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揹着十早走到離她家不遠的地方,十早就本能地醒過來,我放下十早,我們默契地走到沒有人的角落裡,長時間地擁吻着,不願意分離。
可是無論我用多麼真摯的口吻來祈禱或者哀求,時間都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我們只能忍痛告別。
我看着十早鑽進家門之後身體開始變得沉重起來,有些不願意走回學校。我摸着口袋裡的零錢,咬咬牙,打車回了學校。
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舍友在宿舍裡聊天了,他們問我去哪裡瀟灑了。
我回憶了一下當天發生的事情,說:你們有一天也會這麼瀟灑的。
我沒有再和他們閒聊,脫下鞋子,爬上*就睡覺了。
那個夜晚我睡得很深,我已經有很久沒有過那麼深的睡眠了。時間一閃而過,再次睜開眼睛,新的一天就站在外面。
我往外面看去,世界清澈透亮,像是洗過一般。我想那就是我的新世界了,是我應該前往的地方。
心情也變得輕盈愉快起來,似乎昨晚那些沉重的東西完全被那個黑夜的漩渦捲走。
我洗漱之後去操場參加完升旗儀式,我看見前面的十早不停地回頭看我,帶着和清早的陽光一樣明媚的笑容,她終於成爲了一名健康快樂的高中生。我心中有些感謝自己,終於把十早從那些懸崖中拉了出來。
升旗儀式完畢之後,十早很快來到我身邊,她說:喬林哥,你要去哪裡?我跟你去。
我說:那裡只能男人去。
十早說:你討厭。
之後十早跟着其他女生去了教室準備上早自習。
我從廁所走出來的時候感到有些飢餓,有些苦惱,覺得這不該聯繫在一起纔是,本打算去食堂吃早餐,可是早課的鈴聲催命一樣在校園裡響着,我就玩命地朝教室跑去,這一跑,把身體裡殘留的能量都消耗完了,到了教室的時候我有種虛脫的感覺。
讓人氣憤的是我到座位上的時候孫浩正在吃早點。不知道他發了什麼神經,居然用飯盒裝着早餐來學校吃,我納悶他居然還有這種心思?
可是我看着孫浩從熱騰騰的油湯裡挑出潤滑的米線,大口大口地吃進去,那種香味似乎是故意引誘我般在我身邊漂浮着。我忍不住直咽口水。
我說:浩哥,我沒吃早餐,給我吃兩口唄。
他沒有說話,嚼着嘴裡的米線,露出狡黠神秘的笑容。
我靠近了他一點,說:我吃兩口就行了。
他挪了下身子,把我擋在身後。
他說:你想得美,你知道從外面帶進來有多辛苦嗎?
我只能整個早自習都忍着飢餓,下課的時候,剛準備跑去食堂買早餐,只見十早飛快地往我這邊跑過來。
她來到我身邊的時候,笑嘻嘻地問我:怎麼樣?喬林哥,好吃不?
我沒反應過來十早說的什麼,我說:你說什麼啊?十早。
十早“啊”了一聲,看看想要跑開的孫浩,她一把抓住孫浩。
她責問孫浩:你把我帶給喬林哥的早餐吃了?
我才恍然大悟,問孫浩:我*,那是我的?
孫浩耍無賴說:反正不是我的。
十早問:不是你的你還吃了?
孫浩無辜地說:我看擺在我桌子上我就吃了啊。
十早氣得直跺腳,她推開孫浩,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孫浩看見十早有點生氣,識趣地跑開了。
孫浩跑開以後,我把十早拉到我身邊坐着。
我說:算啦,我自己去買點吃的就行了。
十早重複剛纔的話:他那人怎麼那樣啊?
