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推薦:步步生蓮
勇猛精進?曹禪心中苦笑,他往常做事也算是勇猛精進,一旦下了決心就絕不回頭,除非頭斷身死。否則絕不回頭。應付黃巾。修建曹城都是如此。
但這相比於眼前這人就算不得什麼了。人家將來能謀天下,一言定數十萬人生死。
不過程昱的幾句話,也讓曹禪猛然驚醒,遇到的人物實在是太強,在程昱面前,曹禪多少有些拘謹。少了往昔的銳氣。
不管面對的人是誰,他能比得了這亂世的殘酷。比得了亂世的慘烈嗎?心中明悟,曹禪雙目爆閃,整個人的氣勢在一刻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銳氣自信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即使面對的人是程昱,也不該失去了本身的氣勢。
雙目直視程昱,曹禪帶着微笑點點頭道:“先生教訓的是,血氣方剛時就該勇猛精進。”頓了頓,曹禪笑問道:“先生此來是否有事要教我?”
看着一掃短暫的謙虛,神態極爲自信的看着他,隱隱約約與他平起平坐的曹禪。程昱眼中閃過幾分讚賞,爽直道:“是,老夫見你修建城池。訓練兵馬,積極對抗流匪。又聽見剛纔你手下兵馬一聲咆哮。氣勢蓋天。對抗流匪有幾分勝算。老夫現在又身處曹城,城破則老夫也危險。因此厚臉上門想向你提幾個建議。”
不愧是性格剛戾的人物,雖然帶了分戾氣,但更多的是剛直。說話就是痛快。
“先生卻是小看我了,保住城池只是最低的限度。我與陪縣縣令有舊,能殺退流匪。保住整個陪縣,甚至是兼併了這幫流匪擴充陪縣實力。纔是最好的結果。”既然對方直爽痛快,曹禪也不再扭捏,直接道出了心聲。
既然知道了眼前是何等人物。不問是最大的浪費。
看着毫不扭捏的曹禪,程昱啞然失笑,道:“確實小看了你。”頓了頓,程昱沉吟了片刻,才擡頭道:“老夫知道的其實不多,就知道這流匪在陪縣境內合成了四支較爲強大的流匪,而陪縣內也只剩下了你曹城與陪城還有餘力防守。對吧?”
“正是。”程昱是人不是神算子,不在其位,瞭解的沒曹禪多,也是理所當然的。因此曹禪並不意外,點頭道。
“而這四支流匪都沒有單獨能力攻打曹城,或是陪城。合流成爲一股,席捲曹城,陪城。就是勢之所向。老夫肯定。”見曹禪點頭,程昱繼續道。
聽着程昱的話,曹禪心中忽然閃出了那個刺客的身影,那個刺客無疑是王守派來的,卻對南方流匪頭子章槐極爲熟悉。這中間肯定有貓膩。如果中間橫插着一個王守,四支流匪確實有極大的可能合流。
他殺王守妻,子。以仇恨看,王守必定會選擇曹城猛攻。
曹禪的眼中寒芒一閃,如果兩萬餘流匪合流,席捲整個曹城。以現在曹城的實力,只有被踐踏的份。
別看他以六百軍隊輕而易舉的就擊潰了襲擊長林村村民的千餘流匪。如果流匪真的到了兩三萬人,那龐大的數量絕對不是一千人或兩千人能抵擋的住的。
不過也並不是一片死局。心中震動,曹禪豁然擡起了頭,看着程昱道:“我還有陪城。只要曹城,陪城互爲依託,抵抗住流匪也不難。”
“互爲犄角,互爲依託。想要保住城池確實不難。但剛纔你不是說了嗎?保住城池是底線,在底線之上,你甚至有一口吞下這數萬流匪的氣勢。與流匪死磕,豈不是可惜?”程昱哈哈一笑,道。
“先生且說。”曹禪神色一動,舉拳對程昱道。
“我見你加緊鞏固城牆,城中糧倉豐足。更是打了無數口深井。一副嚴防死守的摸樣。在敵軍勢大的時候,死守只能算是中規中矩,不算良策。勇猛精進,劍走偏鋒。先斷其一臂,纔是上策。”帶着殺伐決斷的氣勢,程昱哈哈一笑道。
“先出兵剿滅一支?”曹禪不是蠢貨,大叫一聲猛然站起。對,對。從來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他,在敵人勢大的時候,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嚴防死守。卻沒想到戰爭從來都不是中規中矩的,敵軍有四。爲什麼要等他們合流再進行戰爭?在他們合流前,先發制人。斬斷其一。則全局活矣。
