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只聽到“啪”的一聲響,那是木板斷裂的聲音。
緊接着,又聽到“啊——”的一聲尖叫,然後就是痛苦的哀嚎:“好痛啊,要死了,救命啊……”
這閣樓只有兩層,樓下也不是堅硬的水泥路,所以顧小雅即使摔下了也不至於喪命。
只見她躺在地上抱着一條腿,一邊哭一邊叫:“腿斷了,腿斷了,好痛啊……”
顧小米站在閣樓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下的顧小雅,想起那天自己在升降臺上幾乎喪命,無助恐慌的情景,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顧小雅那些朋友看見她摔下去了,都紛紛跑下去,有人往上罵:“你這小婊砸怎麼那麼賤,連自己的親妹妹也下得去手?”
有人抓起地上的破磚頭破瓦片,想要往上扔,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警車的聲音。
是覃管家把警方帶來了。
警方沒有定顧小雅的罪,只是認爲一幫年輕人互相逗樂,木板是自己斷的,不存在人爲因素,覃管家爲了顧家的聲譽,也沒有把事情鬧大。
顧小雅被送進了醫院,左腿骨折,就像幾個月前的顧小米,腿上被打了厚厚的石膏,吊在病牀上,連翻身都翻不了。何美琪得到消息後,心疼得不得了,沒多久就趕到了。
醫院裡,顧子華也到了。
顧小雅一口咬定是顧小米推了她,所以她才掉下去的。並且在病牀上表現出非常可憐的樣子,哭得眼淚鼻涕直流,她本來就長得非常漂亮,現在一哭,更是顯得楚楚可憐。
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顧子華當然是氣壞了,何美琪的事情纔過去沒多久,現在小雅也又出事了,他的工作又忙,家事卻一樁連着一樁。
顧子華狠狠地看着顧小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懂事的孩子,可沒有想到你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何美琪也說:“究竟要多狠心的一個人,纔會把自己的妹妹推下樓梯呢?難道就因爲你的腿折過,就要別人也跟着折一次嗎?”
顧小米冷冷地看着何美琪,又看了看顧小雅那隻骨折了的腿,接着問顧子華:“爸,你怎麼不問問爲什麼出事地點會在我以前租的房子那裡?爲什麼小雅會跟一幫朋友出現?難道是我帶她去的不成?那樣的地方,我求她她還不去呢。”
接着,顧小米又把中午吃完飯後被跟蹤的事情說了,並非常肯定地說:“這事覃管家可以作證,當時我發現後面有車跟着我,我就讓覃管家給我衛星定位了,不信你問問覃管家!”
覃管家一直等着房間門口,聽到小米這樣說,他便進來了,“是的,中午小米很焦急地通知我她被人跟蹤了,我感覺事情不妙,所以才報警的。”
顧小米說:“我當時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正好路過以前住的地方,知道那裡可以躲,爸,你不知道,當我後來發現跟蹤我的人竟然是小雅的時候,我有多麼地震驚。”
說着她就真的哭了,“爸,我這裡還有手機的錄音呢,你看看。”
顧子華接過她的手機,果然聽到顧小雅的聲音:“你們快過去啊,過去幫我再打斷她一條腿……”
再往下,顧小米就哭得比顧小雅還要可憐了:“爸,請你主持一下公道,自從我回到顧家以後,何阿姨和小雅就處處針對我,總覺得我要搶走她們的東西一樣,可是我真的沒有,當時我也說了不想進AG上班的,是爸爸您說自己年紀大了,想要一個人在身邊幫您,我才……我知道摔斷腿是什麼滋味,現在害我的人還沒捉出來呢,我怎麼可能去害別人?”
她已經哭得說不下去了。
而一邊的何美琪和顧小雅看得目瞪口呆,果然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顧子華看着那對母女,氣得脖子上的青筋直冒:“你們兩個一起反省反省吧,若是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會用法律的途徑來制裁你們!”
