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恪,你是否認爲,球隊過去三場失利的責任應該由科林-卡佩尼克來承擔呢?”
笑聲不斷、其樂融融的新聞發佈會現場氣氛頓時就凝固住了,哈利的話語之中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挑釁意味,直挺挺地就揭開了面具,展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和利爪,朝着剛剛傷愈復出的陸恪揮舞了過去。
停頓僅僅只是剎那而已,隨後全場所有記者的視線都齊刷刷地朝着陸恪投射了過去,期待着也好奇着陸恪的回答,那種一觸即發的火花已經開始瀰漫,現場的空氣都緊繃了起來,八卦之火開始熊熊燃燒。
“不,我不這樣認爲。”陸恪卻沒有任何遲疑和猶豫,在視線投射向自己之前,就已經乾脆利落地給出答案。
如此坦率如此直接如此果決的回答方式,讓哈利的算盤全部落空——甚至沒有留下過多狡辯和胡扯的餘地;但如果哈利牽強附會地表示,陸恪這是做賊心虛,以快問快答的方式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呢?
陸恪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如此可能,沒有留下插話的空間,緊接着就補充說道,“勝利是球隊的勝利,同樣,失利也是球隊的失利。這是整支球隊的事情。”
此時,哈利全神貫注,視線一動不動地鎖定住了陸恪,渾身戒備,正式進入了辯論階段,不管陸恪說什麼,他都已經做好了後續準備,根本不在乎其他記者正在等待提問,緊接着就繼續做出了迴應,“你的意思是,失敗是整支球隊的責任?”
那咄咄逼人的姿態,完全沒有隱藏話語之中的後續陷阱:如果陸恪點頭稱是,那麼下一步就是挑撥陸恪和整支球隊的關係了。
陸恪卻絲毫沒有陷入進退兩難的掙扎和猶豫,坦然地點頭表示了肯定,“是的。”犧牲一個卡佩尼克是非常簡單的事情,更何況,陸恪和卡佩尼克之間本來就是競爭關係,但陸恪不認爲這是必要的選擇,“輸掉比賽的原因就是,我們的表現不夠好,還不夠贏得比賽。我們需要研究比賽錄像,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幸運的是,我們找到了。”
作爲一個整體,他們共同享受了完美賽季的榮耀,現在也需要共同承擔三連敗的苦澀。經歷了上賽季進攻組和防守組的矛盾激化之後,陸恪已經成熟了起來,清楚地知道應該如何處理更衣室問題。
陸恪的回答沒有給哈利留下攻訐的空間。
但哈利還是不依不撓,“但如果卡佩尼克認爲他更加適合首發位置呢?”
陸恪可以斥責這是無稽之談,因爲卡佩尼克根本就沒有在任何公開場合如此說過,但這就等於是迴避了問題,哈利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於是,陸恪朝着哈利露出了一個笑容,但僅僅是嘴角的弧度上揚而已,眼底卻絲毫察覺不到笑意,甚至就連一絲溫度都沒有,渾身上下透露出了一股凌厲,血腥斑比的姿態再次掌握了全場氣氛的主動權,“每一位球員都希望成爲首發。在這一點上,我和科林是保持一致的,所以,我們通過訓練展示自己的實力水平,希望自己能夠成爲率領球員的那個人。”
承認了競爭的存在,卻強調了實力的重要。
“如果沒有做好準備,我是不會站在球場之上的。幸運的是,本場比賽我們贏得了勝利,沒有辜負教練組的期待。”陸恪目光灼灼地注視着哈利,似笑非笑地說道,“否則,現在我和科林應該在更衣室上演羅馬鬥獸場的比拼了。”
即使是在正面還擊的過程中,陸恪也依舊沒有丟掉自己的幽默感,那鬆弛有度、收放自如、談笑風生的氣氛掌控能力,輕輕鬆鬆地凌駕於哈利之上,再次讓人感受到了陸恪的成長。誰又能夠料想到,一次傷病的挫折,卻讓陸恪變得更加強大呢?
而後,陸恪沒有給哈利繼續胡攪蠻纏的機會,緊接着繼續說道,“請告訴我,這是我的錯覺,我認爲韋恩斯先生對於我們今天贏得比賽勝利非常非常不滿,時時刻刻都在攻擊着我們的球隊,彷彿我們配不上這場勝利。”
反擊!