但這也不是沒有危險,如果全軍出動前行七裡,攻打一支流匪。則城內空虛,其他流匪乘虛而入。則是全盤皆輸。
進可是高歌猛進,也可是萬丈深淵。
就像程昱說的,這計策就是勇猛精進,劍走偏鋒。不勝則死。
真要聽這個人的嗎?腦中想着曹母,想着王氏,想着已經死去的陳蜿還有家人留在曹城內。曹禪有生以來第一次猶豫着問自己。
就算出了這個計策的是程昱,是三國頂尖的牛人。但曹禪卻不會因爲這麼簡單的原因就拿家人,整個曹城做賭注。他要經過自己的判斷,來拿主意。
細密的汗水從曹禪的額頭上流淌而下。怒睜着一雙眼睛,更因爲猶豫難決,青筋暴起。使得曹禪的面容忽暗忽明。
這時的程昱也收起了笑容,靜靜的看着曹禪。勇猛精進,劍走偏鋒。畢竟都是帶着風險的。曹禪的猶豫難決,早在程昱的意料之中。如果曹禪一下子答應了,反而會讓程昱看輕。
只有猶豫,只有對失敗有一種恐懼之心。才能保持清醒。不會頭腦發熱。曹禪的反應,讓程昱對自己的計劃能順利實行,有了更大的信心。
“一步錯則滿盤皆輸。此事攸關生死。使得我在進退之間,失了從容。讓先生見笑了。”良久後,曹禪的臉色才稍微的平靜了下來,但神色還是凝重無比,顯然還沒有決斷。苦笑着舉拳對着程昱歉然道。
“年輕人該是勇猛精進,所向披靡。但也應該對失敗懷着一份畏懼之心。你的心情老夫明白。老夫也相信你能在一個時辰內有所決斷。也不會讓老夫失望。”程昱哈哈一笑,看着曹禪的眼神中盡是讚賞。
“一個時辰足矣。”曹禪鄭重的對程昱抱拳一下,隨即起身又對着程昱歉然道:“就請先生等我一個時辰吧。”
說着,曹禪果斷的反身出了客廳,去了內院。
“呵,遇到了個了不得的年輕人啊。”曹禪走後,程昱端着茶水,輕輕的飲了一口,滿帶笑容道。
程昱的這個問題其實曹禪的心中有了決斷,但心中卻還是有一絲猶豫,這一絲猶豫,並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在家裡兩個女人的身上。
對曹禪來說,三國這個大時代的人物,全都是陌生的。就算是幫助過他的世伯王遂,縣令晁能也是一樣。
唯有家中兩個女人,是生活了數個月。對他無微不至照顧的女人。纔是他最關心的。
曹禪有權利決定自己的生死,決定自己是否劍走偏鋒,採取了程昱的計策。來一場豪賭。但如果他死了,家中的兩個女人肯定活不下去。這一絲猶豫就因爲他的命不僅是他一個人的,也是家中兩個女人的。
今天陳氏回了陳家去看望父母。因此內院只有曹母與王氏還有一個面貌普通的侍女,隨手揮退了侍女。曹禪這纔看向輕聲笑語,親的跟親孃倆一樣的曹母與王氏。
經過長時間的調理,曹母的頭髮漸漸的烏黑了起來,臉色也比當初紅潤了許多。因爲曹家重新富貴了,身邊也有了下人,有人護衛。曹母也逐漸的有了當年作爲曹家老夫人的風采,端莊,成熟。
拉着王氏的手,聽見動靜的曹母詫異的回過頭,看見來人是曹禪,臉上立刻露出了驚喜的笑容,這一笑,她臉上的端莊,成熟一下子就不見了。只留下見到兒子的喜悅。
因爲兒子事情忙,她每天見到兒子的次數只有早中晚三次用膳的時候。整天見不到兒子,曹母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發慌的不行。
但一看到曹禪黝黑的臉龐,袖子上有斑斑點點的一些黑色污垢。曹母又是心疼的不行,拉着曹禪的手,抽出帕子,爲曹禪擦了擦袖子。嘴裡埋怨道:“整天見不到你人,見到你的時候,連衣衫都不能保持整潔。你啊你。”
曹禪苦笑,儘管他已經是曹城城主,身上也有了個小軍職。在尋常人家已經可以自稱老爺了。但在曹母面前,他還是那個沒長大讓人操心的孩子。
見曹禪臉色發窘,王氏偷偷的面着嘴笑着。這個男人在外頭頂天立地,掌管一座城池數千人生死。但在娘面前,在自己面前。還是那樣兒。
苦笑着任由曹母爲他擦拭了袖子上的污垢。整理了衣衫後,曹禪才掙脫了曹母的手,正經的看着曹母。輕聲道:“娘,現在曹城已經危險,我領兵出去拼殺一場。打開局面。”
具體的曹禪沒有說,但他相信曹母聽的出來。
果然,曹母的面色一變,旁邊的王氏更是神色焦急。
但曹母臉色一變後,反而令人訝異的平靜了下來。只是心疼的看着曹禪,輕聲道:“危險嗎?”
