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推薦:步步生蓮
即使是荀爽也只是覺得漢室風雨飄搖,恐怕維持不了多久了。但這也是猜測,並沒有肯定。他自己甚至還有些懷疑這個猜測。
畢竟兩漢都已經數百年了。說它十年內就倒,誰都不敢這麼說。但偏偏,他剛纔還認爲是膽大又謹慎的孫兒開口說漢室活不過十年。
荀爽面色驟變的同時,荀爽的站直了身體,快速的起身朝着書房外邊看了看,見兩旁無人,這才放下心回到了位置上。
不是他要小心謹慎,而是這事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誰也不保證他這個海內名望很高的老頭家中沒有別人的眼線,傳出去一百個曹禪都不夠砍的。
擡起頭,荀爽像是要重新審視一下曹禪這個徒孫。掃略片刻,這才道:“爲什麼這麼說。”言語沉重,再也不似剛纔論點江山般的輕鬆。
氣氛在曹禪那一句漢室未必有十年的時候就已經變了,變得不再是師公與徒孫的對話,而是兩個政治上各有見解的人物互相的交談了。
與荀爽論政治,並沒有讓曹禪熱血沸騰。因爲他只是熟知歷史,才能做到這一點。要是土生土長的漢末人,絕對不敢在荀爽的眼前談論什麼政治。
但正因爲是穿越來的,曹禪纔要跟荀爽談論一下政治。時局在變,三國這個大時代正在朝着一個穩定的方向在發展。曹禪需要甚至需要荀爽萬年不倒,來支撐曹家曹城發展。但曹禪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幾年了,漢靈帝沒幾年可以活了。漢靈帝一死,差不多東漢也就名存實亡。到時候這天下就不是朝廷的天下,而是董卓與十八路諸侯的舞臺。
甚至曹禪也能投身其中,以變化的局勢定下發展的綱要。或從龍,或自立。這都是隨着時局在變而變的。
曹禪並不確定,但是唯一確定的是在十八路諸侯混戰董卓的時候,他必須是選擇反董,才能贏得接下來繼續走在三國路途中的政治資本。
反董的同時,也千萬要警惕十八路諸侯的互相兼併。實力,勢力,聲望,強兵,悍將。謀臣。人脈。一種種或過硬,或是偏軟。的實力都將發揮着重要的做用。
曹禪能把曹城發展到哪一步?曹禪不知道,但曹城絕對不能在兼併中被吞併,被亡滅。
但曹禪又不能否認,曹城實在是太弱小了。弱小到有些人彈指間就能被滅掉,潁川侯劉盾,潁川太守宋襄等搞搞陰謀就差點被人從某種意義上抹殺掉。
曹禪的性命太容易被抹殺了。他死了,曹城就沒了存在的意義。
這等在某種意義上屬於小人物的人都能抹殺掉他,就別說袁紹,袁術等等或大或小的諸侯了。
大牢裡待了半天,經歷了一場出乎意料的廝殺,曹禪的變得有點擔憂這方面的問題了。曹城可以建設,加固。軍隊可以訓練,變強。但是他畢竟是脆弱的。
但也幸好,他的佈局沒有白費,他少孤弱,被人欺負差點家破人亡的經歷,換來了眼前這位師公的同情。
而這位師公在將來的數年內,都是曹家的頂樑柱。爲了曹家興旺,爲了曹城繁榮。
在政治上引導一下這位師公,甚至是提點一下這位師公是必要的。
“黃巾亂下,各路諸侯太守們都大肆增加兵丁,這中間當然也有重臣,但也不乏奸佞。加上當今聖上不是明君,最近些年身體陸續傳出不好的消息。如聖上有個萬一,何進,十常侍必定互相攻殲。黨羽,甚至是擴大到軍隊的較量。不管勝敗,都將使得朝廷無比虛弱,到時候如果有一諸侯乘勢而入,攜軍威破洛陽。則天下一日之間可變顏色。”曹禪細細的斟酌了下後,答道。
當然不能指名道姓的說出董卓啊,什麼什麼的。要是這個時候說出來,荀爽肯定會想辦法防止。天下局勢如果重新穩定了下來,是對想隨着局勢變化而變化的曹禪所不希望看到的。