我說:他一直這樣。
十早說:哼……你倒是心寬,你知不知道,那時我起早繞了很遠的路買來的。
我心中感動,我說:等會我就收拾他。
十早說:騙子,你肯定不會跟他計較的。
我說:我馬上就跟他翻臉。
十早說:騙子。
周圍的同學看着十早氣呼呼的樣子,都紛紛樂了起來。這時候看見孫浩走進了教室,他把兩個麪包和一袋牛奶遞給十早。
他說:還給你,小氣鬼。
十早睜大眼睛看着孫浩,她說:你這個人,無賴。
我趕緊拿過麪包和牛奶啃了起來,十早說:喬林哥,你不是要跟他翻臉嗎?
我說:我餓着,打不過他啊。
十早說:我就知道你騙我,我不理你了。
她說完,拿起飯盒,氣呼呼地走開了,她這樣倒是連孫浩和我都樂了起來。
那天我花了些時間才說服了十早,十早說我不珍惜她對我的付出,以後再也不給我帶早餐了。
可是在接下來的高中生涯中,十早還是堅持着每天給我帶早餐。因爲被孫浩偷吃了一次,所以十早每次都是親手交到我手上。
然後她對坐在我身邊的孫浩說:你就別惦記着了。
孫浩說:十早啊,你隨便也給我帶一份唄。
十早驚訝地看着孫浩,她說:什麼?你臉皮怎麼那麼厚?
那個時候我經常囊中羞澀,有好幾次都是靠着十早的早餐度過一整天。
我知道十早的零花錢其實也不是很多,可是卻沒有拒絕十早,想來是有時候我真的太餓了。我吃着十早帶來的早餐,又感動又慚愧,心中無數次對自己說必須對十早好。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發現了我這個人最大的一個缺陷——自制力的問題。因爲我總是忍不住要去爲蘇莉着想,我不是很清楚自己爲什麼忘不了她,有時候要下課的時候,我會不停地告訴自己,鈴聲一響,我就帶着十早出去,誰都不會去想,誰都不會去管。可是鈴聲響起之後,我又鬼使神差地自己跑去外面的走道上,等我看到蘇莉走了之後纔回身走進教室。我在外面站了很久,教室裡人已經走完了,光線都暗淡了太多,我看見十早孤零零地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我,手裡拎着已經洗乾淨的飯盒。
十早一語不發地看着我,我的嘴角抽搐了幾下,不知道是什麼表情。我曾經在外面的時候不停地會撕咬自己的手臂,讓自己疼痛得有些頭昏,想這麼告誡自己必須停止錯誤的行爲。可是我的眼睛看着手臂上一排排的牙印,卻又始終捨不得離開蘇莉會路過的走道。腦中一直喊自己快走,可是雙腳卻像上了螺絲一般定在那裡,沒有移動絲毫。
我只有走過去抱住十早,十早也抱住我,好幾次我們這樣抱着流了很久的眼淚,一直到天黑,教室終於不再亮起刺眼的燈。我在黑暗中親吻和撫摸十早,我不停地道歉和懺悔,十早始終不說話,她流着眼淚讓我親吻和撫摸。我知道十早在堅持什麼,可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我心中始終有着一個很真實的預感,就是我們的堅持都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在與十早成長了之後我纔有些收斂。好些時候我都會迫不及待地帶着十早離開教室,我去宿舍換了衣服,讓十早站在球場邊上等我,十早穿着乾淨的衣服,揹着藍色的書包,她手裡拎着飯盒,安靜地站在吹過校園的風中等我。來來往往的學生用疑惑或者調侃的目光看着十早,十早羞澀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輕輕地吐了吐舌頭。我走到十早的身邊,背起她的書包,我們一起走出了校園。
像懺悔的殷勤一樣,每次這麼做,我纔會覺得心安。那時候十早看起來心情很好,我們有了很大一段時間來消耗,去到街頭,擠進人羣,讓我們的愛情偷偷地放肆生長。
成長後的第三天,我有心不安地問十早:十早,我們那……沒事兒吧?
十早說:什麼?
我說:就是那個。
十早裝傻說:你說什麼?我不知道。
我說:我當時沒有控制住自己,你會不會有小寶寶了?
十早臉頰緋紅,她說:討厭,你纔有小寶寶了呢?
