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沒想到只是讓陳矩去和潘季馴交接一下,結果直接把陳矩給搭進去了。翻看着潘季馴要人的奏摺,朱翊鈞只能無可奈何的苦笑,這和自己印象之中的潘季馴根本不一樣好不好。
自己可是從來沒想過潘季馴會和自己耍無賴,可是面前這份奏摺,滿滿的就是耍無賴啊!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翊鈞轉頭看向陳矩,開口問道:“張鯨要回來了吧?”
陳矩連忙躬身道:“回皇爺,張公公在河間府的事情已經完了,這幾天就該回京了。”
朱翊鈞點了點頭說道:“等到張鯨回來,你就去潘季馴那邊吧!朕把他從南京調過來,如果要個人都不給,倒是顯得朕小氣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潘季馴怎麼編排朕呢!”
對於朱翊鈞的話,陳矩也不敢說什麼,只是恭敬的道:“奴婢遵旨!”
雖然不知道潘季馴說了什麼,可是陳矩知道潘季馴肯定說了什麼不太好的話,不然皇爺絕對不會是這個態度。現在這個時候,自己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讓陳矩回去武備司那邊,朱翊鈞也能鬆一口氣了,至少有了潘季馴兩個人,那邊基本上不會出什麼問題了。
武備司那邊告一段落,朱翊鈞就能把精力轉移到別的地方了,比如鹽政,比如造船廠。朱翊鈞想了想,回到龍書案上朱翊鈞開始寫聖旨。
第一份聖旨是給陳璘的,命他遴選皇家水師士卒的。
士卒的人選到各個沿海衛所去選人,現在畢竟還沒腐爛的徹底,還是有一些能打的。讓陳璘優中選優,這樣也能解決一部分軍戶的問題。
關鍵是這些人受過一定的訓練,不會像白丁一樣。
至於會不會選到兵油子,朱翊鈞不擔心,以陳璘的能力,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第二份聖旨是給皇家講武堂的,從皇家講武堂這一期的畢業生之中,抽調人手進入皇家水師。除了對水有恐懼症的,全部調過去,讓這些人成爲皇家水師的骨架。
第三份則是給俞大猷的兒子俞諮皋的,調任皇家水師的副提督。
雖然後世俞諮皋的評價不高,因爲他打了敗仗,但是朱翊鈞卻知道,以當時俞諮皋的實力,想打鄭芝龍,其實就是在開玩笑。那一戰的罪過全部歸咎於他,是不公平的。
事實上俞諮皋也有高光的時刻,那就是收復澎湖之戰。
事實上荷蘭不但想要殖民大明,而且還嘗試過,他們派出艦隊和士卒佔領了澎湖等島嶼,修建城堡和炮臺,抓捕大明百姓爲奴隸,爲他們修建城堡,並且販賣到東南亞。
收復澎湖的就是俞諮皋,只不過這一段歷史被人有心的避開了。
俞諮皋成了大明虎父犬子的代表人物,背了不少罵名。不要說當時的俞諮皋了,鄭家父子縱橫多年,一直也沒被人給剿滅,無論是荷蘭人還是英國人,或者是我大清。
這個時代的海戰憑藉的就是船堅炮利,誰的船好,誰的大炮射程遠。
第四份聖旨則是給戚金的,戚金是戚繼光的侄子,雖然不是他的兒子,但是從小就跟着戚繼光南征北戰,朱翊鈞這一次準備將他調任到皇家水師任副提督。
四份聖旨寫完,朱翊鈞將他們遞給陳矩:“送司禮監用印,然後傳旨五軍都督府!”
陳矩將聖旨接過來,轉身就向着司禮監人去。
這個時候朱翊鈞前面改革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對於將領的任命直接走五軍都督府,不走兵部,不經過內閣,只要一道聖旨到五軍都督府足以了。
比起文官來,五軍都督府的勳貴自然不會嘰嘰歪歪的,沒那個底氣,也沒那個能耐。
文官硬頂皇上,還有可能博得一個清名,甚至還有騙廷杖的,可是勳貴卻沒這個膽子。勳貴硬頂皇帝,那下場可是非常慘的,沒有哪個勳貴會選擇硬頂皇帝。
四份聖旨送走了,朱翊鈞又拿起一份聖旨,這份聖旨朱翊鈞是寫給兵部郎中宋應昌的。
內容也很簡單,命宋應昌赴天津衛選址建造船廠的。
將這份聖旨寫完,朱翊鈞鬆了一口氣,自己的佈局暫時完成了一部分,剩下的就是推行養士銀和鹽政的事情。相比較起來,這兩件事情纔是費心費力的事情。
在朱翊鈞向外面灑聖旨的時候,京城外出現了一支隊伍,很龐大的隊伍。
錦衣衛和東廠的人浩浩蕩蕩的開路,欽差衛隊護衛在兩側,一輛輛馬車在中間,舉牌的人將手中的牌子舉得高高的,不少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河間府的欽差隊伍。
河間府的事情鬧的很大,整個京城早就傳遍了,現在他們回來了,很多人意識到朝廷怕是又要有事情發生了。
在街邊的酒樓裡面,李中行面無表情的站在二樓,看着穿街而過的龐大隊伍,神情有些複雜。半晌纔開口說道:“欽差回來了,皇上怕是要動手了。”
李希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疑惑的問道:“可是這天下終究要有鹽商啊!”
