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智宏看了下女兒的體型,是不像生育過,而且時間不對但他怎麼覺得有點怪怪的?看向衛極深沉難解的眼色,那股不確定感更深了。
你怎麼說?衛先生?
她說的便是了。
拿來了。衛朗捧着玩具盒跑回來。
幫爸爸把項鍊拿出來好嗎?衛極溫柔說着。
衛朗點頭,兩三下打開盒子,拿出楓葉項鍊。
呀!裴氏父女同時低呼!
這不是裴智宏特地打造給女兒的十六歲生日禮物嗎?一直以爲丟了,不料卻是在衛極手上。那麼縱使裴智宏尚有太多疑問也消了一大半。這人至少無疑的是女兒失蹤期間照顧她的人之一。
衛極站在裴紅葉面前,將項鍊掛回她頸子上。
不談其它過往了。今天我來,便是要把失物歸還,並且索求你的允諾。
什麼?她屏息問。
一場婚禮。
一九九一年的初夏,速水裕之夫婦痛失愛女。甫從短大畢業的速水詠子,努力攢足了一筆旅行基金,準備在投入職場前先好好的出國玩一趟。到美國玩了十天後,參加了豪華郵輪至阿拉斯加八天的行程。
原本一切都該美好的,但一場驟來的豪雨引發了船難,致使當夜有十數個人落海,極力搶救下,仍是有三個人失蹤,並且至今沒有打撈到遺體。
速水夫婦隨着搜索隊尋找了半個月未果,心力交瘁之下,幾乎崩潰。尤其性情脆弱易感的速水夫人更是因此而一病不起。
衛極那時剛從研究所畢業,一直陪同飛來美國打撈遺體的姨丈姨媽。到了授索隊宣佈放棄之後,病倒的二老還是在衛極的打點之下回北海道。
二十五歲的他雖已迫不及待想與大學時期好友投入職場開創自己的事業,但精神日漸耗弱的姨媽讓他放不下心,不必自己的母親拜託,他責無旁貸的留下來陪伴二老。
直到有一天,姨媽突然渾身溼透,又哭又笑的扯着他往外跑,大叫着詠子回家了!
他與姨丈都驚駭的以爲姨媽瘋了!
到了溪邊,他們看到了一名溺水的少女。不可思議的是那少女竟與落海的速水詠子有五分相像。
他們救起了一名失憶的少女,並且給了個名字:速水詠子。
連神智仍清明的速水裕之也將滿腔對愛女的思念灌注在失憶少女身上,更別說速水夫人了。
失憶的少女只會粗淺的日文,而中文與英文卻相當流利。衛極猜不出她來自何方,是相同與他是華僑或是來自大陸?臺灣?新加坡?
但後來那也不重要了。反正不會有人一輩子失憶不是嗎?重要的是他們彼此吸引。
隨着她聰明的發現自己是替身,而非衆人所加諸的速水詠子身分,她開始急切要想起她是誰。但她總是想不起來。後來陷入了熱戀,其它再也不是第一重要的事了。
失憶的少女最後在速水夫婦懇求下,以速水詠子的身分與衛極結婚,當成是慰藉兩者的心願。事實上,若當時的她想結婚,唯一可行的也就只有這種方式。
再然後,仍不放棄找回自己記憶的少女數次前往京都,因爲她對京都的印象很深刻。最後一次,因爲丈夫有事正忙,她擅自前往,卻就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衛朗早在父親懷中沉睡。衛極簡單地說明了紅葉失蹤那一段時間的生活。
以前總怨他不肯爽快說明一切。如今他說了概括,卻讓她有恍惚不已的感受。
晚餐時的求婚已使她大腦渾沌不已,再加上這一場宵夜大餐,她轟然的腦袋無力消化。
那速水夫婦他們呢?雖是曾經歷過的,然而她卻一點真實感也沒有。起起伏伏的心情下,只有一片紛亂。
你失蹤後,他們便移民到阿根廷,再也不踏上日本這片傷心地了。三年前已相繼過世。
很遺憾我們父女倆來不及對他們道聲感謝。裴智宏深深說着。一直以來,他都很希望能親自向援助過女兒的人道謝。
不。事實上,姨丈他們一直都很感謝紅葉的出現,不然他們可能熬不過喪女之痛。他看向一逕深思的紅葉問道:你感覺如何?
像聽了一個故事,還理不出頭緒。她虛弱的微笑着。
沒有真實感!不是經由自己想起來的過往,由別人口中說出來,的確像是聽了一個故事。隱隱約約,塵封緊閉的記憶像有些微應和的震動,但一切仍是那麼不真實。
她必須好好整理一下,似乎還有什麼疑點未釐清,應該還有一些什麼事的。
衛極,這麼說來你與我女兒八年前的婚姻,其實是不成立的,但你們有過一年多的婚姻生活?裴智宏試着找出不對勁的地方。
是。
爲什麼不肯等她恢復記憶?
她花了八年,卻一點也想不起來失去的記憶。由此看來。當年我的決定沒有錯。何況這也是速水夫婦的要求,即使是替身、移情作用,他們仍希望以此安慰自己女兒有了歸宿。我姨媽雖然在美國長大,但很具中國傳統思想,形式上,也算是把表妹的魂魄歸到我衛家安憩。
裴智宏嚴厲審視他。
你有兩個妻子,哪一個纔是你中意的?
兩雙相似的眸子同時看着他,並等着他的回答。衛極不答反問:你認爲我娶你的原因是什麼?
灼熱的眼神向她心口焚燒,不難解讀他的心思,她有些羞赧的低下頭,然後堅定的道:不管過去或現在,你必定因爲我是我而娶我。無論她怎樣的喪失記憶,都絕對改不了她的本性。她裴紅葉從來就不是會爲愛委曲求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