我說:十早,這個可不能開玩笑喲。
可能當時我口吻已經認真起來,因爲我不清楚該怎麼處理那個事情,十早說:放心吧,喬林哥,我吃藥了。
我問:什麼藥?
十早說:應急的那種。
我問:有那種藥嗎?不會有事吧?是不是對身體有很大的傷害。
十早說:有的,事後緊急的。
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我說:是不是對身體有很大傷害。
十早說:對不起,喬林哥,以後我會和你商量的。
那時候我心裡有些責怪十早,我知道十早是爲我考慮,一是錢的問題,二是十早不想讓我添加煩惱。可是十早的用心讓我覺得自己有些不負責,十早這麼做是讓我省去了煩惱,可是卻失去了我們之間的一些共同的什麼。
我們默默地往前走,十早說:喬林哥,你生氣了嗎?
我說:沒有,我是在想你這麼一個小女孩兒是怎麼去買那種藥的。
十早說:我把錢丟在收銀臺,拿着藥就跑了。
我說:你知道那什麼藥?
十早說:知道的。
我心裡開始賭氣,不再與十早說話,腳步越走越快,甚至要把十早甩在身後了,走到了無人的街道的時候,我聽見後面有哭泣的聲音。我回頭望去,只見十早一隻手提着飯盒一隻手抹着眼淚地跟在我身後。十早見我回頭看她,她不敢再前進,她站在原地,我們相互對望了幾秒,十早“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說:喬林哥,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認爲我是那種不自愛的女孩兒……你不要不要我……你不要十早了嗎?
我心裡一陣抽搐的刺痛,跑過去抱住十早,我說:對不起,十早,就是我的內心一時作怪,你別傷心了,我要你的。
十早緊緊抱住我,把頭埋在我胸口“嗚嗚”哭泣,我看着身邊的牆壁,想狠狠一拳打上去。
我似乎知道十早也對那(指沒有給我第一次)有些介懷,與她成長的一星期後,我在她的書桌上發現了我們在鐵軌邊上採的花朵。
我說:十早,扔了吧,花瓣都已經快腐爛完了。
十早說:花朵只要綻放,就是一種美,一朵毫無瑕疵的花朵固然嬌妖至極,可是我在意那些花瓣被損傷過的花朵,似乎更近人情,猶如我們的不完美一生,受過傷,失去了自己本來應該有的顏色,只好用自己的故事畫上讓他人嘲笑的妝容,努力地芬芳着自己的世界,依然堅強地在風中搖曳……
我能聽出十早的弦外之音,可是卻沒有安慰她說自己不在意,其實我們從來也沒有談過那個話題,那是插在我們心裡的刺,既然會出血,那就不拔出來了吧,各自默默忍受着自己的痛苦,希望它有朝一日會自己腐朽脫落。
再一週後,我看到了十早的週記,其中一段是這麼寫的:
剝掉腐爛的部分,就是一場關於美的蛻變,
可是那種撕裂的痛苦只是一些微弱的聲音,
悄悄的,在路邊迴響,
你聽不見,
你不心疼,
直到她腐爛成泥,
你都不曾停下忙碌的腳步,
可是不要帶着閃躲的雙眼,
即使你看不見,她也努力地在黑夜裡的某個角落裡綻放着,
爲了成爲你記憶中的顏色,
而枯萎在你腳下的灰塵裡,
如果你的愛是火,
讓我化爲灰燼……
那段時間,十早的心中很亂,我知道。她的詞彙中總是帶着一股歉意和有所企圖的說服力,可是她藏得極深,不敢表現得明顯。這讓十早失去往昔的自己,與我說話,不是長篇大論就是詞不達意。我知道十早在意的和想要表達的東西,可是不想說些好聽的話來麻醉我們自己,我只能微笑着看着十早。
十早有點心慌,她說:喬林哥,你是真的愛我的嗎?