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李中行笑着說道:“誰說這天下終究要有鹽商的?很多時候,這種說法不過是自以爲是罷了,這天下沒了鹽商,一樣是這天下。”
李希實在是想不明白皇上要怎麼做,於是便開口問道:“爹,那皇上要怎麼做呢?”
“怎麼做?肯定會嚇你一跳的!”李中行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笑着說道。
事實上李中行也不知道皇上會怎麼做,可是當着自己兒子的面,總不能說我也不知道吧?這樣雲山霧罩的說法才顯得自己高大上不是。
朝廷上下這些天一直都在醞釀着一股風暴,只不過這股風暴從何處點燃卻沒人知道。
萬曆十年,冬月初三,大朝會。
朱翊鈞在張鯨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伸了一個懶腰,邁步走出了寢宮。到了外面,朱翊鈞呼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氣,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今年冬天還是很冷的啊!”朱翊鈞忍不住感慨的說了一句。
張鯨跟在朱翊鈞的身後,笑着說道:“這都是託皇爺的洪福,入冬之後下了幾場雪,雖然天氣冷,可是民間有瑞雪兆豐年的說法,明年一定是一個好年頭。”
朱翊鈞看了一眼張鯨,笑着說道:“去了一趟河間,說話都好聽了。”
因爲天氣冷的原因,朱翊鈞走的也很快,進入大殿之後,大臣們早就等在這裡了。見到朱翊鈞進來之後,大家全都跪在了地上給朱翊鈞行禮。
看了一眼衆人,朱翊鈞笑着說道:“全都免禮吧!”
“剛剛朕走過來的時候,張鯨和朕說瑞雪兆豐年,明年應該是一個豐年,朕也想着大明能國泰民安,是個好兆頭。”朱翊鈞沒等大臣們出來奏事,便笑着說道。
“河間府的案子辦得不錯,朕心甚慰,內閣,儘快擬定賞賜的單子。”
張四維連忙站出來道:“回皇上,臣領旨,定然儘快擬定賞賜的單子。”
朱翊鈞點了點頭,笑着說道:“如此就最好了,那接下來就說說內閣大學士的事情,近日的公推朕看了,不錯,三位愛卿都很不錯,沒發現什麼問題。”
“這很好,大明就需要這樣的臣子,朕也詳細的看了一下,這一次入閣的就選陳愛卿吧!”
朱翊鈞也沒有猶豫,直接就點出了陳炌的名字,畢竟接下來要推養士銀,這件事情要儘快落實。陳炌入閣的話,非常有利於自己養士銀的推行。
“剩下的兩位愛卿也不要氣餒,下一次還有機會。”
雖然這是來自皇上的安慰,可是不少人還是心裡面一涼,彷彿外面的天氣一樣。
“臣陳炌,領旨謝恩!”陳炌連忙趴在地上行禮,雖然極力的掩飾,可是臉上和聲音中全都帶出了興奮。不過大家也能理解,文臣,有誰是不想入內閣的?
“起來吧!”朱翊鈞笑着說道:“入了內閣之後,愛卿當親民親政,多做一點事情,也不枉朕看重一場。”
“臣謹遵皇上教誨!”陳炌連忙說道,語氣堅定。
朱翊鈞點了點頭,接着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定了下來,那咱們說說養士銀的問題吧!”
“關於養士銀的好處,朕也就不多說了,這些天朕與六部尚書和幾位內閣大學士商議,朝臣們也上了不少奏摺,有的贊成,有的反對。”
“朕覺得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在戶部設稅務司,監察收取全國稅務。”
“這件事情內閣和戶部儘快拿出一個章程出來,等到明年夏收的時候,全國都採用新的稅制。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沒人可以例外。”
“朕把話說明白了,即便是朕的皇莊也要交稅,普天之下,沒人能夠例外。”
“大理寺,刑部,在《大明律》之中增加《稅律》,凡偷稅漏稅,按照多少予以懲罰,具體如何制定,你們自行斟酌,完成之後報於朕。”
下面的大臣聽着,不少人都想開口,全都在等着朱翊鈞說完。
“散朝!”
朱翊鈞纔不會給他們說話的機會,說完自己想說的,直接站起身子向後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