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趙錚希望藉着給沈明留一線情面,使得沈明能夠有所悔改,然而,正所謂人心叵測,世事無常。沈明只是恨恨的看了一眼趙錚,隨後一把拿起真武像,一言不發的向着尹家村外走去,至於他那兩個跟班,也灰溜溜的跟隨而去,連實木供桌都忘了拿走。
見狀,趙錚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暗暗嘆了口氣。
走在回去的路上,沈明心中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他只是一個連道號都沒有的武當弟子,地位也就比他帶來的那兩人高一點點。這些年靠着師父傳授的東西成功進階一品風水師,他了解自己的天賦,三十出頭的人才晉升一品境界,未來能夠進入二品也就到頭了。
有了這樣的認識,他便把功夫花費在賺錢上。雖說他並沒有與之相符的境界,但靠着投影儀等現代科技,還是矇騙了不少人,賺了不少的錢財。雖然其中一半要上交給他的師兄,但剩下的也夠他豐衣足食,肆意揮霍。
但這一次,趙錚當着整個尹家村的面,指出了自己的錯誤。消息很快就會傳開,尤其是距離武當山較近的附近的村鎮,自己的名聲臭了,不會再有人請自己做法事,財路也就斷了。
“斷我財路,我不會放過你的。”沈明心中詛咒道。
沈明走後,尹家村的人全都向趙錚表示感謝,尤其是尹老,今天趙錚的出手等於幫助尹老保住晚節。
趙錚禮貌的回禮之後,兄弟幾人便回了尹磊家,一夜未睡,他們可要好好的補充一下睡眠。
與此同時,北湖省省會漢武市,一處豪華的別墅當中。
一個年輕的公子哥坐在書桌前,正聚精會神的看着一本《易經全解》。一雙眼睛彎彎的如同月牙。這一幕放在古代,標準的正在讀書的書生一枚,書卷氣息濃厚。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進屋,恭敬道:“少爺,已經有他們兄妹的下落了。”
男子聞言雙眼閃過一道銀芒,眼睛彎的更像月牙,他把《易經全解》放下,笑道:“陳叔,這倒是個好消息,已經有三年未見我這兩個堂弟堂妹,甚是想念啊!”
“如果知曉少爺對他們如此關心,他們一定會非常感動。”陳管家語氣平靜,但總給人刀子般的感覺。
男子早已習慣他說話的方式,微微一笑,問道:“納蘭知華的任務應該完成了吧?”
陳管家面色微變,“少爺,事情出了點意外,狐家村的人集體自殺,在這之後,安裝在納蘭知華身上的衛星定位系統便沒有再移動過。我們的人在尹家村的後山發現了她的屍體,還有人給她立了墳。”
“沒用的廢物,要死也該等到任務完成再死。”
男子一臉慍怒之色,“查一查爲她立墳的人是誰,至於人和之地……算了,反正那塊人和之地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才能夠成型。當務之急是找到我的那對堂弟堂妹,他們玩夠了,也該回家了。”
……
第二天,趙錚獨自一人來到北湖省的火車站,準備回龍城參加即將舉行的龍城玄學大會。李學明與盧長健二人沒什麼事,尹家村的事情又解決了,所以二人打算玩幾天再走。
趙錚排隊上了火車,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從揹包裡拿出了一本《推背圖》。
市面上對推背圖有着許多種解釋,但他還是覺得,通過自己觀察和分析得出的結論纔是正確的,畢竟千年已過,華國雄渾的歷史和文化瑰寶已經不知道被篡改成什麼樣子。
待他坐定才發現,對面坐着一名身穿休閒服,看起來很陽光的年輕人,手中拿着一本質地古樸的《南華經》,這讓他不禁多看了一眼。
《南華經》這個名字並不太爲人所知,但是它廣爲流傳的另一個名字,就連初中課本都有一段,那就是《莊子》。它本身是道家的經典,創於戰國早期,與《老子》、《周易》合稱“三玄”,在道教乃至玄學界都廣爲流傳。
現在的年輕人大都喜歡玩遊戲、看小說,少有人喜歡這種枯燥的東西。但眼前的男子不僅讀着《南華經》,而且手上時不時的做着幾個動作,雙眼不時迸發出璀璨的光芒,完完全全沉浸在書裡面,看的聚精會神。
男子的感覺很敏銳,發現有目光注視着自己,立刻擡起頭,便看到了趙錚那好奇的眼神與手中的《推背圖》。
“朋友也喜歡華國的玄學書籍?可懂風水?”男子打着招呼。
“略知皮毛。”趙錚笑道。
“哦?”
男子瞬間來了精神,直起身子自我介紹道:“我叫雲燁,朋友在看哪一幅圖,有什麼見解?”