“或勝利而歸。或城破身死。”曹禪點頭道。曹母眼中心疼更重,王氏臉色大變,就要上前拉着曹禪。卻被曹母死死的拉住。
“娘知道你是心疼娘,也是放心不下娘。但你不應該來問孃的。因爲你長大了,要是讓別人知道你遇到困難還回家找娘出主意,會讓人笑話的。”手拉着王氏,曹母看着曹禪眼中盡是理解。
“只要你認爲正確就去做吧。活着回來見娘就行了。”曹母笑着道。
“娘。”看着這個年紀不過三十餘的女人。曹禪只覺得眼神酸澀。剛纔在路上,他想到了無數個情況。曹母會哭着喊着拉着她。或硬着臉不讓他去。但沒想到曹母居然會輕易的答應了下來。
曹禪明白,這都是因爲曹母堅信他會活着回來的。
此刻,曹禪的心中再無迷茫。劍走偏鋒。程昱的這個計策一定要實行。但,但自己一定保證自己活着回來。就算是計策失敗了,也不能戰死沙場。要回來。一定回來。曹禪捏着拳頭,深深的看了眼曹母,旁邊含着淚花的王氏,毅然的轉身離開。
程昱說的好,只有對失敗存了一絲畏懼。才能保持頭腦清醒,才能儘量的謀劃,不讓自己失敗,絕不失敗。
對着自己的娘,對着自己在這個時代最重要的家人。曹禪心中咆哮着。
曹禪走後,曹母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剛纔她也不過是硬着心腸而已,世界上哪有眼看着自己兒子危險,還送他去的啊。
“娘,您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讓她去啊。”眼淚直流,王氏泣聲道。
“說到底我們都是內宅婦人,插手他的事只會害死他。”曹母猛然回頭,對着王氏道。
看着滿是警告的看着她的曹母,王氏吶吶的說不出話來。心中不敢相信,無比溺愛曹禪的曹母身上居然有這麼大的閃光點。
內宅婦人?好玄奧的一句話。什麼內宅婦人,我不懂。我就知道他是我男人。他要在外邊拼命。王氏委屈的直掉眼淚。
王氏不知道現在的曹母多麼的驕傲,看着兒子,她就想起死去的曹緞。當年的曹緞纔是真正的豪雄。
曹母漸漸的看着曹禪成熟,沉穩。也渴望着兒子能像他父親一樣。成爲在外邊打拼威風八面,回到家裡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其實啊,給男人生個娃兒。在家帶孩子,等着男人回家用膳。纔是最讓人幸福的日子。”曹母笑着揉了揉滿臉委屈的王氏潔白的額頭,感嘆道。
“這個我也知道啊,男人是頂樑柱嘛。女人管管家裡就好了。但也不能讓他去冒險啊。嗚嗚……”王氏心中委屈的直哭。
……
本來以爲要等上些時辰,但沒想到只片刻曹禪就出來了。程昱放下茶水,詫異的看着曹禪。
“先生,我已經決定了。但還有一事相求。”曹禪誠懇的看着程昱道。
“說。”程昱痛快道。
“四周流匪也不是傻子,肯定派遣了探子日夜監視我曹城的動向。如果我這個時候出兵,肯定會在我走之後,侵犯曹城。因此,我想請先生能夠扛起大梁,坐鎮曹城。”曹禪對着程昱彎身道。
心中既然有所牽掛,那就儘量的讓自己活着。並且要保護好曹城。曹禪在某一個瞬間,就把主意打到了程昱的身上。
“你居然相信一個外人?”這次到真是出乎程昱的意料之外了,曹禪居然誠懇的邀請他入住曹城,幫助防守?
