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宮外,三公早就坐着轎子出了皇城,三人皆是朝一處去,應是又找了地方商討消化大朝會所得。
至於九卿,則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其餘百工也是如此。
一名官員低聲問道:“白將軍如此對待大寒使者,三公和九卿怎麼不參他?”
另一名官員有些詫異的道:“你不知道白將軍的身份。”
那詢問的官員搖頭,他才從外地調入咸陽不久。
其身旁的官員回道:“白將軍乃是皇后娘娘的嫡親弟弟,更是武安君白起的嫡子,且是當代武安君,別說他在殿上打人,便是殺了那使臣,估計也只會受到陛下批評兩句。”
“我看,不僅不批評,搞不好還會有獎賞!”另一人說道。
那詢問的官員更加不解:“不會吧,我看陛下,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啊!”那人應道:“陛下自然是公正廉明,但是那大寒使臣可不是什麼好鳥,他曾經投靠大焽,其手上沾染着不下萬名諸夏人的性命!”
“若真是如此,這名使臣恐怕不能活着回到大寒了!”那名詢問的官員如此感嘆道,他在咸陽時日太淺,一時半會不瞭解朝中錯綜複雜的關係,但是能被調入咸陽,足見他的眼力和見識。
“是回不到大寒了,只要他將口信告訴他的同伴,他便離死不遠!”那名最初回應問題的官員說道。
咸陽宮後殿,嬴朕正在仔細的叮囑十三。
白妶則一如既往的坐在夫君旁邊,拿出兵書翻閱。
一番叮囑後,十三領命,擡手解除了空間的桎梏,騰身隱沒在虛空中。
立秋之日,決於白登之山。
秦寒帝戰,一直只是寒弗陵的一廂情願,天下人也就當個笑話來看,從沒有人認爲嬴朕會答應。大秦現在可以說,良帥層出,猛將如雲,隨意派遣一人,都足以碾壓寒弗陵,更何況,嬴朕現在乃是萬姓至尊,絕不能輕易涉險,就連老百姓都認爲,他不可能同意應戰。
可惜,天下人都料錯了,嬴朕竟然應戰了,而且據說沒有絲毫的遲疑。
嬴朕應戰寒弗陵,如滾滾洶涌而來的浪潮,勢不可擋,霎時之間席捲天下,天下一派譁然。
雲夢山鬼谷離咸陽很近,正在研究中醫內外科理論的扁雀、淳于意、夏無且以及姚訞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深感震驚。
扁雀氣憤道:“這不是胡鬧嗎!!?天下九成多已入大秦,正是最爲動亂的時候,他怎能輕易出咸陽?這不是給那些期盼他死、想要刺殺他的敵對勢力以動手的機會嘛?不行,我要入咸陽,不能讓他以身犯險!”他說着就往外走,那些尚在聽課的醫者,一個個都驚呆了,平時和和氣氣的扁雀神醫,今日竟然破天荒的生氣了。
他一直想要找機會請教嬴朕醫術上面的問題,但是顧慮他太忙,最後打消了念頭,沒有去咸陽,而是想等嬴朕平定了天下,有機會了在去詢問,如今嬴朕以身涉險,讓他請教事情的機會,從十拿九穩變得不能明確,這叫他如何能忍?
於公於私他都要入咸陽勸阻嬴朕,於公,他有太多的醫術問題請教,於私,他自嬴朕年幼就同他相識,兩人有着過命的交情。
夏無且見到扁雀生氣,要入咸陽,立刻起身追了上去,將他拉住:“扁雀兄,你暫且息怒,我知道你擔心陛下的安危,但是咸陽中有着王詡老先生那樣神仙般的人物都尚且勸阻不了,你去了又有何用?”
“不,無論能否勸阻成功,我都必須入咸陽,淳于賢弟你也跟我一起去!對,我們這就走!”他忽然想到,即使不能勸阻嬴朕改變主意,那就跟在他身邊,即便情況再差,有他們兩個神醫保駕護航,他們自信能從閻王手中搶命,扁雀憂心忡忡的拉着淳于意,朝咸陽趕去。
咸池內,養馬人將消息呈報給了在陰陽谷作客的嬴虔,他頓時也有些面帶擔憂之色,只是沒有說話,很是鎮定的揮手讓養馬人退下。
東皇太一笑道:“怎麼你那弟孫兒又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了?”
嬴虔道:“什麼都瞞不住老先生您?”
東皇太一道:“以你如今的修爲見識,恐怕能引得你關心的,只有嬴朕一人了,其餘之人,即便是生死,你也能做到面不改色!這點東西,只要見識足夠就能知曉,用不到推演之術!”
嬴虔道:“剛纔養馬人傳來情報,說我那弟孫兒答應了寒帝弗陵的約戰,要在白登之山,決一死戰!”東皇太一笑道:“能讓嬴朕這小傢伙動心,願意走出咸陽,寒弗陵應該是下血本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他說的那些,少帝也能發動滅國戰得來,唯有那最後一條到很難輕易得來!”嬴虔將情報遞給東皇太一。
情報內自然是附錄了一份大寒國書的內容。
東皇太一笑道:“下血本,自然也要有足夠的目的誘惑,寒弗陵這小子還是有野心的,他說少帝要敗了,要許諾十年不攻打帝州十城!”
嬴虔道:“此子不俗,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看他是想在帝戰中斬殺少帝,然後摧枯拉朽的反攻大秦!”東皇太一搖頭:“哪有如此容易,大秦如今根基已經鑄造完成,大勢已定,便是少帝有個萬一,天下不僅不會動盪,以少帝在諸夏人心中的威望,只會同仇敵愾,加速大秦的統一!”
嬴虔道:“正如先生所言!不過以他的實力嬴下少帝卻是不容易,若真敢陰謀動少帝性命,他大寒只能滅亡的更快!且大寒忽略了麒麟那小子的存在,別看只有一歲不到,那小子早慧而妖,大有乃父之父,再加上鬼谷子的輔助,大秦是後繼有人了!”
東皇太一道:“寒弗陵不足爲慮,就怕他勾結那些隱藏在暗中的老傢伙,出陰招,那就麻煩了!”
嬴虔臉色頓時凝重:“你是說如秦皇昔年蘭池遇刺般?”
念及此,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朝外走:“不行,我得到咸陽去,少帝可不能出事!”
東皇太一沒有攔他,而是笑着任由其離去。
陰陽谷內,香火濃郁,東皇太一的身影逐漸虛化,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