我說:是的,肯定是的。
十早並沒有再說些什麼,只得撲到我懷裡流出了她一直忍受着的眼淚。
我伸手抱住十早的身體,希望她沒有聽見我心中那聲連我自己的都想隱瞞過去的微弱的嘆息聲。
可是十早的身體明明在我懷中顫抖起來。
一久之後,十早的聲音慢慢小了下去,我還能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我說:十早,以後不能再吃那種藥了,對身體不好。
十早啜泣着在我胸口點頭。
可是後來,我還是讓十早吃了好多好多回避孕藥,甚至十早對我說:喬林哥,我不想要去買藥了,他們用些不好的眼光看着我。
我心裡才涌起內疚,爲自己說的話感到羞愧難當,之後我去買了藥,我感覺到別人的眼光,我才知道原來十早一直承受着這樣的目光,因此我狠狠地回擊過去,直到他們給我找了零錢,我才氣憤地走出藥房。
那年我十七歲,經常與十早一起跑去僻靜地角落裡長大成人,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那是我的內心最掙扎的時候,十早的愛情那麼深沉,而我永遠沒有了解到十早有多純淨。
只要我和十早在一起,她就變得無憂無慮,衣櫃裡掛着漂亮的衣服,鞋櫃裡有媽媽給她洗乾淨的鞋子,肚子餓的時候父親把她愛吃的東西擺到桌上。
她每次都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用甜言蜜語向自己的父母說謊,然後偷偷跑來跟我約會。我獲取了她全部的愛,她甚至爲了自己的摯愛,把漂亮的裙子脫了丟在破舊骯髒的牆壁背後。
我不知道手裡捧着的是多麼珍貴的感情,我沒有憐惜,不懂得心痛。再撕咬她之後,隨時都有把她丟在身後的可能,甚至我還對她發脾氣,可是當我每次轉身,都能看見十早可愛的模樣,她抹着眼裡的淚水跟在我身後。我內疚地對她說了些俗套的情話,她並破涕爲笑,舞動着腳邊的漂亮裙襬,飛快地向我跑來。
這些年之中,我見過許多忙碌昂貴的高跟鞋,可是我再沒有見過一雙爲了陪我瞎逛而換上的白色休閒鞋,也沒再見過在風中飛舞的裙襬,十早的裙襬在夏日的風中飛舞着,那雙洗得掉了顏色的鞋子,在我記憶中的每一條街道上,踏出憂傷的旋律,迴響在我所有的記憶裡。
心裡的芥蒂破碎之後,我越發渴望與十早長大成人,因此我們約會的地方開始從街道上轉移到那傢俬人影吧,我們總是挑選最僻靜的房間,偷偷摸摸的,一次又一次地成長。甚至我們在學校裡做了。
開始的時候十早拒絕了我,可是在我三番五次地糾纏之後,十早跟我膽戰心驚地做了一次。
我想那時候十早心裡可能也是有些愧疚的,所以才百般順着我,我怎麼要求她都答應。這越發讓我的慾望膨脹起來,到了我自己無法壓制的地步。總覺得我們相處的時間過於短暫,埋怨我們爲什麼都還那麼年輕,說不定是*欲才讓我有了想要長大成人的想法。
我每天等待着週末,等待着周圍的人全部消失,在這樣的煎熬中,終於等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那是一個五一節,學校要放假四天,巧合的是那天我父親纔給我打來了生活費,彷彿所有的好運都在那一刻降臨到我身上,整整四天,我都和十早糾纏在一起。四天就把我一個月的生活費花光了,我又不得不依靠十早的早餐度日。
節日的第二天,十早一大早就打電話給我,她說:喬林哥,我家沒人喲。
我說:你爸媽不在家了?
十早說:我爸爸回老家了,我媽出去了,要下午纔回家。
我說:你害怕啦?
十早說:恩。
我說:你是喊我去你家?
十早說:我可沒喊你,是你自己要來的。
我說:你不要害怕,我馬上就來。
我到十早家的時候,十早的頭髮都還沒有幹,她穿着一條白色的裙子,有點像結婚時候伴娘穿的裙子。
我說:十早,你還有這樣的裙子?