天下亂則能發展壯大。已經小有勢力的曹禪,早已經蠢蠢欲動,又怎麼會潛伏。
從結交十常侍開始,曹禪的目光已經是朝堂是在天下了。
“龍御歸天時,既天下亂矣。”隨着曹禪的一句一言說出,荀爽的神色變幻莫測,心中細細的體會了下曹禪的話,有心想要找出破綻,但卻越想反而越是肯定了曹禪說的並不錯。
就像先前兩人談論的一樣,皇帝死則十常侍沒了靠山,必將做困獸之鬥。何進未必抵擋得住。朝政迷亂。若這個時候諸侯介入。則天下亂。
外戚與宦官的鬥爭,在大漢由來已久。荀爽甚至親自體驗過一把,當然分析的出曹禪所說的發生的機率是多大。
說起來也算是笑話,當今天子標準的昏君。但是大漢的時間卻是在這位昏君的手中捏着,天子死矣,則天下亂矣。
命與天下連結了。對於當今聖上來說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黨錮之禍後,荀爽對漢帝也不是太在意了。畢竟沒了年輕時候參加黨爭跟宦官對着幹的熱血了。只是用理智去分析。
“你不想跟隨我入朝的緣由,就是想避開這場動亂?”荀爽沉默半響後,嘆了口氣以一種後生可畏的目光看向曹禪。
以超前的目光看透了朝政,非常明智的選擇避開。的確是後生可畏。要是年輕的時候,他有曹禪這種敏銳的目光,也不至於落得罷官的下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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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避開,反而要積極的投入其中。”曹禪笑着搖搖頭,眼中精芒直閃,笑道:“正因爲局勢亂矣,纔要擁點兵力,以應對變故,保住性命不失。一年多前孫兒還在爲性命奔波,深有感觸。”
一句爲性命奔波。曹禪說的輕鬆,荀爽聽的卻是沉痛。這孫兒年少失父,日子過的實在悽苦。荀爽沉痛的同時,也有些責怪自己當初做的太絕,讓荀氏一族不要管曹緞三人的死活,以至於這麼多年來只知道曹緞死了,卻不知道曹禪母子受了多少的苦楚。
他荀爽的徒孫居然要爲性命奔波。這一刻荀爽有點痛恨自己的頑固。
“老夫都聽說了,那些人都也都被你收拾的差不多了。襄邑樊道已經被殺,潁川侯也死矣,宋襄還在苟延殘喘。只剩下廣川陳家,河東衛家。廣川陳家那邊老夫在此前甚至沒聽說過,量也不會對現在的你構成威脅。河東衛家老夫替你找回顏面來。雖然破敗不了他,但是也要讓他脫層皮。”荀爽神色帶着不善道。
雖然這長輩出馬找回顏面有些遲,但是多少能彌補下荀爽心中的悔恨。
“其實孫兒確實是有事想求師公,但並不是河東衛家,小小的衛家也不過是商賈人家,亂世一到就蹦躂不了幾年了。要想收拾,孫兒自己就可以了。”曹禪輕聲道。
“說。”荀爽也不是那種護犢子起來,什麼也不管不顧的庸人,既然曹禪有自信自己面對河東衛家,報仇雪恨。那就任由他發揮即可。
反而荀爽對曹禪想求他的事情比較有興趣。這孫兒看起來也是個自強不息的人,到底有什麼事情要求他。
“還是今日之事,孫兒感觸很大。如果當時孫兒身上有個一官半職,那宋襄也不敢如此放肆,敢在獄中處死孫兒。”曹禪道。
這件事情曹禪真的很在意,想當初他渾不在意身上有沒有官職,小小的屯長都當了好久。即使晁能想給他升官爲軍侯,曹禪也無所謂。因爲勢力在實力就在。曹禪坐擁數千部曲,再加上上邊有縣令照拂,對什麼都怡然不懼。
今日才發現錯了,大錯特錯。身上沒有官職什麼都吃虧。弄個校尉之類的官職,比沒有強多了。
這件事情到是可大可小。荀爽弄個校尉是隨手的時期,但是更大的官職卻需要實實在在的軍功。畢竟他不是十常侍,還做不到買官賣官的地步。
