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推薦:步步生蓮
河東向南三十里。河東太守張隨。正使勁的擦着額頭上的汗水。
身後左右排開,一邊是官員,一邊是當地豪強。大族的代表。
天下大亂,羣雄討伐董卓。但天下羣雄肯定不止十餘里,河東太守也算一方諸侯了。
但他就是縮起頭。坐鎮郡城,看天下烽火。
坐河東,看南方變換大王旗。有看熱鬧的心,也有謹慎的心,也有恐懼的心。可以說是五味俱全。
但很少會想到,這火有一天會燒到河東來的時候。
曹禪,呂布,孫堅哪一個不是赫赫有名,天子在他們護衛下,數萬大軍開拔向河東。他敢不開城迎接?
曹禪部將來此,讓他三十里外迎接,他敢少一里?
不敢。準備好迎的官員,不夠數。還得湊上當地大族的代表。
雖然張隨汗水盈盈,但張隨身後的一衆官員,以及一些士人。卻又是一番不同的境況。
現如今許多人已經知道了洛陽被西涼兵佔據,大將軍曹禪領兵來此,那是不是就等於說,天子會都河東?
從偏安一隅的郡縣,一下子變成了都城。這其中的好處是難以想象的。
因此,張隨身後的大部分官員,以及大族族長都是掩不住的興奮。但有一人,卻是有些神色莫測。
衛贏。
河東衛氏的族長。河東衛氏,世代商賈。真論起來,比之徐州糜氏也不差。甚至在兵器,馬匹等方面,遠勝于徐州糜氏。
家中銅錢也是同億來計算的。僕奴,族人無數。
按照這樣的家資,衛贏在河東很吃的開。曾經也想要跟糜竺一樣,選權貴依附。從而窺視那權貴的風華。
也因與曹緞有仇,所以與潁川侯劉盾,潁川太守宋襄等成爲一黨。用流匪對付曹禪。
當時輜重流匪的兵器,一大半是衛贏出的。
但結果卻是打虎不死,今日可能就要被反噬。
當曹禪成爲曹侯,並且盛傳有荀爽支持的時候,衛贏還能保持鎮定,因爲他與大將軍何進的關係非比尋常。
當曹禪自立爲蕩寇大將軍,領孫堅,曹操,鮑信,公孫瓚等攻打董卓的時候,他甚爲幸災樂禍。
此子,自尋死路矣。
結果也很明顯,曹禪兵敗,但卻殺死了董卓。攻入了洛陽。當時衛贏就知道情況不妙了。自從有消息說,曹禪在黃河南岸屯紮,與呂布聯合時。心中更是不安。
曹禪要是尋機報復,北上來河東,他衛氏豈不是有傾族之禍?
昨日,衛贏就已經秘密的送了長子衛論以及三子衛司帶着部分家財出城,遠去河北。家中只留下他與身體羸弱的二子衛語。
莫欺少年窮。衛贏心中,不知道有多後悔當初做與潁川侯等混雜在一起。
現在,他只期望曹禪能夠忘掉過去。大將軍肚量應該高吧。
衛贏忐忑中。
一騎飛衝而來。極近時,逾越下馬,報告道:“啓稟大人,天子車駕距此只有一里。”
張隨心中一震,轉頭高呼道:“各位,跪迎天子。”
雖說這時代的人不興跪拜,朝堂上,天子以及朝臣都是互相跪坐。但是迎,要有迎個樣子。
天子出都。臨郡縣。郡守跪迎也是應該。
隨着張隨的話,他身後的官員,以及大族代表,齊齊跪在兩旁。
片刻後,前方一支數目衆多的大軍向這邊而來。無任何旗號,但一股殺戮之氣迎面撲來。
前面清一色,二十騎當先,稍後邊是天子鑾駕,再後邊是何後車駕。再後邊是文武百官車駕。
曹禪策馬在鑾駕附近,呂布領兵馬居中,孫堅斷後。
禮儀等,不用曹禪操心。百官中自有禮官。大鴻臚治下,治禮郎策馬上前。
靠近爲首的張隨後,治禮郎問:“張大人可已安排好天子居室?”
“已經騰出本官府邸,以及附近的數座府邸,作爲天子行宮。”張隨是太守,但此時卻不敢造次,道。
天子出行,臣下安排住宿是應該。疏忽是罪責。
治禮郎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如此甚好,張大人起吧。”說完後,治禮郎策馬返回了隊伍中間。
天子鑾駕,並未停頓一刻。
“諾。”張隨應諾一聲,帶着跪迎的人站了起來。
衛贏這纔有機會,稍微的擡起頭,看向天子鑾駕。不知爲何,雖然衛贏從未見過曹禪,但是看着策馬在天子鑾駕身邊,一身甲冑的曹禪。莫名的,他覺得這人應該就是曹禪。
曹禪的感官很敏銳,有人把目光看向這邊。曹禪就感覺到了,轉頭看去。遠遠的見,一人正慌亂的低下頭。
曹禪眉頭半皺,敢直視天子鑾駕,好是大膽。這河東卻也是有妄人。
不過曹禪並沒有發作,命河東太守出迎三十里。是爲了立威,但當場發作了河東的官員,或是大族族長。
對立都河東,極爲不利。
河東。這座未來的都城,讓曹禪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陪縣匪亂。差點葬送了他。主謀主人雖然已經死了,但是黨羽還有留存,其他人也就算了,河東衛氏卻是極有可能供應了流匪兵器輜重的人。
曹禪心胸並不寬廣,以德抱怨是不可能的。雖然事情都過去了這許久,但是要說對河東衛氏消除了恨,那是不可能的。
別人要舉刀殺你,你是不可能忘記的。
早年,就算是荀爽勢力滔天時,曾經對曹禪說過,幫忙收拾了這河東衛氏,但曹禪卻沒有答應。
並不是不願意,而是這仇還是自己報比較好。
睚眥必報。親自動手才能泄憤。
三十里的距離,轉瞬既至。
天子鑾駕,以及文武百官直接進入河東。孫堅的大軍屯紮在城外,他孤身入城。呂布在城門口猶豫了。是不是該孤身入城?但要是曹禪發難。他一個人豈不是全無活路?