十早在我面前一轉圈,她說:怎樣?我像不像白娘子?
我說:那就百年修得共枕眠了。
十早看我就要抱住她,她說:你放手,你放手,這麼一大清早的。
我說:那得等多晚啊?
十早說:喬林哥,好日子呢要慢慢的過,看你着急的樣子肯定沒吃早點吧。
我說:沒有。
十早說:我就知道。
之後,十早進廚房端出一碗麪條,她說: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我說:我的表現應該一直在進步啊?
十早說:你這個人一天到晚盡瞎說。
十早再進廚房端自己的面的時候,我纔看了一下十早的家,房子的格局算不得好,不過傢俱擺放簡約得體,最角落的地方都被收拾得乾乾淨淨,雖然房子小了一些,可卻是一個相當溫馨的歸處。
十早把自己的面放在桌上,她坐到我對面,說:喬林哥,你嘗一嘗,我自己做的喲。
我說:十早,以後我也要給你這樣的一個家。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大的動力。
十早說:不不不,這個太小了,我要大一點的。
我說:好,別墅都行。
十早說:喬林哥自己可要好好記着喲。
我說:嗯。
十早做的面就是一般的家的味道,把面煮好,放進油湯裡,加了醬油蔥花和香菜,然後加進少許鹽巴味精和辣椒,遠沒有外面麪館的那些花哨,可是卻把我全身都溫暖起來。
我說:嗯,好吃,好吃。
十早說:真的嗎。
我說:真的啊,你看我這麼快吃完了。
然後十早把她自己的往我碗裡夾,她說:喬林哥,你多吃點,以後我天天給你做的。
那個瞬間,我差點以爲那就是我自己的家,是我和十早的家,我真的想一直那樣呆下去,十早進廚房洗碗之後,我自己坐在外面的沙發上,除了在我老家的時候,我第一次有了那種安心的感覺——無論外面有多大的風雨都波及不到自己。
十早洗完之後,她坐到我身邊,她說:喬林哥,我們去看電影吧。
我說:這裡多麼寬敞明亮,多好,非要去那個黑暗狹窄的地方幹嘛,都沒辦法施展身手。
十早在我身上拍了一巴掌,她說:你想的什麼啊,我是說我們去電腦上看。
我說:原來是這樣啊。
之後,十早把她的筆記本搬出來,她開始搜索着想要看的電影,從豆瓣搜索到了各個網站,最終選定了一部日本電影——《情書》。
她說:這個不錯,評分很高的。
可是我看得意興闌珊,好幾次都對十早搞怪,電影沒看到一半,十早起身進了房間,在關上門前,她探出一顆腦袋對我說:喬林哥,你要看完哦,很好看的,看完了給我講講。
我說:好的。
等十早關上門之後,我按下了暫停,推開了十早的門,爬上了十早的牀。
那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和十早睡到了一起,我們沒有像之前那般迫不及待、心驚膽戰地成長。而是以原始的形態躲在被子下,像嬰兒躲在母親的腹中般,長時間地說着話,不用去擔心有人會突然來打擾。房間內光線明亮,即使躲在被子中也能讓我我一遍又一遍的仔細地看着十早,把十早看得滿臉通紅。
她說:你看什麼呀,喬林哥,好討厭。
我說:十早,你真漂亮。
十早說:我知道的,快吻我,喬林哥。
於是我和十早進行了長時間的擁吻,然後進入了十早的世界。我們把精力都集中在長大成人這件事上,完全感受得到對方身體的溫度,知道對方情感的表達,我們默契地配合着對方的需要。不知不覺間,牀消失了,房間消失了,家也消失了,一切都在我們眼前消失無影蹤……我感覺自己有時候是漂浮在天上的雲,有時候是吹過海洋的風,覺得世間沒有什麼東西是重要的——那些在馬路上疾馳的車子、那些在工廠中轟鳴的機器、那些堆積在人們心中的煩憂、統統都不再重要。我融化在十早的世界中,像一股清流般流淌在雪白的花瓣上。這成爲了我生命中不可能被替代的片段,猶如鐘上的分針“咔”地往前走了一格,生命進入了全新的階段,以前的全部都可以不用再去回憶,不用再去糾纏。那一刻對我生命的意義就是讓我永遠停留在那裡,時間的風暴讓我的身體日益腐朽,可是我依然無法離開,因爲在那個時刻——雖然當時我還不知道——我已經徹底地愛上了十早。
我抱着她,想與她永遠成爲一體,她抱着我,她比我愛她更愛我。那是我人生中最光彩的片段,只有十早陪着我,也只要十早陪着我。
我不知疲倦地與十早成長,十早埋怨了我,我說:那不做了。
十早趕緊抱住我,她說:要做的。
在我們剛要繼續的時候,外面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我們先是一愣,然後細心去聽,果然有人開門。
十早驚慌地說:我媽回來了。
我說:她不是下午纔回來嗎?
