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不老薑頭麼,又來買酒了,還是老規矩?”老闆看着一瘸一拐的老頭,樂了,放下手裡的活問道。
“不了不了,我要給我孫子買牛奶。喝啥酒嘞!”老薑頭出聲拒絕,拖着腿來到櫃檯前。
可能最近發生了什麼好事,這幾天四周人都發現原來死氣沉沉,天天酗酒的老薑頭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也不找孫子了,精神頭也回來了,嘿,活像年輕了十歲。
“咋,你那孫子‘找’回來了?”
“可不,我這小孫子老招人喜歡了,哪天,哪天帶回來給你看看!”
老闆搖了搖頭,不知想到了什麼,嘆了口氣,但還是帶着笑意的答應着:“好啊好啊!”
說着,把手裡多裝了小半斤的牛奶遞給老頭。
今天也奇怪,平常手一拎就知道幾斤幾兩的姜老頭今天什麼都沒感覺出來,他笑着道謝後,就離開了。
“大叔,酒客們不都說姜老頭的孫子早就....”等那老人緩緩走出屋子後,夏雪奈問出自己的問題。
“是啊,死了好幾年了。”
“那爲何他說...”
“可能是在哪兒找的小孩吧。”
“那爲何不告訴他?”
這次大叔沒有回答她,反而跟她說了另一件事“這兩年這老頭身體一年不如一年,最近更嚴重,可以說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啊。”
說着,搖搖頭,老闆的眼神裡充滿同情和遺憾。
他嘆了口氣:“這樣也好,臨了臨了的,心願也完成了,沒啥遺憾咯!”
忽然,夏雪奈想到了什麼,將手中的杯子放到一旁,跳下高腳凳,噔噔瞪地跑到夏晨旁邊。
她想到富寬良智的信,如果沒猜錯那個小孩怕不是良智。
良智應該是知道些什麼,或者是同情這個老爺子,想要在他生命的最後陪陪他。所以他纔在信中說自己有非要完成不可的事。
“夏晨!”夏雪奈扯了扯他的衣襬。
在和人東扯西扯的夏晨,看了看夏雪奈“我知道~不用擔心,你先去坐一會兒,要把牛奶喝完哦~”
說完,就把她推回椅子上,繼續和剛剛那個人聊天,絲毫不關心自己的任務!
“不靠譜,太不靠譜了!”夏雪奈坐在凳子上囔囔道,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杯子。
老闆看了,安慰的說道:“他那人就這樣,不用管他,你先坐一會兒,用不了多久他差不多就玩完回來了。”
到底是他十二歲,還是我十二歲啊!
夏雪奈氣惱地不行,發泄在手裡無辜的杯子上。
手與杯子大力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老闆聽到,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喲。
沒有辦法,一旁的夏雪奈只能無奈地聽酒客們閒聊。
很快,她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人,那個人一聲不吭,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仔細看,你會發現這個人眼睛裡佈滿血絲。
旁邊一位面善的商人走到他身邊,攔下一直舉杯喝酒的手。
“小夥子,怎麼了?這一杯又一杯的喝,身體能禁得住麼?”
男人擡起頭,死死的盯了會兒商人,語氣極差的說道:“不用你管!”
“你這樣喝是不會痛快的,不如跟我說說,發生什麼了?”
男人停了下來,低着頭,默不作聲。
“有啥大事過不去啊,讓年輕的小夥兒愁成這樣?”
“我愛人被讓人搶走了!”
商人坐下來,屋內的吵鬧聲讓他有些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說,我愛人被人搶走了!!”說着,手憤怒地砸向桌子!咬牙切齒,像失去珍寶的野獸,憤怒而無助。
“....被誰搶走了?”
“一羣‘土匪’!”
“‘土匪’?”
聽到商人疑惑地反問,男人不屑又自嘲的笑笑:“你覺得可能麼?在王城腳下出現土匪?!”
“....”
"幾天前,我和妻子進城買釀酒用的材料,那是她第一次進城...."男人像是陷進什麼美好的回憶,臉上帶着懷念和思念。
原來,在他和他妻子進城的那幾天,他的妻子被一紈絝子弟盯上了。
還記得那天,他和她走在路上,發現一家賣首飾的小店,男人看着店面想着,結婚這麼多年也沒給自己美麗的妻子買一些好看的小玩意,就邀着妻子進店選購一番。
看着妻子驚喜的笑容,他忽然發現這些年的努力都是值得的,自己的妻子是那麼的溫柔可愛,他覺得此生就這樣過下去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啊。
“子城你看,這樣好看麼?”妻子將一帶有蝴蝶裝飾的髮簪別在頭上,那蝴蝶栩栩如生,像是因女子身上的香味而落在她頭上的彩色鳳蝶,讓人生怕一個不注意驚飛這個小傢伙。
女人看着發呆的丈夫,嗔聲道:“問你呢!”
“啊,哦,嘿嘿,好看,我老婆當然帶什麼都好看!嘿嘿”男人撓撓頭,看起來憨憨的。
一輩子都這樣過下去該多好,男人想着。
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切在那一天都像美夢一般碎掉了。
剛剛離開店面,就碰見一位花花公子,他輕薄的調戲男人的妻子,男人大怒,怒聲斥責這個輕佻的男人,後憤聲離去。
男人以爲這只是一個小插曲,沒想到的是,剛剛出城,就遇到不知從哪兒來的‘土匪’,將他買來釀酒的材料掀到在地。
那羣人不講任何道理的將自己痛打一頓,還把自己心愛的妻子搶走。
他現在還記得,模模糊糊之間看到,有一隻穿着帶有用銀絲雕刻花紋的鞋的腳,踩在自己的頭上,罵罵咧咧地說着侮辱難聽的話。
“哈,你個窮鬼,這種姿色的女人是你能擁有的麼?你配麼?啊!”
其他人在大笑,聲音刺耳。
“來,這位女士跟我走吧,我會給你一切你想要的。”
“你...你放開我!”
“啪”
女人被抽了一嘴巴。
“別不知好歹,能跟小爺,是你的福分!”
聲音漸漸消失,男人也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慢慢從地上爬起,他憤怒又無力,只得恨恨地看了一眼這座金碧輝煌的城池,轉身拖着受傷的身體回到小鎮裡。
.....
商人聽完男人的故事,有些沉默。
“這世道是越來越亂了。”
‘堂’‘堂’‘堂’
男人用自己的頭撞向桌子,沒一會兒,絲絲血跡就從他的頭皮滲了出來。
商人看到這一幕趕忙阻止,“小夥子,你這是幹嘛。”
男人有些發紅的眼死死盯着商人,那眼神如同困獸,稍一不注意就會掙脫籠子,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老子女人沒了!作爲一個男人!女人讓別人搶了!!”
“不行,我要殺了他,我要弄死他。”歇斯底里,咬牙切齒。
“你先冷靜,冷靜。”
“冷靜?你告訴我,我怎麼冷靜!”男人拎起商人的衣領,眼神左右飄忽,狀態十分不穩定,像是被逼上絕路的狼,又像隨時要張開獠牙的猛虎。
“你能進去那戶人家的大門麼?你能打過他那麼多護衛麼?!”商人對現在自身的處境一點都不擔心,用力向男人嘶吼。
男人抿了抿嘴,鬆開手,頹然地坐回椅子上雙手抱頭,發出絕望地嘶吼:“我不能,我不能啊。”
“這世道還給人留活路麼?被官宦壓價,被混混砸店,最後連妻子都留不住。我真沒用啊!”
商人看着用手砸自己頭的男人,有些難受得說不出話。
“是啊,還有活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