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三擡起頭看着徐德,用力的搖了搖頭:“不知道,小人不知道,”
坐直了身子,徐德淡淡的說道:“爲了給你做個樣子,告訴你咱家敢殺人。事實上咱家沒什麼時間和你糾纏,所以咱家問什麼,你最好說什麼。”
“對着,你養在外面的三個女人和兩個孩子,咱家已經讓人去找了。”
白老三一定這話,連忙向前爬了幾步,大聲的說道:“公公請問,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咱家問你,濟南府的謠言是你放出去的吧?污衊錦衣衛,膽子倒是不小,來,和咱家說說,誰讓你這麼幹的。”徐德點了點頭,但是表情已經冷了下來。
在放謠言炒作輿論這方面,經過十多年發展的內廠,絕對是大明最專業的存在。
現在這種低級別的市井謠言已經不是內廠的主營業務了,太低端了,內廠現在正在開拓新的業務,那就是在讀書人之中安插自己的人手。
左右讀書人的言論,那纔是風向,內廠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這上面。
當然了,在那方面集中精力,不代表這邊就放棄了。內廠對市井流言這方面可是投入巨大,那麼自然也就實力雄厚。在濟南府謠言四起之時,內廠就察覺到有人在炒作這件事情了。
內廠頓時就來了興趣,以前都是咱們炒作,沒想到現在有人開始學咱們了。
在這個行業,內廠的業務非常的精通熟練,與各大茶館酒樓都有很好的合作,一探查就知道了,幹這個事情的是白老三。這纔有了這一幕,揪住了這一點猛追。
白老三在被找上的時候,已經猜到是因爲這件事情了。
事實上在士紳鬧騰着離開濟南府的時候,白老三就知道事情不好了。到得月樓來,白老三也不是爲了睡女人,而是到這裡拿錢的,拿了錢之後他就準備跑路了。
離開濟南,事情不過去,白老三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只不過白老三沒想到,錦衣衛這邊動作這麼快,自己直接就被堵在了得月樓裡面。
“大人,大人,是柴家的老夫人讓我乾的啊!”白老三頓時就激動了,大聲的說道:“柴夫人說爲了就柴家主,只要將這個謠言散佈出去,官府就會放了柴家主啊!”
“柴老夫人給了小人一萬兩白銀,小的知罪了!”
一邊說着,白老三一邊磕着頭,大聲的說道:“請公公饒命啊!”
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磕頭的白老三,徐德笑了,一擺手就有人把白老三給拉下去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白老三這樣的小人物徐德就不在意了。
站起身子,徐德笑着說道:“戴上柴翯,咱們和柴家!”剛想上馬車,徐德又轉頭對邢尚智說道:“把你在蘭若寺抓到的兩個人也帶上,另外告訴王訓服,封城,戒嚴!”
封城和戒嚴都是戰時才這麼幹,調兵入城,日夜巡邏。
不許出也不許進,百姓上街都會被盤問,不到萬不得已,地方官員是絕對不會這麼幹的。
聽到徐德話,邢尚智頓時就興奮了,大聲的說道:“是,公公!”
這些天邢尚智可是憋了一口氣,現在聽說要去柴家,邢尚智頓時就興奮了起來。
雖然在知府大牢裡面,柴翯的日子過得還不錯,可是他整個人還是萎靡了不少。被人壓着向柴家而去,柴翯的心裡面也是七上八下的。
到了自己的家,柴翯沒想到這裡居然這麼大的陣仗。
山東巡撫王宗沐、布政使張叢、提刑按察使李茂、濟南知府曹錕等等,整個山東府的大大小小官員全都到齊了。加上欽差大人王用汲、錦衣衛指揮使邢尚智,柴家院子裡面大大小小官員一大堆。
不過柴翯發現這些人似乎都不是正主,正主是一個太監,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太監。
徐德看着被壓上了的柴翯,笑着說道:“正主來了!”說完目光掃過在場的大大小小官員,然後笑着說道:“那就開始吧!”
王宗沐和王用汲在得到封城的消息之後,立馬就趕了過來。他們也得知了徐德抓到了白老三,揪出了散佈謠言的人,王宗沐此時也相信了王用汲說的話。
只不過又是柴家,這讓王宗沐和王用汲心裡面都是一沉。
自己兩個攔着邢尚智都柴家,如果事後真的證明是柴家,那兩個人肯定有麻煩。
徐德看了一眼柴翯,笑着說道:“給柴家主搬一個凳子來,柴家怎麼說也是書香門第,官宦世家,柴家子弟當朝爲官,是對大明有功的。”
“咱家出京之前皇爺就吩咐過,這大明絕對不能虧待了有功之臣啊!”