兩人談不上熟悉。但曹禪卻毅然的把重任交給他。說實話,儘管程昱都已經三十多了,心中還是有點小感動。
“以先生的能力,我相信先生。”曹禪斷然道。
“哈哈哈哈。就衝着你這份信任,老夫就幫你守城。”雙目緊緊的盯着曹禪許久,似乎要看看曹禪的這句話是出自真心,還是假意。良久後後,程昱拍案而起。哈哈大笑道。
“多謝先生。”曹禪心中鬆了口氣,雖然程昱一人起到的作用可能不會太大,但有這麼個能人幫忙守城,還是讓曹禪的心踏實了些。
“先生隨我來。我這就去召集兵馬。”曹禪鞠身對着程昱道。
“老夫也要先見見你的手下人。”程昱點頭道。
帶着程昱,曹禪召集了許蛟,齊田,雄霸,陳到。陳湯。李奎等人。
“大人。這次共計招募了八百多新丁。雖然超過了計劃招募的人數,但這些兵丁都不錯。屬下建議全部納入軍隊。”陳到以爲曹禪召集衆人是爲了兵丁的事情,因此進言道。
那八百狂吼着安敢不效死的新兵丁,看着實在是喜人。陳到有些捨不得再刪減。
“留下就留下吧。”曹禪一口應下。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本來只想擴充到一千三百人,安安穩穩的守住城池即可。但有了程昱的加入,事情就變得複雜多了。兵力是越多越好。
說完後,曹禪從陳到的身上收回了目光,擡起頭看向堂下衆人,道:“我打算先出兵剿滅南方章槐。那六七百的老兵必須全部帶走。”
“那城池怎麼辦?”陳湯神色一震,驀然擡起頭問道。其他人反應稍慢,但也是震驚的看着曹禪。
“城池就交給這新招收的八百多人。”陳湯是陳蜿的大哥,往常時候他的意見,曹禪總會給些面子的。但是今日,卻是果斷道。
眼中更是透出了冷峻之極的目光。這份目光告訴任何人,他曹禪這次下定了決心,任何人不能阻止。
下定決心,就摸黑走到底。這就是曹禪。
就算是初來乍到的陳到,也在曹禪的這份目光下沉默了下來。
“雄霸。我們的精銳士卒還剩下多少?”曹禪大概知道自己手下的精銳還剩下六七百,卻不知道確切數字。
“六百二十三人。其中弓箭手五十人,長矛手五百七十三人。”雄霸回答道。
“好,召集起來準備出發。齊田,許蛟你們二人也一起跟隨。”曹禪果決道。
“諾。”雄霸,齊田,許蛟三人應命一聲,互相看了眼,一齊離開。
三人走後,書房內就只剩下了陳湯,陳到,李奎,還有坐在曹禪身邊的程昱了。程昱不管是氣質還是面貌,都是讓人不可忽視的存在。
但現下卻沒有一個人往程昱的身上投去好奇的目光。陳湯三人都沉浸在曹禪的命令之中,精銳傾巢而出,只用從來沒有訓練過的新兵守城。
這種劍走偏鋒,把曹城放在了懸崖邊上的命令。讓三人都是擔心不已。
“這一位是程昱先生,他曾經領兵抗擊過黃巾,也是中原一帶的名士。我走後他負責守城。你們三人要聽其號令。敢不從者,殺無赦。”這三個人,不是曹禪的心腹,就是曹禪新收的大將,但曹禪還是狠心下了這樣的命令。
戰爭之下,將帥的命令一定要統一。既然把城池交給了程昱,那麼就一定要信任他的能力。左顧右盼只有死路一條。
“諾。”聽見曹禪那不帶絲毫感情的冰冷,一時間三人生出了不敢抗拒的心理,就算是大舅子李奎也不例外。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