何美琪和顧小雅嚇得一聲都不敢吭了。
病房外,一個人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涌上一絲冷笑。
……
醫院停車場,顧小米在自己那輛銀色沃爾沃周邊檢查了一圈,中午因爲躲避顧小雅他們的車,開得太快太急,好幾處地方都蹭花了,心想回去後要讓人開到4S店好好做保養才行,她不像何美琪,喜歡今天開這輛,明天開那輛,習慣了這一輛車就不想換車了。
突然聽到身後有人按了兩聲喇叭。
顧小米轉過頭去,只見一個男人倚在一輛跑車旁邊,一隻叉在褲袋裡,另一隻手按在方向盤的喇叭上。
他的臉上帶着一絲玩味的笑。
“咦,是向總啊,你今天有病嗎?”顧小米走到向天行面前,臉上帶着一絲冷笑。
“來醫院就是有病?那你有嗎?”向天行反脣相譏。
“哦,我沒有,我來看病人,家裡有人病得不輕。但是我聽說向總沒有親人在國內啊,而且向總一向冷豔高貴,是一個像冰川一樣的男人,你若是來醫院看病人,會不會使整個醫院都結冰了呢?”顧小米仍然沒好氣地說。
“不,我不是來看病人的,我是來看戲的。”
“看戲?”顧小米不理解。
向天行嘴角揚了揚:“我來看一出嫡女整治後母,拍飛庶妹,而女主還贏了的戲,這場戲非常精彩。”
那敢情是在醫院的那一幕他都看到了。
“向總喜歡偷窺的習慣還是一點都沒有變,那你給這場戲打多少分呢?”
“我看戲一般只關心女主角,今天你的表現,我想可以打滿分,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你是一個如此有表演天賦的女人,究竟……”
向天行走近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究竟哪個時候的你,纔是真的你?哪個時候的你,是戲中的你?”
他的眼中,有一絲悲涼的意味。
眼裡浮現出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那個時候的她,高興與悲傷全都表現在臉上,清澈得讓人得心疼。現在的顧小米,仍然是那個身體單薄的女孩,但現在她的眼裡已經看不出一絲懦弱與無助了。
顧小米不知道向天行究竟是什麼意思,所以沒有接話。
向天行懂不懂她,她根本不在乎,因爲她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
顧小米又去了一次藍瑞住的別墅。
那幢別墅現在依舊是空蕩蕩的,她在門口喊了好幾聲都沒有人迴應。
這幾個月以來,她每週都發信息向藍瑞彙報AG的情況,但是藍瑞沒有回覆,手機也是關機的。顧小米每當想到藍瑞那張病情報告,再想着藍瑞現在不知身處何地時,她都不由地落淚。
小阿姨,你究竟在哪裡?你還活着嗎?
直到一個月後,顧小米才終於接到了藍瑞的電話。
那一刻,顧小米泣不成聲:“小阿姨……你究竟在哪裡?”
……
G市,那是一個海邊的療養院。
透過病房的玻璃窗,每天都可以看到藍天白雲,聽到波浪的洶涌聲。
藍瑞就是住在這裡。
那天,藍瑞的精神狀況特別好,只是臉上的氣色略有一些蒼白,顧小米來的時候,她就站在窗邊,笑着看着她。
顧小米激動地撲了過去擁抱藍瑞。
“小阿姨,你什麼來這裡住的?”顧小米問。
“兩個月前,不過醫生說我恢復得很好,治癒的機率很大,正因爲如此,我纔敢把我的消息告訴你,其實這一段時間以來,我每天半夜都開機看你的短信,知道你現在把何美琪扳倒了,我很是替你高興,要是你媽媽在天有靈,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顧小米不好意思地笑笑,隨後又哀傷地說:“小阿姨,其實你生病的消息我一早就知道了,當時你的病情報告就放在牀頭,我偷偷看到了。可是我沒敢跟你坦白,現在知道你的病情能恢復,我替你感到很高興。”
接着,顧小米把顧小雅的事也跟藍瑞說了。
藍瑞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接着,藍瑞吩咐:“小米,這是一個十分好的機會,顧子華要用人,你找個機會,在項目的緊要關頭跟他提出條件,只要再給你10%的股份,AG基本就在我們的控制範圍了。”
顧小米麪露難色:“以顧子華的爲人,我擔心他不會給我,現在給了百分之二十,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但藍瑞很堅決,說:“所以你要找到他的要害,看他最在乎什麼,只要你毀了他在乎的東西,或者以他最在乎的東西來提條件,他不會不給!”
