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紅葉想拿起咖啡杯,卻發現咖啡波動得厲害。原來自己持的手在顫抖。
她聽過不少商場人談威駿,但都是旁觀者的淺淡觀點,今日倒是第一次聽到與他合作過的人的評語。這衛極將來必定會比現在更成功。身爲相同的商業人,她會顫抖,因着挑戰而奔騰的細胞正在叫囂;而,因是他的朋友(算了嗎?),也顫抖着驕傲的狂喜。不知道爲了什麼,明明一直在氣他的!
但興奮輕易掩滅了怒氣,此刻,她必須閉上眼才能全心制止賁動的細胞與血液。
紅葉?趙老叫着。
她睜開眼時,已回覆平穩冷靜至少外表是。
我想,威駿會發行股票吧?
那是早晚的事,怎麼了?老者興致勃勃的想跟隨金頭腦的腳步。
我們一定要比別人捷足先登才行。相信我,威駿的股票將會非常搶手。
今天可以見到媽咪嗎?衛朗揉揉眼。昨天玩得太瘋,不僅去了遊樂園,回家後還與傑生叔叔他們開了小型的生日派對,最後體力不支的在父親懷中沉沉睡去。今天更是睡到下午才醒,醒來時是在父親辦公室內另闢的小套房。他換掉了睡衣走出來,惺忪的趴入父親懷中。
衛極將兒子攬坐在膝上,對一邊的客戶投以抱歉的微笑,端着開水讓兒子潤喉。
如果你想她,可以打電話給她呀,順便邀請她陪我們去吃晚餐好不好?
可以嗎?衛朗笑了開來。可是我的生日過了喔。
可以呀,我們要感謝她昨天陪我們玩。對了,就送她一束康乃馨好不好?衛極出着主意。
好!接過父親遞來的手機,他跳步回小套房打電話去了。爸爸說可以,就代表他常常打電話給媽咪不會不禮貌,他好高興天天可以打電話聽媽咪的聲音喔。
一旁冷眼旁觀許久的女子好奇道:衛老闆不是單身嗎?
不是。他簡單帶過,直接回到被打斷前的解說。從對方主事者心動的眼光中,他知道自己又成功說服了一名合作對象。
呀!衛老弟,你只從事單純的貿易工作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你有心往產業製造方面發展,恐怕其他敵手都要喝西北風了。如何?要不要加入我們天強精機?我們可是大有可爲的產業,有了你,精機業就是我們的天下了!素有吸血鬼之稱的商界大老,暗自計量着收編這名奇才爲已用,倚老賣老的稱兄道弟了起來。
王董,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才疏學淺,也不過在國貿上稍有淺見,僥倖的得到大家厚愛,成就還談不上,哪敢不會跑就妄想學飛?我對工業一竅不通,中國不是有一句俗諺嗎?沒那個肩膀,就別挑那個擔。何苦鬧笑話呢。衛極斯文有禮的婉拒,令人完全察覺不出他語氣中隱含的諷剌。
可惜極少人明白適可而止的道理。
放心啦!我們合作自然是各司其長。我懂製造,你懂貿易,兩大巨頭聯手,利潤滾滾而來,絕對比你抽傭來得高。你是個奇才,成日坐在這種小公司,指揮着七、八人就滿意了嗎?池井哪容得下蛟龍,大海纔是你的去處。威駿抽傭的成數高過同業二分之一,這也是王董遲遲捨不得簽約的原因。但比起可預期的獲利,又多過他以往每年外銷管業額約二分之一以上。只是心痛呀!那麼高的抽傭條件。心下迅速盤算:如果他可以以年薪十五萬美元僱用他,也好過一年被抽去基本的二十萬美元佣金,更別說衛極向來可以創造奇蹟,當銷售超過一定數額,佣金又往上爬升兩個百分點,一路滾下來,金額是嚇人的。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收編他的念頭,即使必須貢獻出股票。
是呀!王董隨行而來的秘書兼侄女加入鼓吹行列:我們公司的貿易部門光是業務人員就有十五個,更別說其它報關、打雜的人員了,加起來近三十人,辦公室又大又明亮,衛大哥坐在那邊一定更氣派威風。
衛極依然淺笑,溫煦的眼眸沒有露出冷意譏嘲,至少即使有,對方也看不出來。
王董,說到合作,其實我這公司共有三個合夥人,任何重大事件都不是我單獨可以決定的。例如此次你打算在日本爭取更多的訂單,得感謝我那日本合夥人充沛的人脈。再談到介紹你來的林董吧,他的原料順利打入美國汽車業,都是我美國合夥人的功勞。在你們眼中錯認我似乎是個人才,但若你們知道我有兩位天才當助力,想必就會發現其實我只是懂得籤合約而已。如果失去了他們,我便什麼也不是。像我成天待在臺灣,不出國門,憑什麼會得到外商的青睞合作?貴公司也有貿易部門,應該明白與客戶建立關係的重要性,否則也不會有上百萬元的出國費用列在帳冊上了,不是嗎?其實我真的不是什麼人才,說穿了,也只是有點說服力而已。
簡簡單單立即動搖了兩名男女的信心,剛纔的滿腹企圖心立即化爲疑問,不斷打量衛極。
是呀!他在臺灣一年,出國次數不到六次,這種情況下有什麼生意談得成?
真是個大消息呀!人稱奇才的衛極居然只是個空殼子,全靠兩名高人在撐着。就說嘛,一個文文弱弱的男人怎麼做得了一筆又一筆的大交易。王董笑了開來,小心掩藏企圖。不知道貴公司的兩位合夥人幾時可以引見引見呢?
衛極無視門口兩尊門神的警告眼光,起身迎過去,態度卑微而謙恭:他們剛好同時來臺灣巡察業務。王董,讓我慎重的爲您介紹。他清清喉嚨:這位是中山雅卓,這位是傑生趙。
在殺人似的利眸下,衛極好從容優雅的返到一邊喝茶。聽着王董以破得可以的英文、日文在那邊Howareyou、歐嗨優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