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粥友隨即又談起大清國的各種貪腐和官商勾結,頭頭是道,如此談吐不凡,果然不愧是當過律師的。最有趣的是當李弦太問及該粥友爲什麼現在不當律師了,這位粥友嘆道:“英雄莫問出處,吃過一次大虧,哎,這個世界沒有我原來想象的那麼簡單……”
哈哈,現在李弦太最喜歡聽的就是英雄莫問出處這句話,說明他們是一路人,都不希望別人來翻他們的老底。
因爲李弦太很喜歡聽他講大清帝國的故事,所以兩個人開始談得來,終於,律師粥友注意到了李弦太的制服上的字,一愣:“你是巴納德的?”看來他也知道這所貴族中學的學生基本上不可能來這裡來吃粥。
哎,原來巴納德中學這麼有名呢,看來以後還是少穿着學生的制服到處亂逛,以免添麻煩,不過,有點眼力價的人都看出他是個混血少年,不搞點國際中學的身份也可能有另一種麻煩。
律師粥友的表情變得怪怪的,問:“那,你知道你們學校一個學生嗎?他叫……叫什麼來着,我忘了,但是他姓瓜爾佳,貴族姓,很特別的。”
李弦太:“哦?難道是瓜爾佳·子文?”
粥友:“對對,就是這個人,他家是做什麼的,你知道吧?”
李弦太:“太知道了,這人被同學們稱爲f4之一,這四個人家裡全是做房地產生意的,瓜爾佳我沒親眼見過,但是f4的另一人成員呂罡我見過,而且還……還得罪過他,被他勒令在足球場邊上跑了3圈,還有他的狗腿拔了我的自行車氣門,哼哼……”
粥友:“……哎,真像他父親啊,連狗腿都有了,呂家在廣州也是一霸,你做得對啊,比我當年強多了,這些人,我們是惹不起的,只能遠遠地躲開。”
李弦太:“聽你說了那麼多的黑暗故事,這些強人家族什麼的,還真是惹不起呢,大哥怎麼稱呼?我看我們挺有緣的。”
這粥友道出了自己的名字:李廣土。
李弦太道:“哦,還直介緣分,我也姓李,名弦太,我們是一大一小兩李啊。同是天涯淪落人。”
李廣土苦笑一聲:“我已經三十歲了,恐怕比你大一倍,人道是‘莫欺少年窮’,而我這種年紀嘛,就可以隨便欺了,唉,羨慕你們年輕人。”
李弦太哈哈一笑:“廣土哥真幽默,才三十歲,年輕着呢,更何況,花總是要開的,六十歲才混出來的人也大把多。”
李廣土被開導了一下,笑了笑,說:“也許吧,經過了這麼多,我暫時沒有激情了,渾渾噩噩地過點糊塗生活也挺瀟灑的。”
接下來,他們聊起了自己的工作,當然小弦聊的是他的兼職工作。原來大李哥現在還自由職業呢,不過,他的職業有點危險,是替財務公司去討債,碰到硬茬兒還經常被打。
他擼起褲管來給小李欣賞:“看,這我的腿都被人打斷過兩次呢,左邊一次,右邊一次,現在走路都一瘸一拐,大一點兒的活兒都幹不動了,只能看看有沒有鰥寡孤獨什麼的差事,還有比我混得慘的嗎?”
李弦太:“爲什麼要做這樣的工作?”
李廣土:“沒辦法,我欠人錢,不幫他們幹,他們就乾死我,我死了無所謂,我還有老婆孩子呢,不,前妻和前孩子,她們雖然已經在法律上跟我沒關係了,可我也怕那個傢伙對付她們,所以不得不幹。”
好慘,自己被f4欺負的事情比起這位哥們兒來,簡直是小兒科。
李弦太:“還真是天涯淪落人啊,我們換個手機號吧,保持聯繫。”
不料,李廣土卻道:“不用了,明天……我去幹一件事,很可能就會不來了,一切都沒有意義。”
噗,比李弦太想象的還要慘:“這個……去找一個硬茬兒?”
李廣土:“嗯,兩邊都發話了,公司這邊說我要不回來就要我命,欠債那邊也放話,說我再去騷擾他們就要我命,所以啊,我橫豎都是一個死。”
李弦太:“明天啊,我正好不用上學,不如我陪你去看看吧,說不定能幫上手,實在不行,我把你最後的遺言告訴你老婆孩子也成啊。”
李廣土:“呃……好吧。我的號碼是#”
他剛說完沒三秒鐘,手機上就收到一條短信:“您好,我是李弦太,請保存我的號碼,以後多多關照!”