顧小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明白究竟顧子華會有什麼在乎的東西。
……
顧家的老宅裡。
何美琪與顧小雅兩人坐在院子
中,這院子何美琪只清理了部份雜草,還有很多沒有清理完。
顧小雅出院有月餘了,但仍然要拄着拐柱走,而且,自從顧子華讓她跟何美琪一起住在這破房子裡反省之後,她的那些朋友就跟她沒有來往了。
她失望透了,那幫朋友雖然都是一幫A市的公子小姐,但家境肯定沒有顧家好,平時顧小雅沒少關照他們,一幫人出去鬼混,也是她買單多。現在自己被趕來這裡,他們竟然說翻臉就翻臉。
“媽,爲什麼雜草只除一半啊?”顧小雅不開心的問,她住在這裡渾身不舒服。
“除一半,是爲了等有一天,你爸突然念及夫妻之情,來這裡看我們,當他看到這裡的荒涼時,可能會同情我們,把我們早點接回去。”
“媽,那爲什麼我們不偷偷地在外面租房住啊,我們又不是沒有錢,在外面住個公寓都比這裡強多了,”顧小雅哭喪着臉,昨天她起牀的時候,看到這裡還有老鼠,牆上有蟑螂爬。
“當然不行,你忘了你爸叫我們來幹什麼的?來這裡反省啊,要是我們不住在這裡,反而出去租房子住,他一定更生氣,顧家你就永遠不用回去了。”
“唉,這又不行,那又不行,我都快要憋死了,人家的腿剛剛好,這裡又這麼潮溼,萬一以後落得風溼病怎麼辦?”
何美琪也是心疼地說:“等下我去超市給你買個抽溼器吧,”
顧小雅一臉的恨意:“哼,這一切都是那個顧小米害的,好端端的,她回來幹什麼嘛,把媽媽害成這樣,又把我害成這樣。”
聽到顧小米這三個字,何美琪頓時也滿臉的憤恨。
顧小米剛回來的時候,她還可以裝出慈愛的樣子,畢竟嫁入顧家這麼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條件,早就把她以前的刻薄與小氣給掩蓋了。
可現在顧小米一步步對她造成威脅了,她好不容易用物質包裝出來的名門貴婦形象就蕩然無存了,加上現在又住在這裡,她儼然就是一個市井小婦人。
“小雅,你不用擔心,不過是一個賤女人而已,我就不信毀不了她!”何美琪臉上,一股歹毒的恨意浮現出來。
……
下午。
何美琪走在江邊的一條老街上。
這條老街緊靠着江邊的碼頭,以前這個碼頭很繁華,到處人來人往,各種流動的攤販,街道兩邊都是旅館、小餐館、歌廳,理髮店。
但自從江上的大橋建好之後,水運就逐漸沒落了,現在這裡只剩下一條破舊的老街,冷冷清清,以前的旅館很多都倒閉了,更有很多地方都標着“拆遷”字樣。
何美琪身上穿着一件旗袍,踩一雙細跟的單鞋,因爲天氣冷,她又在外面披了一件外套。
她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回過這裡了。
經過一幢破舊的閣樓時,樓上突然傳來一把陰陽怪氣的聲音:“喲,這不是當年的碼頭一枝花嗎?怪不得我瞧着這麼眼熟呢,聽說你現在是AG集團董事長夫人啦?”
何美琪擡起頭,看到閣樓上一個蓬頭垢面的胖女人,手裡還端着一隻碗,一邊吸着麪條,一邊看她,那麪條被她吸得滋滋響。
她突然有些反胃。
那女人叫姚小姍,以前跟何美琪一樣,都是在歌廳工作的,如果說何美琪是碼頭一枝花,那當年的姚小姍就是碼頭一姐,相貌比何美琪還更勝一籌。
但是,同樣是碼頭上最受歡迎的女人,兩人卻走了不一樣的道路,姚小姍嫁給了家裡開船的公子哥,是一個紈絝子弟,只圖那公子哥家裡有一條船,結果水運事業衰落,姚小姍的老公只好把船賣了,跟人合夥幹起了服裝生意,但服裝生意沒幹成功,那公子哥現在是偷雞摸狗,什麼事都幹。
而何美琪就不一樣了,在船上認識了顧子華,雖然知道顧子華結了婚,但還是貼上去,結果竟讓她嫁了豪門。
命運真是不公平。
何美琪在樓下問了一句:“你老公在家嗎?”
姚小姍哼了一聲:“你這樣的貴婦不會想要勾搭我家那個沒出息的吧?”
剛說完,屋裡就傳來一聲罵聲:“臭婆娘,你說誰沒出息呢?”
不一會兒,閣樓的裡面出來一個臉上有一顆大痔的男人,看到何美琪,臉上的憤怒消失了,他挖了挖牙齒上的青菜,笑眯眯地看着何美琪:“原來是碼頭一枝花啊?你找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