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
“恩,今日的課就到這裡,你們回去後要多加練習,切不可懈怠。【?]”田夫子摸了摸下巴處的山羊鬍子,視線落在坐的不安穩的二二身上,道:“君瑾和君瑱先走,君珏留下。”
聞言,四四和八八看了眼臉色黑沉的二二,也不多話恭敬的離開。
被留下來的二二悄悄改變下坐姿,感到屁股一股火辣,暗暗咬牙,自從前幾日和君珞肌膚相親之後,也不知是體質如此,還是某人技術不佳,或是第一次的緣由,他那裡一直紅腫脹痛,每次坐在冷硬的木質椅子上更是難耐。二二心下憤憤,只一心想着等他好了找君珞好好親香,也沒注意到板着臉的田夫子眼中的戲謔之色。
裝模作樣的田夫子瞧了眼故作無事的弟子,心裡偷笑,裝吧,裝得再像也逃脫不了老夫的火眼金睛,就你那小動作老夫還瞧不出你是吃了大虧。幸災樂禍了一會兒,想起今日正事的田夫子方開口道:“最近幾日你心浮氣躁,於八股一道也無寸進,……”
耳邊是田夫子嗡嗡的唸叨,惹得本就不耐的二二心裡冒火,好容易趁田夫子換氣的時候,他立刻起身,恭敬的執弟子禮:“老師訓誡的是,弟子謹記於心。”二二說着官話敷衍着老頭子,感到身下舒適了許多,略微鬆了口氣。
見此,田夫子冷哼一聲,故意吊着嗓子說道:“既如此三日後北靜王府的詩會可不要墜了爲師的名頭。”
聞言,二二一呆,什麼詩會?
早知他方纔神遊天外的田夫子搖搖頭,隨意說道:“那北靜王喜歡和文人相交,據說明日會有許多今科進士到場,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莫要太過倨傲纔是。”說完,便轉身離開,邊老糊塗般的自語:“這北靜王也是個妙人,據說最喜歡顏色齊整的少年郎君……”隱約傳入二二的耳中。
田夫子說的什麼,二二原本不放在心上,只聽到那“今科進士、顏色齊整”等話語,立時串聯在一起,當下心裡不舒服了起來,這老頭子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那個異姓王對君珞有意思?
這廂,情人眼裡出西施的二二心裡泛着酸味,他關心的對象正和別人約會。
古香古色又帶着江湖粗狂之美的風波莊裡,柳湘蓮直勾勾的看着姿態優雅好似端坐廟堂的林君珞。
“柳兄今日找我,莫不是那件事情有消息了?”將茶盞輕輕放在桌上,林君珞挑眉問道。
柳湘蓮心裡咯噔一聲,君珞讓他幫忙查證田伊的事情他其實已經辦妥了,只三皇子那裡發了話,讓他先壓一壓,他雖心下狐疑,卻也不敢違背,遮飾的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調整了下思緒方道:“那倒不是,我聽說最近你在找薛家的麻煩,心裡好奇,特來打聽。【?]”
“動靜大了?”林君珞皺眉道,上次偶然聽說了薛家送宮花的事情他便吩咐了林財去打探一下薛家的消息,方知道薛家已是外強中乾之象,便讓底下人插手薛家的幾個買賣,這才幾天,風聲就漏了。
“你忘了?那位可一直瞧着他們呢。”柳湘蓮奇怪道,君珞早就知道三皇子盯着四王八公,怎麼這時候倒糊塗了。
“就這樣?”聞言,林君珞輕笑:“又不是攙和進去,只是在商言商罷了。”擺擺手,他不在意的答道:“再者,我在背後推一把,也算如了那位爺的意。”
突然,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好一句在商言商。”驚得林君珞差點失態。他一轉身,就見背後連着隔間的一面牆壁被人推開,仔細一瞧,那原就是一個做工隱秘的暗門,從隔間裡走出一人,舉止尊貴、氣勢威嚴,衣着看似普通眼尖的君珞卻知道那是江寧織造特供的錦緞。
林君珞不用多想便知對方身份,恭敬卻不卑微的行禮道:“林君珞見過三皇子。”
“呵呵,都說林大人的兒子各個鍾靈頂秀,今日見了你,我看傳言不虛。”被稱爲三皇子的來人笑道,聲音出人意料的溫和。
聞言,林君珞卻不敢放肆,站起身來謙虛道:“不敢當得。”
三皇子搖搖頭,坐到柳湘蓮騰出來的椅子上,又示意君珞坐下,便細細打量對方,心下讚歎,原以爲他那幾個兒子已是難得,沒想到眼前的少年年紀不過弱冠便沉穩如此,當真了得。心裡雖讚賞,三皇子卻突然呵斥:“我看你沒什麼不敢的!”
柳湘蓮一聽擔憂的看向君珞,卻見林君珞老僧入定穩如泰山,故作不解的疑惑道:“可是哪裡不實的傳言污了貴人的耳?”當下爲君珞捏了一把汗,今日他奉命把小狐狸約出來,若是君珞惹怒了三皇子可就是他的罪過了。
沒成想,三皇子聽了君珞的話微微一笑,也不計較林君珞拿自己先前的話擠兌自己,道:“確實有很多傳言。”好一個林君珞,果然有膽色,果然不愧是東林這代的繼承人。
三皇子笑道:“剛纔聽到林公子說在商言商,一時感觸,正好在下現有一筆生意要做,不知林公子可感興趣?”也不等林君珞開口,他漫不經心的說道:“衣食住行,樣樣離不得,其他的生意我也不懂,只這吃食卻還明白幾分,君珞,你覺得這鹽的生意好做嗎?”