陸恪的話語卻沒有哈利的緊繃和焦灼,言語之中淡淡的笑意彰顯出了他的遊刃有餘,與哈利又迫切又緊張又煩躁的攻擊狀態形成鮮明對比,高下立見。
“還是說,在我因傷缺席比賽的時間裡,韋恩斯先生突然就變成了休斯頓德州人的鐵桿球迷?”強力反擊,陸恪可沒有忍氣吞聲的打算,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裡,迸發出了一股強大的氣勢,硬生生地將哈利壓制了下去。
但轉瞬即逝,隨後嘴角的笑容就再次展露出來,語氣也重新變得輕鬆起來,“如果是這樣,今天新聞發佈會結束之後,我必須和JJ打電話說說這件事。”
現場氣氛瞬間解除封印,記者們再次低低地輕笑起來。
哈利是唯一的例外。
全面下風!
哈利處心積慮準備的問題,卻完完全全沒有擊中目標,不要說看到陸恪陷入狼狽狀態了,反而還眼睜睜地看着陸恪在舉手投足之間就完成了反攻,後續問題也就直接被掐斷。現在,哈利沐浴在全場的尖銳視線之中,如芒在背,那種憋屈感着實難以言喻。
面對陸恪的反擊,哈利頓時就陷入了困境:他應該如何迴應?如果不迴應,那就太窩囊了;但如果迴應,他還能夠怎麼說,“這是你的錯覺,我只是履行一名記者的職責罷了,表達一些球迷對球隊更衣室問題的關心。”
話雖如此,但哈利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卻終究是服軟了。
“那我就放心了。謝謝關心!”陸恪朝着哈利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似乎真心實意地表達了自己的感謝,剛剛的針鋒相對從來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如此迴應,卻比正面攻擊還要讓哈利難受,那種隱藏在話語之中的嘲諷和奚落,尖銳刺耳,卻偏偏有苦難言,如同啞巴吃黃連,又憋屈又憤怒。
不僅僅是哈利,在場的其他同行記者都可以感受到,傷愈歸來的陸恪,越發不好惹。
如果是以前,陸恪可能不會正面還擊,而是以冷嘲熱諷的方式做出迴應,然後以一貫的冷幽默來調節現場氣氛;但現在,陸恪更加沉穩、更加低調卻也更加強力、更加犀利,舉手投足之間的強大氣場正在完成蛻變,就好像……就好像一位真正的頂級巨星。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傷病是每一位職業球員都必須面對的難題,有些傷病可能徹底摧毀一段職業生涯,同樣,有些球員可能被一次傷病而徹底打倒,身體的痛苦固然是一次考驗,但心靈的磨礪卻是更大的挑戰。有些人可能永遠都無法復原了,而有些人則可能變得更加強大。
此時此刻,站在眼前的陸恪,似乎就是後者!
對於每一位記者來說,他們十分樂意看到哈利或者其他同行吃癟,只要不是自己就行,新聞爆點也是信手拈來;但此時現場氣氛卻隱隱有些不太對勁,以至於他們也無法分辨:他們應該歡迎升級版的陸恪歸來嗎?但……即使他們不歡迎,那還能怎麼辦?
現在細細想來,馬肖恩-林奇那樣油鹽不進的硬骨頭,似乎也就不算什麼了。
陸恪卻沒有察覺到現場記者們的翻涌思緒,將視線從哈利身上收回,而後慢慢地、慢慢地掃視全場,故意放任那股沉默的寂靜在整個屋子裡緩緩蔓延,一股無形的壓力就這樣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胸口,越來越重、越來越悶,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就在即將窒息的時候,陸恪露出了一抹笑容,似乎剛剛這一次視線橫掃根本就沒有任何深層含義一般,陽光的笑容裡依舊是人畜無害的模樣,“好了,下一個問題,還有問題嗎?”
現場氣氛陷入了一個僵硬的窠臼之中,全場詭異地沒有冒出任何聲音。這不正常,非常非常不正常,站在旁邊的索菲流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因爲她站在側臺,而不是臺前,沒有正面面對着陸恪的眼神,自然感覺不出那種微妙的氣場變化,她只是看到了全場記者突然就變成了啞巴,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恪輕輕頜首,笑容滿面地說道,“既然沒有問題了,那麼我今天的採訪工作就結束了,謝謝大家!我們下一場比賽的時候再見!”
而後,陸恪就這樣轉身離開了。
一直到目送着陸恪的背影離開,現場的緊繃氣氛才終於解除,記者們一個個都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全場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一片混亂,如果陸恪再不離開,他們就要紛紛開始挑戰集體憋氣的吉尼斯紀錄了。
索菲完全瞠目結舌,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更加令人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
“那麼對於下一場比賽呢?陸恪有什麼展望?”
“阿爾東的缺席,對球隊還有什麼影響?”
“陸恪的傷病真的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嗎?”
嘰嘰喳喳的提問全部朝着索菲蜂擁而至,這讓索菲滿頭都是問號:明明還有問題,那麼爲什麼不趁着陸恪在的時候提出來呢?這些記者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