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無論如何,冥殿都是必要將秦霜控制在手中的。雖然目前的情況來看,似乎毫無希望,但是冥殿諸人自持權傾天下,將來必可如願的。隨着秦霜的閉關,冥殿一場轟轟烈烈的造神運動亦在如火如荼地進行着。
冥殿雖然聲勢浩大,但是在他們看來,這是不夠的。冥殿統領冥界已經太久了,隨着第一代修士的紛紛隕落,聲勢自然大不如前。況且陰山之事,雖然成功瞞下,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隨着陰山戰場的關閉,那些離開陰山戰場的修士可能將這消息慢慢傳揚出去。若是傳得天下皆知再來補救,未免有些亡羊補牢的意思。想要長治久安,此消息還是由他們自己公佈爲佳,而冥殿想要將此事的影響徹底消弭下去,必須要有拿得出的絕頂人物鎮場。如今在他們眼中已經符合了這個條件,若是將她的事蹟傳揚出去,將來收錄她進入冥殿時,必可將冥殿的聲勢帶到一個新的高點,也可顯示冥殿的兼收幷蓄之風,給許多不得其門而入的修士一點希望。
在這樣的趨勢下,陰山戰場很快被重新開啓,面向所有冥殿修士開放,令所有修士瞭解這段被天外邪魔入侵的慘痛過去。而出手徹底將天外邪魔拒之門外的秦霜,一尊玉像在永鎮圖旁立起。一時間,在秦霜不知情的情況下,她的風頭在冥界幾乎無兩。
而秦霜如今看到其他靈性光點的本能動作,心中恍然。這些光點共同經歷了混沌初開,造化之始,如今功德圓滿,降臨此界,自然不可能全無好處,端看自家氣運和機緣如何了。運氣好的。帶着一點法則靈光下界,根腳深厚,必是名動一方的大人物;運氣不好的,便泯滅於芸芸衆生之中了。
只是如此多想要降臨的存在,對於這個初生的世界來說數目太過龐大了,猶如萬點星光白日現身,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秦霜之前猶豫了一下,已經遲了,索性奮起精神。夾裹了更多法則,落在了更後面一些。氣運所鐘的人族還未出現,先降臨的也不過能尋個看起來機靈一些的生靈。至於那些剛出生或是將要出生的生靈。更是早早被降臨完畢。
那些夾裹了一些法則降臨的靈光降臨到生靈身上,降臨一旦成功,便紛紛異象迭起,顯然是天成的法則有些什麼特別,行動間都有法則護身。也許在這其中,便會有日後被傳誦稱揚的洪荒異獸出現。
秦霜耽擱了這麼久,顯然是輪不到什麼好的選擇。這也是無法之事,她畢竟是有自我意識的修士,不似這些光點只有一些本能而已,本能便驅使着它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秦霜目光所及。還未被降臨的,大抵是一些癡肥憨傻的生靈,委實讓她不甚滿意。只是隨着距離地面越來越近。速度便越來越快,根本容不得多想。若是降臨失敗,秦霜可不敢想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
正此時,她眼中一亮,發現一處峭壁之下。有一點靈光透出,隱約可見一株新嫩綠芽在隨風招展。瑞氣千條,顯然不凡。不過此物不能動不能言,對於其他降臨的存在自然不是一個上好的選擇。因此雖然看起來不凡,卻還未被降臨過。
不過對於秦霜來說,這亦算最好的選擇了。因此也不猶豫,在空中調整着自己降落的軌跡,毫不猶豫地朝着它投身而去。
那一瞬間,世界忽然暗淡寧靜下來。
秦霜隱隱約約知道,降臨成功了。只是雖然這新嫩綠芽極是不凡,很可能是此界的靈根一類,卻也逃不過草木的定律。秦霜降臨成功,立即便感覺五感幾乎盡失,眼前一片黑暗,連聲音氣味都盡皆消失了。
秦霜很有苦笑的意思,作爲一株靈根的存在恐怕是極其乏味的,也不知這樣的日子需要過上多久。倒可趁機磨練她的心性的。她可不是那些原本無知無覺的光點,此番目睹混沌開化,對她而言好處極大,也可趁機消化的。她降臨之前已經發現,此靈根想必是被天成的禁制掩蓋,短期之內,倒無被連根掘起之危的。
山中歲月容易過,轉眼滄海桑田。
時隔六年,閉關室大開,秦霜緩緩走了出來。
早有關注她這小院動靜之人報了上去,很快,秦霜便看到冥王的身形出現在她眼前。他快走了兩步,忽然遲疑地怔住:“你……”
