明顯是從酒吧high完回來。
秦天霖冷着張臉,坐在沙發上,陸卉面色同樣難看。
秦天奇從樓上下來,走到妹妹身邊,“天美,你先回房洗個澡。”
“大哥,你會支持我的對嗎?”她挽着秦天奇的胳膊,一臉緊張。
聞言,男人溫厚一笑,摸摸她的頭:“天美,犯錯並不可怕,重要的是知錯就改。”
臉色倏地陰沉下來,“難道你也跟他們一樣逼我去給談熙道歉?!”
“你誣陷她,這是事實,對嗎?”
動了動嘴脣,“……那是她活該!”
秦天奇皺了皺眉,“總歸你該叫聲二嫂,天美你愈發任性了。”
“大哥!你怎麼也不幫我?!你是我親大哥啊!”她氣得跺腳。
明明在夜店跟幾個朋友玩得很開心,結果被二哥一通電話叫回來,一進門又是談熙的事,她快被煩死了!
“要道歉,你們自己去,本小姐不奉陪!”
說完作勢往樓上走。
“站住。”陸卉沉聲開口。
秦天美充耳不聞。
“你每個月的零花錢不想要了是吧?!”
腳步一頓。
陸卉直接下令:“明天跟你二哥一起去,心甘情願也好,忍辱負重也罷,我不管你心裡怎麼想,都必須讓談……你二嫂滿意!”
說吧,直接回了臥室。
秦天霖也準備上樓。
“哥,你明天真要親自去接?”
“爸已經發話了,媽也下了最後通牒,我勸你別白費腦筋。三個字,上嘴皮碰碰下嘴皮的事,沒你想的那麼艱難,想想你下個月的零花錢。”
“你!”秦天美氣得瞪眼,突然,輕笑起來,“哥,其實最應該說這三個字的人不是我……”
秦天霖眉心一緊。
“而是你。沒錯,我陷害栽贓,但頂多在言語上給她難堪。你呢?直接揮鞭子了耶,打得人家血肉模糊,直接進醫院搶救了!你說,我犯的事和你比起來,誰更惡劣?”
男人面無表情,插在西裝褲裡的手卻不自覺收緊。
“既然你都沒向她道歉,憑什麼我要爭這個先?”紅脣輕勾,上挑的眼尾泛起一絲冷意,“愛情的力量還真偉大,你以前明明那麼討厭她……”
“閉嘴!”
“呀!不好意思哦,好像戳到二哥你的痛處了。要說,我這個二嫂脾氣也真大,不就小小的陷害了她一把,竟然鬧到離家出走,還口口聲聲要公道。依照這種脾氣,不知道哥你要怎麼做才能挽回佳人芳心?畢竟,談熙那個女人還挺記仇……”
言罷,扭着腰肢上樓。
秦天霖站在原地,垂斂了眼瞼看不清其中神情,半晌才重新邁步。
回到臥室,洗完澡,替自己倒了杯紅酒,對着窗外夜色舉杯。
仰頭飲下,冰涼液體滑入喉中,他苦笑一聲。
目光落在牀頭懸掛的照片上,女孩兒脣畔輕輕揚起一抹弧度,定格成羞澀的笑,眼裡閃動着星星點點的光。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愛慕。
卻不願承認,甚至棄如敝履。
那是奚葶拋棄他的理由,他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搖晃着手中高腳杯,紅色液體隨之滌盪,那段令他介懷至今的記憶也涌上腦海。
鮮花,紅酒,浪漫的意大利餐廳。
他和她共進晚餐,一如兩人熱戀之際,耳鬢廝磨的親暱。
“天霖,回去吧。”女人笑得乾淨溫婉,“如你所見,我已經開始新的生活,你也應該……有自己的幸福。”
聞言,他頓了頓,疲憊涌上心頭,千里迢迢飛過來難道就得到這麼一個答案?
“爲什麼?”
“熙熙是個好女孩兒,你……要好好照顧她。”
“談熙?關她什麼事?”
“天霖,”女人哽咽,“她一直都喜歡你,難道你不知道?她是我的學生,我拿她當妹妹一樣,你讓我怎麼做?!你要我如何狠得下心?!”
腦子裡一片空白。
那個小女生……喜歡他?!
開什麼國際玩笑!
他不肯相信,認爲奚葶只是想找藉口。
可是當那一沓速寫擺到他面前的時候,他竟……無言以對。
每張畫紙上都是他,或笑,或怒,或面無表情,每種神態都被呈現出來,栩栩如生。
沒有任何欣喜,在他最愛的女人面前,只剩難堪!
“小葶,這些我完全不知道,你聽我解釋……”
“天霖,我不怪你,也不怪她,但我暫時沒辦法面對你。熙熙……是個好女孩兒,回去吧,好好對她,也放過你自己!抱歉,不能再陪你走下……”含淚親吻。
女人悲傷的表情如烙印般留在他心上,時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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