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突然擡眼，直視她：“在想什麼？嗯？”最後一個字的音調被他咬得異常撩人。
冉瑤受不住那樣的眼神，下意識閃躲，“沒……沒什麼……”
“進來吧。”
宋子替她把行李箱推進客房，“牀單和被套都是新換的，外面的浴室可以用，早點休息。”
“我……”
“什麼？”男人腳步一頓，回身看她。
女孩兒咬脣，彷彿鼓足莫大的勇氣：“我餓了。”
“……”
深夜，廚房。
男人繫着一條與氣質不搭的櫻粉色圍裙，上面印着ktty貓的圖案，此刻正握着菜刀切蔥，哐哐哐的聲音在整個公寓迴盪。
冉瑤乖巧地站在進門處，既能保證看到男人下廚的全過程，又可以不妨礙到他。
有些教養是刻在骨子裡的。
而宋子同樣如此。既然她想看，那他在做的時候便微微側身，儘量不擋她的視線；拍蒜的時候也避開她所在的方向，免得濺到小姑娘身上。
“下次別再輕易相信陌生人，這個社會，乞丐都可能買了二套房。”宋子開口訓她，老幹部式的說教，嚴厲之中不乏關切之意。
“那個人很瘦，臉頰都凹下去了，一看就是沒吃東西。”
“萬一是假的？”
“我有眼睛啊，”冉瑤笑笑，“如果是假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可能有裝殘、裝病來騙錢的，但應該不會有人傻到裝餓，那得多難受啊？更別說長期的營養不良，那可不是餓上一頓兩頓就可以裝出來的。
“你以爲自己是孫悟空？火眼金睛？”
“阿，你在嘲笑我？”
“嗯。”
“你居然嘲笑我？！”冉瑤瞪大眼，說說就算了，居然還親口承認。
宋子嘆了口氣，揭開鍋蓋，把麪條扔進去。
然後，回頭看她：“很多街頭乞討者都是有組織、有秩序的。他們背後存在一個操控者，被迫裝病、裝殘疾，乞討得來的錢全部要上交給幕後那個人。更有甚者，是故意被弄成殘疾。”
“雖然手上有錢、主動捱餓的人寥寥無幾，但如果他們是被迫餓肚子呢？長此以往，不就變成了營養不良？”
冉瑤點點頭，“你說的這些我在新聞報道里都看過，所以我沒給他錢，直接買了食物。更何況，他不一定就是你說的那種被迫出來乞討的人。”
宋子沒想到她竟然還有這層考慮，比起錢，顯然那個乞丐更需要食物。所以，她直接買給他。
這樣也就避免了乞討得來的錢上交給幕後黑手。
“怎麼樣，我想得還算周到吧？”冉瑤笑嘻嘻看他，一臉求表揚。
宋子沉吟一瞬：“無論如何，這樣的行爲都太冒險，萬一對方心懷不軌要搶錢，或者綁人，你怎麼辦？”
“廣場上有這麼多人在，那如果像你說的……那我就尖叫！”
男人被她氣得直髮笑：“如果對方先捂你的嘴，或者趁你不注意直接來一針麻醉劑，你打算怎麼叫？”
冉瑤撇嘴，跟老幹部說話就是累！
哪來這麼多如果？
“別以爲不說話就沒事，安全這個問題很重要！”宋子顯然不打算揭過，鐵了心要讓她認錯，今天這種情況那是運氣好，如果遇到綁匪，或者拐賣團伙，後果不堪設想。
冉瑤理虧，而且辯不過他，只好投向：“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隨便跟陌生人講話，也不會輕易相信外人。”
“還有，”男人板着臉，“天黑以後少出門，就算出門也要走人多的地方，不能去穿小巷。”
“嗯吶，記住了記住了！啊——麪條要撲出來了，你看你看……”
宋子用筷子試了試麪條的硬度，見火候差不多了，一手執漏勺，一手拿筷子，撈到半空的時候順勢抖了抖，濾掉多餘的麪湯——起鍋！
香噴噴的拌麪上桌，表面鋪着幾片青菜葉，再和上一小塊腐乳，堪稱人間美味。