秦霜的氣息完全變得沉靜下來,以他的修爲,居然也完全看之不透了。她的雙目之中,似乎多了一些滄桑悲憫之色,又似是什麼都沒有,清亮猶勝往昔。
不過冥王很快收攝了心神道:“恭喜道友神通大進。”
秦霜微微一笑:“不敢當,閉關時略有所得,僥倖晉階了。只是其中有了些紕漏,我卻是無法再壓制住修爲,必須渡劫了。”
渡劫?!元神之後,一步一劫,她這是要衝擊分神了?不過區區六年而已,究竟發生了什麼?冥王終於忍不住心中的震驚,想要問些什麼。秦霜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卻不說話,將一直收斂着的氣勢一放而出。
轟隆隆一聲巨響,原本堅固的小院寸寸飛灰,竟是被那狂暴的氣勢徹底摧毀。在她看起來平靜的外表下,居然隱藏瞭如此暴戾的氣勢。況且看其聲勢,顯然連壓制拖延都做不到了。若是不允,很可能秦霜就得在冥殿渡劫了。
這種事情冥王是絕不會容許發生的。冥殿的存在身負重責,不可能用來渡劫,冥殿修士都有專門的渡劫之地的。如今其所鎮壓的空間波動已有暴動的趨勢,鎮壓起來很有些力不從心了。此事若有修士在此地渡分神之劫,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深深地看了眼那精緻的臉龐,在滿地空茫之中,嘆了口氣,目光復雜難辨。秦霜大可不必如此的,即便想要證明她所言不虛,也沒必要在此地演示的。這小院對他對鳳飛卿來說都是一種象徵,秦霜今日卻徹底連同其上的禁制一併毀了,不留一絲痕跡。
只是他自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很快便揮手道:“隨我來。”
半日之後,冥王帶着兩名分神期太上長老,領着秦霜,悄悄離開了冥殿,前往渡劫之所。這一去,又是數載沒有消息。
而無雙宗長老廖畢離晉階成功,成爲有一名元神後期大修士之事,卻是沸沸揚揚。元神後期大修士何等尊貴,難得一見。但是繼秦霜之後,不過十年不到,冥界又出現一名元神後期大修士,倒是極其難得的勝景。只是因此陰山戰場之事已經遍傳冥界,秦霜風頭無兩,永鎮圖已經有不少修士前往瞻仰過,對於她借取山峰一座,令得冥河斷流的手段皆是驚爲天人。在許多人心目中,尋常元神後期修士,根本無法與她相提並論的。因此,在提到此事時,不免又順帶提起這一位天縱之才。
而廖畢離對於此事卻是沉默,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自然知道秦霜人在冥殿,卻是不好前往追尋的,爲今之計也只能等待。
這一日,他正在閉關,忽然心有所感,雙目一睜,望着廳堂的方向。按理說作爲元神後期大修士,洞府本該極受宗門重視,佈置的固若金湯纔是,秦霜的情況畢竟是難得的例外。只是他原本亦如此想法,今日卻不知爲何,似是感覺有人入內。他遲疑一會,還是打算前往一觀。正此時,已有傳音入了耳中:“廖道友,恭喜晉階,道賀來遲了。”
果然是她?!
秦霜的聲音,他如何能忘?當下便即站起,一個動念便離開了閉關室。就見洞府廳堂之中,一縷雪白的身影,背對着他,打量着他洞府廳堂內的佈置,並未亂走亂動。但是很顯然,對於她來說,即便是他閉關室的禁制,恐怕也是形同虛設而已。她之所以貿然入內,恐怕是因爲不想被無雙宗內知道兩人之間存在交集之事。
廖畢離的聲音似乎是驚動了她,她轉過身來,微微一笑:“我要去殺人,可要同去?”
她甫一回頭,廖畢離對上她的雙眼,忽然感覺其中光怪陸離,似是另一個世界一般,竟似乎想要將他硬生生扯進去。好在他是劍修,略一暈眩,心念便有感應,秦霜也未刻意爲之,這才得以徹底清醒。
廖畢離驚呼一聲:“分神期!”縱然以他古井不波之心,這個消息也委實太過驚人了。他只是曾經聽說過,在法則之道上有極高成就者,分神之後,有很多異象顯現,越是厲害的法則,越是難以收攝。隨着修爲的增加,才能刻意控制住其威能不影響其他修士。在幾乎等同於法則荒地的冥界,這種異象幾乎已成傳說。但是即便如此,秦霜身上的異象一顯露,他便知道,就該是如此的,這便是分神異象。只是她纔多少魂齡,居然已經晉階分神?這是一道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