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蒂絲用手掌墊着下巴,靜靜地趴在了車窗之上,迎面吹拂着微微帶着絲絲涼意的海風,街道兩側的景色盡收眼底,大片大片的鮮豔紅色,將日常生活小區點綴得熱情澎湃,似乎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捕捉到比賽進行時的喧鬧和沸騰,驚天動地地蔓延開來。
華燈初上、裊裊炊煙,所有一切都預示着,此時此刻的安寧,不是萬籟俱靜的休息,而是驚濤駭浪的預警,爲了迎接今晚第二場分區賽,所有家庭都正在積極地提前準備晚餐——因爲這場比賽將會按照東岸時間開始,對於西岸來說,緊要關頭正是用餐時刻。
不由自主地,坎蒂絲就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右手,張開五指,感受着微風如同溪流一般,潺潺流動着,一個不小心,頑皮的髮絲就掙脫了束縛,開始肆意流淌,剎那間的自由讓人忍不住沉浸其中,流連忘返。
但車速還是緩緩地放慢下來,停靠在了路邊,因爲目的地已經抵達。
陸恪稍稍彎了彎腰,從副駕駛座的窗口望了出去,父母家的燈火全部熄滅,而街道另一側,紐曼家的住所則是燈火通明,客廳窗口就可以看到來來往往的熱鬧人羣,門口還可以看到洛根的座駕已經抵達。
“你確定嗎?”陸恪關切地再次詢問到。
坎蒂絲輕輕一笑,眼神裡流露出了自信的神色,“斑比,相信我,我不是那種膽小怕生的女孩兒。”
陸恪流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神色,緩緩點頭;坎蒂絲剎那間就明白了過來,剛剛經歷了球隊起鬨,現在同樣的情況可能再次發生,這讓坎蒂絲撇了撇嘴,“上帝,斑比,你到底是多久沒有約會了?爲什麼每個人都在擔心着你的私生活?”
“問題不在於我的上一次約會是什麼時候,而在於你的出現是什麼時候。”陸恪如同繞口令地一般開口說道,這讓坎蒂絲哧哧地笑起來。
但不等兩個人繼續交流,紐曼家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陸恪的座駕,打開大門,奧斯汀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揚聲呼喊到,“嘿,比賽已經進入倒計時了,你們即將錯過開場了。”
“錯過國歌演唱環節?我覺得,我可以忍受這件事。”陸恪揚聲回話到,一個小小的玩笑,就成功地讓奧斯汀大笑了起來。
毋庸置疑,美國國歌是每一位歌手的終極挑戰,這不是玩笑,而是事實。
美國國歌是非常困難的,一來歌詞太多,二來旋律的起伏非常獨特,即使是真正的專業歌手,在表演之中也常常出錯,從走調到忘詞,甚至是荒腔走板地演唱出一首全新歌曲,這也不足爲奇,各式各樣的花式出糗,難以細數,油管之上還出現了國歌表演的車禍特輯。
最典型的案例就是2012年,貝拉克-*****成功連任美國總統,在宣誓典禮之上,由碧昂斯來演唱國歌。爲了避免出錯,她選擇了對口型,結果遭受到了媒體和歌迷的口誅筆伐,甚至成爲了她職業生涯的一大污點。
問題就在於,美國的音樂產業對於對口型的態度一向是批判的,碧昂斯明明知道此舉的後果,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對口型,就是因爲在諸多全國直播的體育頂級賽事之中,專業歌手演唱國歌的出糗着實太多太多,不是忘記歌詞就是完全走調,破音更是家常便飯,那場面真是讓人不忍直視。
爲了避免如此慘劇,碧昂斯還是硬着頭皮選擇了對口型。
即使是美國人自己也常常吐槽這件事。
所以陸恪這才調侃,錯過了國歌演唱環節,這似乎也無傷大雅。
陸恪收回視線,轉頭看向了坎蒂絲,微笑地說道,“怎麼樣?準備好了嗎?”
坎蒂絲重重地握了握拳頭,斬釘截鐵地說道,“當然!”
