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段話的時候，時間是2013年2月20日，地點在富貴城醫院的重症病房。我坐在牀前握着女友的手，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她能早日醒來。
回想上個月16日那天，我和舒音派來的四名“道上的兄弟”早早就乘坐兩輛豪車趕到尼希米教堂門前，等候女友和新郎的婚車。根據“諜報”，他們將在九點整舉行結婚儀式，也就是說，他們八點五十分左右會到達教堂門口。
四個“道上的兄弟”中，綽號“苦茶”的年輕人是舒音最得力的助手，他是一個來自安美山地省農村的土著人，長得像極了本山大叔的弟子宋小寶。別看其身形矮瘦，但是動作敏捷，爆發力驚人。爲人大大咧咧並且仗義，這幾天和我處得不錯。
大夥一大早就趕出來，都沒吃飯，他就下車給每個人買了一杯芝麻糊。芝麻糊是摻了花生粉的，因爲他喜歡吃花生，每餐必以花生粉作爲調味。
有沒有人喝過摻雜了花生的芝麻糊？艹，那氣味如同精-液。兄弟們雖然個個餓得前肚皮貼後脊樑，但聞了聞誰都沒吃，隨手扔進了路邊垃圾桶。他卻喝得津津有味。
這個時候，遠遠來了一隊婚車，我看了看錶，正是八點五十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獵物到了！
車隊停在教堂門口，新郎官從右側後門先出來，繞到左側彬彬有禮地打開車門。身穿潔白婚紗的新娘從車裡面款款走出來。
坐在駕駛位置的苦茶比我還急，把喝到一半的芝麻糊甩到車外，問坐在他後面的我：“出來的這個是麼？”
雖然看不到正面，但是從身形、從動作來判斷，應該就是她！我忙大聲說：“Yes，come on！”
“收到！”苦茶答應一聲，狠狠踩了一腳油門，車子“嗖”地衝到了在教堂門口，擋在了新郎、新娘的去路。緊接着我推開車門，左手把新郎推了個四仰八叉，右手把新娘拽了進來，重重關閉車門，整個過程一氣呵成。苦茶又是一腳油門，伴着車內震耳欲聾的狂野樂曲，駕車極速離開。
我懷裡摟着新娘，心裡異常激動。
新娘卻不住打哆嗦。我心中納悶，女友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怎麼會如此膽小？
同時我還記起了一個細節：剛纔拽新娘上車的時候，新娘裙下走光，腹下的黑森林都被我瞧到了。女友雖然打扮時尚，但絕不會在結婚之日連條內褲都不穿，這不像她的風格。
兩個疑點令我心頭一顫，我把新娘的臉轉到眼前細細一瞧，天哪，果然抓錯人了！
我氣急敗壞地問她：“新娘怎麼是你，宋憲呢？”
新娘嚇得花顏失色，打着哆嗦、帶着哭腔說：“我就是新娘啊，誰是宋憲啊！”
我問她：“你們幾點舉行儀式？”
新娘說：“九點。”
我問：“你們和別人調換順序了？”
她說：“沒有，今天整個聖尼希米教堂就我們一對新人結婚啊。”
“聖尼希米教堂？”我記得宋憲結婚的地兒應該是“尼希米教堂”，不帶“聖”字，就問她：“約孤城有沒有尼希米教堂？”
她說：“有的，‘尼希米教堂’是‘靈浴教’教堂，‘聖尼希米教堂’是‘奔雷教’教堂。兩家名字差不多，距離也不遠，但是信仰不一樣。”
我聽說過“靈浴教”和“奔雷教”，皆爲黃羊國獨有的“宗教”，創設於上世紀九十年代，創始人分別是北鶘省、安美山地省的農民，借用基督教大部分教義，結合黃羊國本土文化，自立“降世救主”，廣收教徒，其宗旨已與基督教背道而馳。
我問：“你確定剛纔那個是‘聖尼希米教堂’，而不是‘尼希米教堂’？！”
她說：“當然了，我每週都來那兒做禮拜，堅持五六年了。”
天哪，我們找錯地方了。
我讓苦茶停車，告訴他我們搶錯了新娘，先回“聖尼希米教堂”把新娘子送回去，再去尼希米教堂把女友搶出來。
苦茶說：“時間緊迫，咱們先搶新娘，再把這個冒牌貨送回去。”
我說：“這個……也行。”
新娘從我們的對話中得知我們並無惡意，就放下了心，從我懷裡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時不時還和我聊幾句。
我哪有心情搭理她，故作兇相：“別廢話！再囉嗦，我就oo××了你！”
她目露鄙夷，顯然不相信我有心情對她做出那種事。
當我們趕到尼希米教堂時，時間已是九時十五分，如果九點鐘準時舉行儀式，此時應該已經結束了。但當我們的車子嘎然停在教堂門口、我推開車門跳出來時，正巧看見女友身着一襲潔白的婚紗從婚車內走出來，挽着她手的是一位意氣風發的新郎官——那個銀行經理。應該是因爲路上堵車，導致他們遲到了。
和其他新娘子滿臉春光的樣子不同，女友面無顏色，眼含憂鬱，任由新郎牽着走進教堂。
也許是心靈感應，她忽然向右側看了一眼。而我，正站在她右側三米遠的地方。
四目相對，她略略顫抖了一下。
我反而猶豫了，帶走她，能否給她幸福？
她原本有個幸福的家庭，父親是秉公辦案、鐵面無私的高級獨立檢察官宋戰遠，母親是一家企業的財務經理，其本人在外企上班，深受高層信任，前途一片光明。而就在一年多前，母親受父親牽連被人殘忍殺死，緊接着父親遠含冤入獄，慘死囹圄，她也因爲毀容需要長期治療被單位辭退。在那段最苦難的日子，我獲取了她的芳心，也成了她唯一的心靈支柱。不幸的是，沒過多久我就因“執行任務不當罪”被判入獄兩年。隨後，一位英俊瀟灑、“財”氣逼人的銀行經理走進了她的生活，慢慢取代了我的位置。我打聽過這位銀行經理的背景，出身大富之家，哈佛畢業，爲人正派，上進心強，將來說不定能成爲一個大銀行家，甚至問鼎黃羊國首富。而我有什麼呢？
也許，愛她，放棄纔是最佳選擇。
宋憲，祝福你！
我打定主意，用袖子抹掉滿面的濁淚，嘆了口氣，折身走向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