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弗陵望着百姓們展開的帛書,緩緩走了上去,伸手摸去。
守在旁邊的八名儒家弟子想要上前去阻攔,被玉白緲揚手製止。寒弗陵將手落在絹帛上,從每一個名字上摸過,他邊摸邊笑道:“民心如此,徒呼奈何!”
農荊山望着寒弗陵一臉悲慼的模樣,冷笑道:“寒弗陵也就不要在我們面前惺惺作態了,當你大寒皇室決定和異族勾結的時候,便站在了天下的背立面,註定被諸夏所恥,爲萬民所不容!”
寒弗陵不發一言,一行一行的觸摸帛書上的名字,良久,他才長嘆一聲,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們給朕十天,十天之後,你們再到沛城來,大寒是投降,還是繼續同大秦抗爭,朕會給你們一個交待!”
玉白緲笑道:“你又何必垂死掙扎呢?如今的大寒,還不如昔日的衛國,衛君角尚有商鞅的恩情保命,延續國祚,你大寒有什麼,三十萬大軍?不過是一羣嚇破膽子的逃兵,於大秦而言,解決你們,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無非是早晚而已!”
大秦統一天下,初時劃分天下爲三十六郡,但是其中有一處例外,那就是衛國,商鞅便是衛國國君的後代,秦皇念着他的功績,以及大秦對他的愧疚,並沒有破滅衛國,而是賜地野王給姬角,讓他延續姬姓宗廟祭祀,直至秦二世時期,衛國才被滅掉,姬姓才絕了宗祀。
玉白緲說的此人,寒弗陵也是如雷貫耳,能夠在秦皇郡縣制的大潮下,獨善其國的衛君角,即使再低調也會如閃耀星空的月亮,讓世人瞻仰注意。
寒弗陵笑道:“衛君角,不過苟延殘喘之人。玉白緲你少拿寒氏的宗廟祭祀來威脅我,十天的時間,沒得商量,否則你們這些人就都留在這個沛城,同我寒氏陪葬吧,寒氏宗廟而已,我高祖創業之初,尚且能捨棄妻兒,今天寒弗陵也敢拼着香火斷絕同你儒家拼上一批,大不了魚死網破,他董仲舒敢拼着垂死爲你儒家後輩謀一個出身,我寒弗陵也敢拼着斷絕宗祀爲大寒博一個機會!”
他說完,雙面冷冽如刀,盯着玉白緲。
“好歹你寒弗陵也是一位帝王,玉某就代表儒家給你這個機會!”玉白緲也害怕寒弗陵破釜沉舟,董子臨死的一擊足以讓天下任何一人忌憚,寒弗陵拼死一擊同樣讓人恐懼。
世人說,楞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就是這個道理,光腳的終究是不受世俗約束的,籬笆圍牆雖好,防君子卻不防小人。
“十天時間,十天之後,我們兄弟還會來的!”農荊山淡然道。
玉白緲望了一眼寒弗陵,對着身後的所有百姓說道:“各位鄉親們,你們的付出得到了應有的回報,大寒皇帝退步了,十天後,他會告訴我們的他的決定!今日我們就到散去,十日之後,玉某和大家再次約到這裡來!”
“好!”百姓們迴應。
一名百姓詢問:“玉先生,若十日之後,大寒皇帝食言,不辭帝位,歸順大秦,我們該如何處理呢?”聽到同伴的疑惑,所有的百姓都開始附和:“對啊,對啊,到時候,我們該如何辦呢?”
玉白緲笑道:“大家放心,若十日之後,大寒皇帝不願意辭帝位,那我們就晝夜圍在皇城外,終日呼喊,攪亂他什麼都做不了,到時候他小小的帝州十城必然會不攻自破!”
“好,我們聽玉先生的!”那名百姓迴應:“鄉親我們今日那就散去吧,聽玉先生的,他比我們有學識,見識多,必然不會錯!”
“聽玉先生的!”
百姓們一個個都轉身朝外走去,在路過玉白緲身邊的時候,他們每人都十分崇敬的說道:“玉先生,十日後見!”
“十日後見!”玉白緲站在一旁,朝每一人迴應。
城門下,寒據從昏迷之中醒來,在將士的攙扶下望着遠處的離去的人羣,他低聲的呢喃道:“儒家之恐怖,在於操縱人心,這玉白緲修爲不凡,手段不俗,董子後繼有人,大秦若將他招入觳中,必然會步入我大寒的後塵!”
“天道循環,報應終究不會缺席!”燚一也在將士的攙扶下走到寒據的身邊。
寒據笑道:“以那嬴朕的手段,若是董子或許還真會讓大秦步入大寒的後塵,但是玉白緲還是太過稚嫩,他不是嬴朕的對手!”
燚一道:“方纔的一瞬間,確實有些恍惚,以爲他憑藉推到大寒的基業,步入大秦,平步青雲,能給嬴朕造成的一定困擾,但是仔細想想,他還是不行,以我在暗中對嬴朕的數次觀察,他太過神秘,好似能看透一個人的過去未來,天下之事,他總能淡然處之,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小麻煩也好,大困擾也罷,大寒註定是走到了末路,失民心易,得民心卻太過困難,更何況此時大秦對大寒的戰力,還是壓倒性的!”寒據搖頭嘆息。
燚一道:“現在就看陛下的選擇,是歸順大秦,還是帶領我們背水一戰?”
“背水一戰?我們現在的狀況能夠背水一戰?”寒弗陵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落寞的從他們的身邊走過,朝宮中而去,皇城門口的百姓和儒家弟子早就離去。
儒家弟子以他們的先輩董仲舒爲要挾,寒弗陵不敢拿示威的百姓如何,更不敢對儒家弟子,那便只能在儒家弟子的規則中騰挪。
“降?還是降?”
這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寒據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寒弗陵也不知如何解決,歸順大秦,寒氏將在大秦的治理下,慢慢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嬴姓和寒氏的仇讎早就根深蒂固,不可調和!
正面硬抗,大寒現在連人家一州的駐軍都打不過!
寒弗陵回到寒氏皇宮,從城門走到未央宮,又從未央宮開始繞着皇宮走了一圈,天色已暮,月色暈染,他不知何時出現在寒氏的宗祠前。
寒弗陵推門而入,來到祖宗牌位前,雙膝一軟,噗通一聲扎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