趙錚也沒隱瞞,報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指了指正在看的《推背圖》第十四幅圖。
圖畫下面是一捆綁住的樹枝,上面是一枝椏盛開的石榴花。
卦象爲:丁丑,離下兌上,革。
頌曰:金木水火土已終,十三童子五王公。英明重見太平日,五十三參運不通。
此象主周世宗承郭威受命爲五代之終,世宗姓柴名榮,英明武斷,勤於爲治,惜功業未竟而殂。五代共五十三年,凡八姓十三主。
《推背圖》是華國古代十大預言書籍之一,第十四幅圖說的是公元九零七年至公元九六零年,唐朝末年五代十國朝代更迭。
“我覺得頌曰與圖畫不符,時間與人物沒錯,但五行終止之說則是謬論。”
“此話怎講?”雲燁雙眼滕然一亮,好似找到的知音,連忙問道。
趙錚捋順了一下思緒,解釋道:“鄒衍的五德終始說指的就是用五行來解釋六道輪迴。唐朝火德,宋朝火德,所以我對五行終止這一說法也不贊同。只能說五代十國期間沒有出帝王,乃是天地靈氣被破壞,龍脈破損,五行不得圓滿。直到公元九六零年宋太祖趙匡胤建立大宋,天下靈氣才逐步恢復。”
“啪!”
聽完趙錚的話,雲燁一拍大腿,感慨道:“我怎麼就沒想到,這《推背圖》的第十四幅圖,就是應該如此解釋纔好。”
他把手中的《南華經》放在桌上,指着一處說道:“我剛剛看到這裡,你對這段如何看待?”
趙錚接過書一看,原來是《莊子外篇?天運》其中的一段,書曰:風氣北方,一西一東,有上彷徨。孰噓吸是?孰居無事而披拂是?敢問何故?
這句話如果按照文言文的翻譯,就是風起於北方,一會東一會西,在天空中來回遊蕩,是誰吐氣或吸氣造成了雲彩的飄動?還是誰閒居無事煽動而造成這樣的現象。
上面是書面字的本意,但趙錚與雲燁所研究的是這段關乎天運的話與風水學有何關係。
“現在流傳的所謂風起於北方,指的是華夏文明的起源地,大夏爲華國文明第一個皇朝,所謂風起與北,指的是成龍之地的龍脈在北方。我卻不敢苟同,我卻說這裡的北是北方,但風起指的並非龍脈,而是天下氣運的流轉。炎黃大地,龍脈出崑崙,乃是崑崙祖脈分出的支脈向北方移動,東西飄搖最終落與北方,龍脈成,天下定。”
雲燁仔細回味着趙錚的話,臉色忽然變得潮紅無比,興奮道:“對對對,你說的太對了,我就說每次看這裡的時候總覺得彆扭,一語驚醒夢中人啊!下次回山一定要找老頭子好好辯駁一下,讓他誤導了我這麼多年,那你覺得這裡怎麼解釋……”
接下來,趙錚與雲燁從《推背圖》《莊子》聊起,然後又聊到了華國的名山大川,歷史朝代更迭,天下氣運等等。有小有大,包羅萬象。
隨着交談的深入,兩個人都有一種相識恨晚的感覺,每一個問題,兩個人都在交流中不斷的印證,最終得出兩個人認爲正確的答案,有的時候兩人前一刻辯駁的面紅耳赤,下一刻又開始旁徵博引,找尋其他的證據。
雲燁給趙錚的感覺,就像一個移動的圖書館,只要跟風水有關的知識,他大都知曉,學識的紮實與淵博,給人一種家學淵源的感覺,就像孔豎人。但他與孔豎人還不同,雲燁有些話嘮,基本他說二十句,趙錚才插上一句話。而且他所知曉的都是從書本上看出來的,對於實踐方面的經驗明顯較少。
當趙錚問起這個問題時,雲燁當即發出一聲感慨,“知音啊”。
此刻,雲燁眼圈通紅如兔子,好似趙錚是他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感激的抓住趙錚的手,激動道:“你知不知道,這十幾年來我是怎麼過的?”
不等趙錚回話,雲燁繼續道:“當年師父下山遊歷的時候遇到我,說我是千年一遇的奇才,要收爲弟子,我父母當即應允。上山之後先是做飯,然後劈柴,再之後煉體,反正一切苦活累活我來,美其名曰打好基礎。這也就算了,最讓人難過的是,這十幾年只有一羣老頭子在我身邊,連個能說話的同齡人都沒有,你能夠想象那種枯燥無味的生活嗎?我……”
一分鐘。
五分鐘。
十五分鐘……
整整幾個小時,雲燁基本處於癲狂的吐槽中,大有把心中苦楚全部向趙錚傾瀉的架勢,與剛纔斯文的樣子完全不符。
看着雲燁,趙錚忽然有些心神恍惚,“這傢伙……莫不是……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