冉瑤呲溜一大口喂進嘴裡，享受地眯起雙眼。
宋子看她誇張搞怪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味道如何？”
“贊！”豎起大拇指。
男人搖頭失笑，一碗麪就高興成這樣？那小公主未免也太好養活了。
吃完，冉瑤主動收拾了碗筷。
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男人遞給她一杯溫熱的牛奶，“喝了就去睡吧，太晚了。”
“嗯。你也是。”
兩人各自回房間。
冉瑤盯着那杯牛奶足足看了三分鐘，直到快冷盡了，才依依不捨地喝進肚子。
直到洗完澡躺在牀上，回想今天發生的事，冉瑤纔敢相信她住進了宋子的公寓，此刻，她與他同在一個屋檐下，僅僅隔了一道牆的距離。
一夜好夢，酣眠至天明。
五一長假第二天，宋子不用去上班。冉瑤從客房出來，就聞到食物的香氣。
君子遠庖廚，宋家人也信這套。像老爺子和宋禹就從來不進廚房，幸好家裡有老太太和龐女士撐着，倒也無傷大雅。
原本宋子也是個不摸鍋碗瓢盆的主兒，但結婚之後，他和廖嘉搬出來住，少不得要自己動手。
那時，兩人工作都忙，就算偶爾休假，也被完美錯開，除了晚上睡覺，白天基本湊不到一起，更別說在家做飯。一年到頭鍋都用不上幾回。
後來，廖嘉長留國外，家裡只剩他一個人。有時興致來了，也照着食譜進廚房擺弄兩手，做出來的東西差強人強，好歹能下嘴。
老太太知道以後心疼得不行，就讓他搬回老宅。當時，宋子待在基層，每天忙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難卻雜，累得團團轉，連吃飯都沒時間，更何況做飯？所以老太太一開口，他就答應了。
如今再次搬出來住，僅僅是因爲被龐女士喪心病狂的催婚行爲煩怕了，他惹不起還躲不起？
況且，這個樓盤距離市政大樓很近，開車十分鐘就到，而且還不賭。這大半年時間，他只要有空都是自己在家做飯，廚藝也慢慢練出來，比以往精進不少。
“好香啊……”
男人聞聲回頭，便見冉瑤站在廚房門口，一身嫩粉色睡衣，正夠着脖子往鍋裡瞧。
她似乎對粉色情有獨鍾。睡衣，行李箱，髮夾，襪子……
宋子把溫好的牛奶從蒸鍋裡取出，然後分兩個玻璃杯裝。
冉瑤接過來，端到外面餐桌上，接着擺盤子，放刀叉。
做好這一切，她又跑去廚房，竈上架着平底鍋，宋子正煎荷包蛋，形狀漂亮，而且完整，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做。
早餐是一份三明治加一杯牛奶，如果沒吃飽，鍋裡還準備了瘦肉粥。
宋子：“今天想去什麼地方？”
“你要帶我出去玩嗎？”冉瑤眼前一亮。
“如果你想的話。”
“想想想！呃……但是我不知道可以去哪裡……”
“說說你有什麼具體要求。”
“具體要求？”冉瑤眨眼，不是很懂。
“比如，近還是遠，上山還是下水……”
冉瑤沉吟一瞬：“昨天已經去過長城，太遠了，今天最好是近點的地方，不用走太多路，嗯……不爬山，也下水，因爲我想穿裙子。差不多就是這些，你覺得該去哪裡？”
“百貨商場。”
“……”
原本，宋子是拒絕的。但小丫頭太會磨人，加之昨天對她說了重話，心裡有愧，只要硬着頭皮陪她去了京都最大的百貨商城。
“你給我卡做什麼？”冉瑤目露不解。
“刷。”
“我自己有卡，不用你的。”
宋子想了想，目前兩人的關係確實不大好有金錢上的牽扯，“行，如果不夠的話，找我。嗯……算借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