十早說:我怎麼知道。
我緊張起來,一邊想着解決的辦法一邊說:怎麼辦?
十早說:你快先出來啊。
於是我趕快離開了十早的世界,這時候聽見外面有人喊到:十早,十早,你在家嗎?你把門反鎖起來做什麼?
十早的臉一陣煞白,她說:真的是我媽。
我緊張得到處張望,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是十早的房間只有牀,一個衣櫃,我躲不進去,還有一個書桌,一個梳妝檯,都不能把我很好地藏起來,於是我看着窗戶,外面裝着安全網。我着急得團團轉,想這次肯定死定了。
這時候,外面又喊起來:十早,你在幹嘛,快給我開門。
十早對着外面喊着:我來了,我來了。
然後對我說:喬林哥,快,牀下。
我“啊”了一聲,腦中突然冒出只有在電影裡纔會出現的場景,想怎麼這個事會發生在我身上?
十早說:啊什麼啊,快點呀。
於是我把我的鞋子衣服褲子全扔到牀下,然後低頭看去,雖然十早收拾得細心,可是牀下還是堆積着肉眼可見的灰塵,這時候我的頭已經鑽進去,我在考慮着用個什麼方式鑽進去纔不會太難堪。
我在猶豫的時候,外面又傳來聲音:十早,你在幹嘛,快給我開門呀……
十早應了一聲:來了……來了……我在穿衣服……
我想這回是不鑽不行了,待我剛要鑽進去的時候,只見十早飛起雙腳在我屁*上狠狠地踢了兩腳,硬生生把我踢到了牀下,讓我吃了一大嘴灰。我連忙翻過身子,冰涼的灰塵粘滿我的脊背,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可是我儘量控制着呼吸,生怕呼吸大一點都會被發現。
這時候,十早已經開了門,她媽媽進了客廳,對她說:你在幹嘛?這麼久都不開門。
十早說:我在睡覺。
她媽媽說:你睡覺都脫*了的哦,以前沒見你有這個習慣。
十早說:最近養成的嘛,嘿嘿。
她媽媽說:你這大白天的還睡覺,懶不死你。
十早說:早上我做作業啦,做了一會感覺困了就睡覺了。
她媽媽坐上沙發之後,十早開始獻殷勤,她說:媽,你累了吧?我給你倒杯水。
她媽媽說:哎喲,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十早說:這不是想堵住你的嘴不讓你罵我呀。
她媽媽說:鬼靈精。
這時候我聽見十早“啊……”地驚叫了一聲,不只是我,她媽媽也被嚇到了,罵她:你神經病啊,叫什麼叫。
十早說:媽,你要進氣房間幹嘛?