“上次平定流匪之亂,你斬殺的流匪實際是多少?”荀爽沉吟了一會,問道。
“數千衆吧。”曹禪也沒有細細的統計過,這個數字只是大概。
“斬首數千衆。老夫可以爲你特別上書請功,封個校尉簡單。甚至也可以給你請個關內侯的爵位。但是這些其實都是虛的。”荀爽考量了一會,又擡起頭對曹禪道:“隨老夫一起入京去見見那些真正的高門大族如何?不用太久的時間,只要二三月即可。”
“師公有何深意?”曹禪卻是聽出了弦外之音,問道。
“你宗族本在沛國,曹氏那邊的力量比之我荀氏也不差,如果能搭上曹氏的力量,對你的將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而且,見識一下真正的高門大族,比如說袁氏,楊氏等,結交一下他們的後起子弟,對你都有好處的。”荀爽平靜的看着曹禪道。
他知道這個孫兒似乎對進京有些牴觸,但是見識一下認識一下高門大族的後起之秀,袁紹,袁術,曹操等都是有好處的。
如果世道真的亂了,這些人才是真正引領時代的人物。認識他們,曹禪將來肯定會多條路選擇。
荀爽的意思曹禪轉眼間就明白了,但是去見袁紹,袁紹,曹操等又有什麼用,這些人不是梟雄就是奸雄,或生性狡詐,或是生性涼薄。如果事情局勢真到了諸侯混戰。這些人首先要吞了的就是他。
但去見一見也沒什麼壞處,認識一下套一套虛僞的交情。至少在世道沒有亂以前,這些高門大族掌握的力量多少還是對曹禪有些幫助的。
藉着荀爽的影響力,可以迅速的融入京城的圈子之中。曹禪考慮的都是得到什麼好處,有沒有壞處。對於沛國曹氏反而冷淡。
那個宗族曹禪是不會主動靠過去的。這並不是說迂腐,放着這麼大的資源不利用,而是理智。
主動靠上去未必就能討好,施捨給你些東西。
不主動靠上去未必就不能活。
何必多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曹禪少見的有些猶豫,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你可以仔細考慮一下。反正離老夫入京爲官還有很多時日。”見曹禪罕見的猶豫着,荀爽也沒催促,而是笑道。
隨着曹禪的介入,這些天潁川發生的事情太多,沒調查清楚,他是不會入京的。
“嗯。”曹禪也沒有勉強自己做出決定,點點頭道。
潁陰城外,荀衢莊子外邊。
曹禪擡頭看天,愣愣出神。不遠處,郭嘉,荀攸,王耀等在策馬奔馳。尤其是郭嘉對曹禪那匹大黑馬愛不釋手,曾經厚着臉皮討要但都被曹禪給拒絕了。
送給你了,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誘惑你來找他刷刷啊。曹禪是這麼想的。
也因爲荀爽出仕在即,潁川的各個豪門名門都蠢蠢欲動,陳羣,鍾繇,戲志纔等或是出行去洛陽求官或是遊學去了。當初那十餘個頭戴冠,各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如今還閒着的只有郭嘉。荀攸二人。
荀攸是因爲外表木訥,不適合自己去求官。荀爽打算在洛陽站穩了腳跟,直接徵辟荀攸做個太守之位,歷練歷練爲荀攸將來支撐荀氏門戶做準備。
郭嘉則純是因爲年紀較小,才十幾歲。性子也跳脫,被勒令繼續修身養性。
“怎麼了,還沒想好去不去洛陽?也真是的,這個問題也考慮這麼久。要是我早就興致勃勃想着去洛陽後到哪裡遊玩了。”王耀牽着馬過來道,他倒是知道現在曹禪在糾結什麼。
曹禪笑了笑道:“不是,我是有些牽掛曹城。也不知道那邊建設的怎麼樣了,管家有沒有聯絡到徐州糜氏。”
曹禪確實是想着這些。曹城啊,是他永遠的牽掛。要是能搭上糜氏這條線,介入曹城的發展,曹城可以提前一年繁榮。