李廣土大訝:“喂,怎麼回事?你什麼也沒做,爲什麼會發這條短信過來的?這是什麼魔術,臥槽……”
李弦太哈哈一笑:“李大哥,魔術被說穿就不能再叫魔術了,保密!”
李廣土驚疑不定,腦子一時短路。
粥友們紛紛散去,李弦太站了起來,說:“我還要去便利店上班,先走了,明天要是方便的話給我電話,我去見識一下硬茬兒。”
言畢,他跳上自己的破自行車,雙手入褲兜,瀟灑而逗逼地揚長而去。
穿着“因經營不善而倒閉,一折清倉大處理”的小成衣店裡出售的便宜衛衣、運動褲,少年高高地坐在公衆綠地一顆歪脖子樹的脖子上,雙腿亂晃,眼力價好可以看到他腳上穿的是一對新鞋。
衣服可以馬虎,鞋子很重要,所以他特別挑了大清馳名商標的運動鞋品牌的斷碼清倉出口轉內銷尾貨,目測質量還是挺過得去的。
“藥,俊哥兒,這麼多天不見……怎麼還不上新聞?難道被封鎖了嗎?”少年對着剛剛到來的周俊調笑道。
周俊不俊的臉兒一紅,尷尬道:“大哥再給點時間,我也很鬱悶,你說,都說這廣州城裡治安不好,火車站尤其亂,可是我這幾天天天在火車站附近轉悠,爲什麼沒有人來打劫我呢?”
從零到一的過程是多麼地艱難,少年估計他已經被打劫過了,非但沒有把人家弄死,還把自己的銀子給丟了,只是死要面子不肯說而已。爲了試探他一下,便道:“這些天花了不少錢吧?一萬塊還剩下多少?”
周俊嘆了口氣,痛心疾首地道:“廣州城啊,又擠又髒又黑,特麼還開銷大,我這一萬塊也花得差不多了,你呢,最近在幹麼呢?”
李弦太哈哈一笑:“說得好啊,我呢……也是花得很快,快沒掉了,不過,下個月發了工資就好了,我在一家便利店裡打工,月薪3500呢,發了工資請你大吃一頓。”
周俊忙道:“這是極好的。”他眼骨碌一轉,又道:“大哥叫我來有什麼差遣?”
李弦太逗他道:“既然你這麼點兒背,在火車站都找不到人來打劫你,我倒是有一個好主意。
我最近認識一個朋友,是個替財務公司收爛帳的,經常碰到厲害人物死活也不肯還債,有時候還會大打出手,所以迫切需要一個幫手,我想去看看這門生意做得做不得,你有沒有興趣跟着一起去看看?”
周俊一喜,道:“是嗎?有生意啊?只要有大哥在,什麼生意不是手到擒來?我一定去,嘖嘖,財務公司,一聽就上檔次,這筆債數目可不小吧?”
李弦太:“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一個人去幫他,說不定成功之後就能分成一大筆,我嘛,我要是去了就體現不出你的價值了。”
周俊面有難色:“這個……我還是太嫩了,沒有大哥你可能罩不住。你想,人家可是財務公司派出來的,一定是比較有實力的,他們都搞不定,非得大哥你老人家出手不可。”
李弦太面露微笑,哎,這個俊哥兒啊,還是沒膽色,都自稱敢去反搶火車站大俠的人了,居然還怕去收債,德性!算了,還是不要爲難凡人了,如果李少本人不是有絕活在身,也不能隨心所欲地遊戲人間啊。
歪脖子樹的樹幹離地三、四米,令人望而生畏,對李少來說卻是輕鬆躍下,看得周俊肅然起敬,臉上的媚笑更繁榮了。
“走!”李少一聲令下,兩個討債合夥人正式上路了。
兩路的討債軍其實都挺丟人的,都得坐擠得蛋都碎了的公交車去“上班”,尤其是李少和周少這一路,居然還碰上了公車小偷。
那小偷瞄準了一個疏於防範的少婦,她的肩袋裡放着一個明顯是高級手機,若隱若現的,讓小偷很饞眼,口水都嚥了好幾回。
當小偷出動他改裝過的防滑鑷子的時候,周俊因爲有大哥在一邊,準備見義勇爲,那少婦還長得不錯呢,說不定……
不料李少卻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讓周少很失望,唉,大哥可能是怕耽誤正事兒吧,算了,沒有大哥的支持,一切都是浮雲。
這麼擁擠的車輛這麼多人,好多人看到了小偷不斷地用鑷子試探少婦的手袋,不過懾於盜賊的淫威,沒有人吱聲。
公車司機按了一個按鈕,使喇叭裡播放防盜信息,不過,那遲鈍的少婦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司機在提醒她。司機心裡暗自搖頭:“丫頭啊,大哥只能做到這樣了,大哥也上有老、上有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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