聞言,林君珞心下嘆息,果然是爲了江南鹽稅。江南稅賦向來是重中之重,而這鹽稅更是肥肉,大皇子和二皇子雖遭聖上厭棄,卻是樹大根深、至今不肯安分,便想法設法插手這鹽政之事,三皇子怎容得下他們。姨夫林修文遠在揚州卻是身處是非之中,倒印證了王小小那紅樓之說。
三皇子也不等君珞回答,笑道:“其實這做買賣我卻不懂,原本聽說皇商薛家在南面很有些門路,卻不想林公子也精通此道。”
聞言,君珞苦笑,只怕對方已經摸清了自己的門路,看來是有備而來,這次是要給個準話了。好在上次他已經和父親林海商量過,可以把準備好的話拿出來應付,便自嘲道:“我身子骨不好,這輩子於仕途無望,便琢磨着辦點小買賣養活自己,實在算不得精通。但承蒙三皇子不棄,我們這些升斗小民倒願意靠着大樹乘涼。”
和聰明人講話就是簡單。心裡舒服的三皇子盤算着林君珞的條件,林君珞是否出仕只是無關小事,而林家看來是願意歸順自己的。這林海是鐵桿的皇黨,他也不會當對方是見風使舵的小人,再者據說林海的其他的幾個兒子也都成器,說不得以後可以培養作心腹,這個買賣似乎挺好,只不過,對方所求只是家族平安?
轉瞬間,三皇子便品出幾種味道,又聽林君珞接着道:“說來我置辦的買賣都是些小生意,也是爲了能弄些小玩意給家中弟弟妹妹。”
“這倒簡單。”三皇子笑道,“大生意也不是天天有,還是小買賣細水長流。”那林修文也是忠臣,做事也勤勉,聽說只有一女,這兩個林家果然親密。
見三皇子並不打算動自家,也願意護一護姨夫家,算是圓滿完成任務的林君珞笑道:“三皇子纔是天生的生意人,我卻不好班門弄斧了。”
一旁的柳湘蓮聽得一頭霧水,自家主子什麼時候會做生意了?又見那邊兩人笑容相仿,不覺打了個寒顫。
已經得知父皇要退位讓賢的三皇子對今日的收穫也很滿意,能把父皇的得利臣子拉攏過來,讓他們認清誰是真正的主子,對他未來掌控朝堂百利而無一害。
他又看了眼林君珞,對他小小年紀便如此圓滑從容再次讚歎,心道,不知三日後水溶的詩會上會有幾位少年英才。
想到這裡,他開口邀請道:“三日後北靜王府上召開詩會,聽說不僅宴請了京中才俊,也會邀請今科的幾位進士,不知子瓔是否會去?”
一刻不敢放鬆的林君珞聞言,思索了一會兒道:“子瓔原先並不知此事,但若是王爺想請,自然從命。”
三皇子笑道:“呵呵,說來這詩會也不獨我們這些男子,到時候各家千金也會去呢。”
出了風波莊,林君珞站在門口吹了會兒涼風,只看得一旁的小廝林財擔心,自家爺今個怎麼在這街上發呆了?
林財小心翼翼的候着,大氣不敢出一口,他原本是二爺安排在大爺身邊的人,但伺候大爺這麼多年,他也瞧出些東西來,早就真心投誠大爺,自家爺可不簡單,就衝爺在蘇州如今來了京城,也愛沒事有事的來着開設遍地的風波莊喝茶,就衝前幾日二爺被……
想到重大秘密的林財搖搖頭,總之,大爺的事自己做奴才的少管。
“大爺,我們再去哪?”
正暗自背誦好奴才準則大爺專用版的林財聞言一呆,看向說話的林寶,狠狠的剜了一眼對方,就見傻頭傻腦的林寶憨憨的說:“你瞧,林財都等急了。”
林君珞好笑的看着垮着臉的林財又看了看一臉無辜的林寶,心下搖頭,林寶雖傻,但跟着自己這麼多年也算長進,這林財怎麼倒和二弟一樣,瞧着精明,實則被林寶吃的死死的?
想不明白的林君珞也不再糾纏,只開口叫道:“林財。”
“大爺!”見林寶那傻小子依舊不懂,自覺白費力氣的林財立刻屁顛的跑到主子面前。
“恩。”呻吟了一聲,林君珞道:“之前讓你去辦的薛家那事,你怎麼辦的?”不就是讓我們的鋪子正當的和薛家搶些生意,尤其是什麼花什麼綢緞收拾之類的,這些小事也辦不好。
“大爺?”摸不着頭腦的林財不解的小聲回答:“張掌櫃他說了,都安吩咐去辦的,薛家現在高買高賣,東西又不好,若不是還有幾個忠心的下人看着和掛着皇商的名頭,早就垮了。”
四周熙熙攘攘,人羣涌動,也沒人注意這說話的主僕,只以爲是哪家的奴才惹了少爺挨訓。於是,林君珞光明正大的教訓道:“他家怎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爺只是叫你們多弄些綢緞之類的生意罷了。”薛家自有人收拾,我們湊什麼熱鬧。
爺,你不是瞧薛家不順眼所以才下絆子嗎?林財有些傻眼,完全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
聞言,林君珞搖頭道:“咱們鋪子最近得了什麼稀罕玩意,都送上來,尤其是表妹那裡可不能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