她媽媽說:我早上給你收拾衣服的時候把我的鞋子落你牀下了,我去拿一下。
我的心七上八下地跳動着,果然看見了一雙應該不是十早的鞋子,接着我從牀下看見十早從飲水機旁邊一縱就跳到了她媽媽身邊,說:媽,你累了,喊我給你拿就是了啊。
她媽媽一甩手,說:以前沒見你這麼好心。
十早又連忙拉住了她媽媽的手,硬生生把她媽媽拉回沙發上坐着,她說:媽,你累了,休息會,我給你去拿。
她媽媽說:無事獻殷勤。
十早笑嘻嘻地順水推舟說:哎喲,我媽就是聰明,我剛好有事相求呢。
十早說着進了房間,把房門悄悄關上了一些,她站在一個她媽媽看不見的角落,蹲下身子看見我,對我比了一個剪刀手還做了個鬼臉,她倒是鎮定,我卻緊張得快要窒息。
十早把鞋子拿出去之後,她媽媽說:你有什麼事?
十早說:我早上做作業的時候圓珠筆沒芯了,我們出去買嘛。
她媽媽說:哎喲,我先睡個午覺,下午再出去,累死了。
我心中一緊:難道我要在牀下躺兩個多小時?
十早說:不嘛,媽,我們先出去買嘛,我要做作業的,我睡飽了。
她媽媽說:你不會用鉛筆?
十早嘟囔着說:我都是高中生了,怎麼還用鉛筆?
她媽媽說:也是。
十早說:媽,我們出去買嘛。
她媽媽還在猶豫的時候,十早說:我先進去換下衣服。
十早關了門開始換衣服,沒多大一會,她媽媽推門進來了,十早又是一聲驚叫。
她媽媽罵她:你今天吃了什麼藥?
十早說:人家換衣服你進來幹嘛?
她媽媽說:哎喲,你這小不點兒還不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又什麼好稀奇的。
十早說:可是我現在長大了呀,會害羞呀。
十早邊說着邊把她媽媽推了出去,之後十早進房間換好衣服之後,我見十早在書桌上寫着什麼,她走出去前把寫好的紙條丟到牀下,等我聽見她們出門了之後纔敢把紙條打開看。
十早在紙條上寫着:喬林哥,門沒鎖,鑰匙在桌上,你出去的時候把門鎖上,嗯,牀下的感覺怎麼樣……嘻嘻……本來想讓你多躺一會的,可是十早會心疼的嘛,我們走後大概五分鐘你出去,我會把我媽媽帶到看不見你的地方,你回去了之後再給我打電話,哈哈……見你這麼狼狽,我卻很開心的……我愛你……喬林哥……
我倒是沒有忙着感動,我聽見門關上之後還躲了兩分鐘,直到確定她們不會中途返回之後,我連忙爬了出來,穿好衣服,膽戰心驚地出了十早的房間,又悄悄開了門,看見外面沒人,我才大着膽子走了出去。
我走到街上之後心裡的石頭才放下,然後一邊笑着一邊往學校走去,惹得路人用些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我回到宿舍之後先發了一陣呆,一邊發呆一邊笑,然後去澡堂洗了澡,之後又翻開書本看了一會,果然什麼都看不進去,時間打發得差不多的時候,我給十早打了電話,我們約好見面的地點,我又離開了學校。
我沒到約定的地方多久,就看見遠處有個女孩子一蹦一跳地朝我跑來,果然是十早。 щшш ⊙тTk дn ⊙c○
她在離我兩米遠的一棵樹下站着,扶着樹幹,捂着肚子,笑的花枝亂顫,她說:喬林哥,牀下的感覺如何呀?
我說:好多灰。
十早說:你的屁*上是不是全是灰呀?來,喬林哥,讓我看看,哈哈……
我說:十早,差不多就行了。
可是十早一直不停地笑着,我走過去,緊緊抓住她,十早說:你要幹嘛?
我說:把沒做完的事情做了。
我直接把十早帶到了那傢俬人影吧,大白天的時候果然沒什麼人,或者說本來生意就不好,這是我求之不得的,我挑了最裡面的一間,把聲音開到最大,在那裡狠狠地成長了一次。
半小時我們就出去了,我對老闆娘說電影不好看,該進些新影片了。
去到街上的時候,我說:你還笑不笑了?