徐德這些年執掌內廠,跟在朱翊鈞身邊學習,深知樹立良好形象的重要性。
說點好聽的話,在給賜個座,根本就是無關的小事,可是就把自己的形象給樹立了起來了。同時也給皇爺樹立了好形象,用皇爺的話說“這都是套路”。
果然,徐德的做法讓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氣,在場山東的官員臉色都好看了不少。
柴翯更是眼圈有些發紅,對着徐德一躬到地:“謝過公公了!”
“坐!”徐德做了一個坐的手勢,然後笑着說道:“柴家主到現在可能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沒關係,今天咱家就把事情問清楚。”
“前些日子咱們濟南府發生了一件大事情,那就是山東稅務司的司丞皮幹遇刺。”
“這件事情性質非常的惡劣,當街刺殺朝廷命官,這是謀反。山東的各級官吏及時上報朝廷,並且與錦衣衛通力合作,都想着早日偵破此案。”
徐德這句話把山東的官員和錦衣衛都捧了一起,也是定下了一個基調。
那就是錦衣衛和山東官員都是爲了破案,那麼有些爭執也就在所難免,不要將事情鬧大,不然對誰都沒好處,在場的聰明人一下子就聽出了徐德這話的意思。
畢竟前幾天因爲柴家的事情,山東官員和錦衣衛鬧得非常不愉快。
無論柴家是不是真兇,錦衣衛和山東官員總有一方做錯了,定下這樣的基調就是告訴他們,無論是誰做錯了,那麼事後也都是爲了查案,誰都不許深究。
徐德深知皇爺的想法,山東不能亂,推行官紳一體納糧是第一要務。
這個時候要穩住山東,如果進行官員大調整,那是會耽誤事情的。錦衣衛忙裡忙外的破案,自然不能被懲處,所以在事前定基調就很有必要了。
邢尚智雖然不服氣,可是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
山東官員則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是最好的,現在局面對他們不利啊!
“皇爺就讓咱家來濟南府,協調山東諸位大人和錦衣衛,儘快查清此案,給皮大人一個交代。”說到這裡,徐德面容也嚴肅了起來:“也給大明的官員一個交代。”
“皇爺說了,這是大明的江山,諸位都是大明的臣子,都是於國有功的,不能任誰想殺就殺。”
“爲國出力,被宵小記恨乃是常事,今天殺你,明天殺他,那如何能讓臣子爲大明效力?所以這一次的案子一定要嚴查,皇爺給了咱家三個要求,那就是:從速、從嚴、從重!”
徐德話說的漂亮,下面的人也不是傻子,連忙跪倒在地。
“陛下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對於這個開場,徐德非常的滿意,然後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開始吧!”說着徐德轉向了柴翯:“在錦衣衛和山東諸位大人的協力下,很快就查到了線索。”
“謀刺皮大人的兇手就隱藏在蘭若寺,於是錦衣衛帶着人突襲了蘭若寺。”
“在蘭若寺裡面,絞殺了十七名兇徒,活捉了兩人,在這裡兩個人裡面,一個人是兇徒首領陳亮的賬房陳禮,另外一個則是柴家的管家柴福。”
徐德說到這裡,對着邢尚智說道:“把人壓上來!”
人被壓上來之後,山東的大小官員頓時恍然,怪不得要找柴翯,你家管家在那裡,不找你找誰。
徐德很滿意現場的反應,他之所以讓這麼多山東的官員在這裡聽着看着,爲的就是事後藉由他們的嘴把消息傳出去。無論是柴家是真兇還是被冤枉的,輿論上都不會處於下風。
“根據柴府管家柴福的供述,他是奉了柴翯的命令去給陳亮送銀子的,白銀三萬兩。”
“在蘭若寺裡面,錦衣衛搜到了一份契約,上面有柴翯的印章。契約上沒有具體寫什麼事情,但是也寫了陳亮爲柴翯做一件事情,然後柴翯給陳亮三萬兩白銀。”
“有了人證,有了物證,那麼柴翯涉案已經是確鑿無疑的了。”
徐德又指了指陳禮說道:“他叫陳禮,陳亮的賬房先生,根據他的供述,陳亮是爲柴家處理髒事的人,柴翯曾經有個小妾與家裡的教書先生通姦。”
“爲了維護自己的名聲,柴翯將人交給了陳亮,並且給了陳亮白銀三千兩,讓陳亮殺掉二人泄憤。”
下面頓時響起一陣驚呼聲,徐德則是微笑看着柴翯,開口問道:“柴翯,你現在還覺得錦衣衛不該抓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