還有曹母,大着肚子的王氏。小小嬌妻。出門日久,確實有些想家了。
至於北去洛陽的事情早已經定了下來,去,爲什麼不去。反正沒壞處。還能見見袁紹,袁術,西元八校尉,皇帝,十常侍,何進,盧植等或將來的敵人,或是盟友的人。曹禪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期待的。
“那有什麼好想的,城池又不會跑了。而且還有父親幫忙看着,垮不了的。”王耀見曹禪口中又是曹城什麼什麼的,撇撇嘴道。
“你是還沒到宗嗣這個份上。要是你父親把門戶交給你來掌管,你就跟他一樣牽掛了。”後來一步的郭嘉,笑嘻嘻的看了眼王耀道。
“真是想見識見識一下宗嗣口中的曹城。”荀攸也跟了過來,笑了笑道。
看看郭嘉,看看荀攸。曹禪笑着指着王耀道:“你們想去就隨着他一起去吧。保證嚇你們一跳,我那城池可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切,還不是四個城門,四四方方的。從小到大我見多了。”郭嘉撇嘴道。
“那可不是,宗嗣那城池我見過,是四個城門沒錯,但不是四四方方的,而是。”說着,王耀撫了撫額頭,這形狀古古怪怪的,他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想了片刻後,乾脆蹲下身子,拿起手上的馬鞭在地上畫出了曹城的形狀。一座十六角的棱堡頓時隱現。
“這是城池?這像天上的星辰。”郭嘉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的圖案,不可置信道。
十六角的棱堡,在外形上還真像光芒四射的星星。
連荀攸都湊了進來,在地上門猛看着。
從初期的驚奇過後,漸漸的兩人的神色變得嚴肅了很多。“這種城池可以囤積遠超一般城池的兵力,換而言之。如果佈陣妥當,這座城池可以抵抗數萬雄兵。”郭嘉指指點點了一下,迅速的下了判斷。
“抵擋數萬兵丁啊。”荀攸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心算沒有郭嘉出色,但片刻後,也得出了這個結論。
“不對,佈置上一萬人馬,可以抵擋十萬雄兵。當然,只能據城而守,堅持幾個月吧。”曹禪笑着道。
“那也是非常了不起了,一般的城池擋不住十萬雄兵的。”荀攸嘆道。
“去看看,一定要去看看。”郭嘉忽然擡起頭來,看着曹禪神色無比的堅決道。那嚴肅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很少有。
“嗯,心癢難耐。”荀攸跟着點頭道。
曹禪心中覺得突兀,沒想到邀請這兩人去曹城坐坐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
兩人都是下了決斷後,很堅決的人。決定後,就開始討論帶着多少僕從,書籍,住多少日,順便的考慮了下是不是去兗州會會程昱。
反倒是曹禪這個主人家被晾在了一邊。
“宗嗣。叔父大人派遣了人來傳喚你過去,說是衛尉楊彪到了。”忽然,不遠處出現了荀衢的身子。
楊彪啊,那日荀爽跟他說的時候,曹禪還沒留意。最近纔想起來,這楊彪也是了不得的人物,論出身是與袁紹一樣的。
到了楊彪這一代,三世三太尉。他們一家就出了三個太尉。也就是荀爽口中赫赫有名的洛陽高門大族中,楊氏子弟。
後世中,楊修的父親。
“謝謝伯父轉達,侄兒這就去城內面見師公。”曹禪抱拳一聲,立即起身上馬,朝着城池方向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