十早說:不笑了,不笑了。
可是她臉上明明掛着笑容。
那天是我牽着十早的手在街上走了一天,時間到點的時候我把十早送回去了,要告別的時候我對十早說:十早,明天給我帶早餐啊。
十早說:喬林哥,你真是吃不膩那家的米線呀?
我說:不是,主要是我沒錢了。
十早又笑了起來,她說:沒事喬林哥,接下來的日子,我養你。
我說:我會好好伺候你的。
來到世間三十年的時間,我只清晰地記得那個五一節,她像甜蜜的糖一樣纏繞在我的心中,卻也像天上的烏雲一樣讓我憂傷。
假日結束之後,我們開始了學生的日常生活,那段時間我精神狀態變得十分好,開始不再遲到,也可能是因爲我想吃十早給我帶的早餐也不一定。
課堂上,我依然跟孫浩偷偷說話。
孫浩問我:節日過得怎麼樣?
我說:我去演電影去了?
孫浩說:什麼電影?
我說:就是場景只有一個房間,道具只有一張牀,人物只有兩個,光着身子的那種動作片。
孫浩說:靠,幫主,可以啊,感覺怎麼樣?
我說:本來挺刺激的,後來加入了一個人……
孫浩說:三個人?後面的是男是女。
我說:女的。
孫浩說:**,幫主,你他*的都這麼高端、這種境界了?感覺如何呀?跟兄弟分享下。
我說:就更刺激了。
孫浩說:那到底是什麼感覺?
我說:你永遠不會知道的。
孫浩說:哎,我也想這樣。
我說:你的節日呢?過得怎麼樣?
孫浩說:太他*糟糕了。
我說:有多糟糕?
他說:有一天,我女朋家沒人,我就去了。
我說:那不是很爽的嗎?演電影了嗎?
他說:演了。
我說:那怎麼糟糕了。
他說:本來是很爽的,我女朋友用嘴了。
我說:我*,你們居然演真的?
他說:是啊,可是後來他爸爸回來了。
我差點沒忍住笑了出來,我說:後來呢?
他說:你知道嗎?她爸是個警察啊,對她特別嚴厲,要是知道我在他們家裡,我肯定死定了啊。
我說:死定了,肯定的。
他說:我看見她的臉一下就白了,一點血絲都沒有。
我說:後來呢?
他說:我當時也蒙圈了,完全不知道怎麼辦。
我說:牀下啊,你他*給我躲牀下去啊。
他說:我想過了,可是她的牀他媽的只有老鼠才躲得進去。
我說:那後來怎麼樣了?
他說:他媽的我只有躲在窗簾後面。
我說:那樣能瞞過一個警察?
他說:哎呀,運氣好,女兒那麼大了,也要尊重一下個人隱私的,所以沒進房間看,只是大罵了她一頓。
我說:沒發現你,罵她幹嘛?
他說:我們把門反鎖了,她爸叫了很久她纔去開的,她的臉色一看就不正常,所以逼問了一下。
我說:然後呢?
他說:她說生病睡着了。
我說:然後呢?
他說:惹得他爸一陣心疼。
我說:唉,女兒真是爸爸的小棉襖呀,你是怎麼出來的?
他說:我在窗簾後面穿好了衣服褲子,她爸爸上衛生間的時候,她站在衛生間門口緊緊拉住門,我就偷偷跑出來了。
我說:真夠刺激啊。
他說:太他*激了。
我說:那是什麼感覺?
他也說:你永遠不會知道的。
我們相互看着,都沒有逼住,笑出了聲音,結果又被處罰在後面站着上課。
十早看着我們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我很喜歡這樣的笑容。在十早這樣的笑容中,我發現了她與蘇莉的不同,十早喜歡我,就是無論我是什麼樣的她都喜歡我。蘇莉喜歡我,她想要我變成她喜歡的我。可是我向來我行我素,所以蘇莉離開了,只有十早一直留在我的身邊,無論我變得有多糟糕,十早都喜歡我。
她說:喬林哥,我喜歡你,是真的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