然後,兩個人就雙雙打開了車門,走下了車子,朝着紐曼家的方向走了過去。
今晚,坎蒂絲決定加入陸恪的行列,一起觀看美聯的第一場分區賽,新英格蘭愛國者對陣丹佛野馬。不過,陸恪知道,結束了下午燭臺球場的現場觀看之後,晚上,陸家和紐曼家勢必會聚集在一起,通過電視觀看直播,所以,他需要再次確定一下坎蒂絲的想法。
穿過馬路,推開大門,橘黃色的燈光和暖洋洋的空氣撲面而來,熙熙攘攘的聲響在輕輕地響動着,手裡端着沙拉盆經過客廳門廊的洛根,注意到了陸恪和坎蒂絲的身影,腳步不由停頓下來,歡喜地喊到,“嘿,你們到達了。”
洛根主動迎了上前,笑呵呵地打起了招呼,“糖糖,歡迎光臨。請隨意一點,不用拘謹。”不等坎蒂絲回答,洛根就揚聲呼喊起來,“爸,媽,我們家裡有客人來了,我是說,全新的客人。”嘻嘻哈哈的輕鬆語調,洋溢着歡喜和雀躍。
陸恪和坎蒂絲交換了一個視線,眼底雙雙流淌過了默契的笑意:一如所料。
僅僅只是打招呼的空檔,客廳之中的陸正則和江攸寧就一前一後地走了出來,隨後就流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坎蒂絲,你來了,這真是太好了,好久不見。”江攸寧熱情地張開了雙臂,歡迎着坎蒂絲的拜訪。
之前還在就讀大學的時候,坎蒂絲曾經來過舊金山一次,不是度假,只是工作,她在這裡足足待了兩個月,前後三次拜訪陸恪家,她和陸正則、江攸寧都打過照面,不僅僅是泛泛之交而已,甚至還花費了時間安坐下來,促膝長談。
他們可以算是朋友。
所以,對於今晚的集體聚會,坎蒂絲完全不緊張。
“安妮,好久不見。”坎蒂絲上前大大地擁抱了江攸寧一次,熱情而友善地表示了問候。
隨後,坎蒂絲又看向了站在旁邊的陸正則,“晚上好,傑克。下午在燭臺球場,事實上,我已經見過你了,當時你扛着那面’灣區之王’的旗幟,正在號召所有人一起加油,不過周圍着實太多人了,所以我就沒有上前。”
“真是一場難忘的比賽,不是嗎?”陸正則也笑容滿面地感嘆到,“不到比賽最後一刻,永遠不知道最終結局,緊張刺激得讓人心臟幾乎要爆炸,我覺得,我們這些人要比站在球場之上的球員們緊張多了,簡直就是在添亂。”
一句吐槽,頓時讓大家都笑了起來。
奧斯汀-紐曼的身影就再次出現,“夥計們,嘿,夥計們,趕快到廚房裡幫忙,我們已經可以準備用餐了。嘿,斑比,跳過國歌環節沒有問題,但我可不想要錯過開場。”
此時,手裡端着一個盤子,上面擺放着一塊火熱出爐的牛肉,熱氣騰騰,香氣四溢;正準備朝着大廳方向前進,卻又後退了回來,“嘿,那兒,我是奧斯汀,洛根的父親,今天完成了最後時刻接球的那個傢伙,就是我的兒子。”
熱情洋溢的話語充滿了自豪和驕傲。
然後坎蒂絲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做出了一個敬禮的手勢,“很高興認識你,奧斯汀。我是坎蒂絲,斑比的朋友,今天傳出了最後時刻橄欖球的那個傢伙,就是我的朋友。”同樣的回答模板,卻套用了不同內容,機智而幽默。
奧斯汀歡快地大笑了起來,“歡迎光臨,快,快點進入客廳,今晚的比賽也值得期待。我不認爲它可以比下午的表演精彩,但……我們可以作爲中立球迷好好欣賞,坎蒂絲!坎蒂絲!”話語說到一半,奧斯汀就揚起了下巴,連連呼喚到,“愛國者還是野馬?”
“野馬!”坎蒂絲的回答毫不猶豫。
奧斯汀立刻高高舉起了雙手,盤子裡的牛肉開始變得搖搖欲墜起來,“呦吼,我們又多了一位同盟軍。坎蒂絲,我喜歡你!”說完,奧斯汀就一路哼唱着小調,走進了大廳。
坎蒂絲轉過頭看向了陸恪,兩個人交換了一個視線,然後她壓低聲音說道,“我現在總算知道,洛根的性格到底像誰了。”兩個人都不由抿嘴笑了起來。
一行人魚貫進入了大廳,但還沒有來得及安坐下來,身後就傳來了一個歡呼聲:
“陸恪?陸恪!陸恪!”
一個青春洋溢的身影如同一股龍捲風,呼嘯地從外面捲入了客廳之中,一頭金燦燦的頭髮如同瀑布般嘩啦啦地流淌着,來不及細細地打量五官,卻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熱氣逼人的勃勃生機。
茱莉亞-紐曼,洛根的妹妹,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興高采烈地打起了招呼,“今天的比賽真是精彩!最後一次傳球,哇哦,簡直堪稱整個賽季的經典!這絕對堪比’那個接球’,我是認真的!”
清晰地感受到茱莉亞的熱情,陸恪卻沒有迴應,而是笑容滿面地問候到,“嘿,茱莉亞。”
然後,茱莉亞就注意到了站在旁邊的坎蒂絲,笑容微微一僵,表情和動作都稍稍不自然起來,“嘿,陸恪!”
她始終堅持稱呼陸恪的名字,而不是暱稱。這是一個非常非常小的細節,只有她自己知道。因爲,對於她來說,陸恪依舊是返校舞會之上,拯救自己的午夜騎士。那一個夜晚的舞會,是屬於她和他之間的秘密。
但視線落在了坎蒂絲身上,茱莉亞的話語就變得遲疑起來,“這一位是……”
“坎蒂絲,茱莉亞;茱莉亞,坎蒂絲。”陸恪落落大方地做起了引薦,視線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掃視了一下,然後摩拳擦掌地雀躍起來,“開始了!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