曹禪在城門口,接見了掌管了城池的戲志才。
“志才辛苦了。”曹禪下馬,扶起了下拜的戲志才道。
“在其位謀其政。今爲大將軍帳下臣,自爲大將軍奔波。”戲志才順勢被曹禪扶起,笑着回答道。
曹禪笑了笑,看了眼旁邊猶豫着的呂布,低聲問道:“河內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河內一切安好。太守大人是個很穩妥的人。”說起,晁能戲志纔是真心敬仰的,此人能暫且不說,但是曹禪把他派遣到河內後,河內的一切都是戲志纔在做主,軍隊被他接管,防務也讓他安排。
大丈夫,放權若此。戲志纔不得不敬仰。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啊。”曹禪想起晁能在陪縣時的照顧,稍微有些感懷。頓了頓,又道:“既然河內安好,那我也安心留志纔在河東暫住二三月了。”
“是爲了防備呂布?”戲志纔沒有看向呂布,只是低聲道。
“對,我雖然威迫他交出了一萬五千人馬。但畢竟是新收的兵丁,需要時間整合。再說了,旁邊孫堅也只是友善而不是死黨,需要你在側照應些許時日。”曹禪低聲道。
呂布是必須要防備的,但也不能太防備了。如果防備太過,呂布就反走了。對曹禪來說是大損失。
所以,曹禪打算留下戲志才二三月。再讓他帶兵回河內。
二也是因爲。河內雖然屬於司隸,但地域卻是在黃河北岸,上可窺視河北的冀州,下可連接河東與陳留。是曹禪目前比較狹長的領地的中央部分,地位非常重要。
戲志纔不能離開太久。
“那我把軍隊撤出城池,屯紮在外?”戲志才聞言,問道。
“對。你屯兵在東方。”曹禪道。
“臣立刻去辦。”戲志才做事很利索,聞言舉拳道。
曹禪點頭讓他去。
“奉先不必猶豫。我已經讓戲志才撤出城池,我們的軍隊可以進入,從此東面北面城門,歸我管,南面城門歸孫堅管,西面城門就由奉先管理吧。”本來就是爲了呂布才這麼做的,曹禪當然知道猶豫什麼。笑着道。
被看穿,呂布的臉色一下子醬紫,但也是鬆了口氣。曹禪這是給了他臺階下。
“末將謹遵建威大將軍吩咐。”呂布微微一拜道。
此時孫堅雖然入城了,但是他的部將還在。當戲志才撤出軍隊屯紮在東方後,曹禪就讓人叫來程普,令他入城駐守南城牆。
呂布也使人進入了西城牆。有了條後路。這才帶着護衛,隨着曹禪進入了河東。
曹禪通知張隨,說天子移駕河東。也不過是昨日的事情。
張隨的能力還是有點的。
只過了一日,就騰出了他的府邸,以及周邊的幾座大府作爲天子行宮。城內還有許多大族,豪強的宅子被徵用。這是給文武百官用的。
文武百官經過連日的奔波,總算是能帶着家眷舒舒服服的住上宅院了。
曹禪在城東選了一座府邸。安排孫堅去了城南。呂布當然是在城西。三個執掌兵權,並且掌管城門的將軍,各自據守一方。
在新的大將軍府邸中,曹禪把原來的家奴,侍女,全部打發走。只用兵丁侍候。
也第一次正式用大將軍令,發出了命令。
令。陳到,夏侯惇等日夜訓練兵馬,以及修繕城池。
第二日,早朝。
但曹禪卻沒去,病倒了。在洛陽一帶時,曹禪就已經感染了風寒,隨後,廝殺陣陣。是強自撐着的。
現在朝政有荀爽看着,左右軍隊環視,戲志才,程昱,夏侯惇,陳到等都在。曹禪緊繃的心一鬆懈,身體內被強自壓下的傷病猛烈反噬。
左右護衛一個個神色緊繃。許褚,典韋兩個人臉上也沒了笑意。凝重無比。
曹禪房內。藥味濃重。
曹禪到是沒什麼,只覺得頭有點昏。剛喝了藥,按照醫者的話,應該是立刻睡下休息的。
但曹禪卻沒法休息。
早朝。曹禪沒去,也得聽聽發生了什麼事。
程昱跪坐在牀邊,詳細的說了下早朝發生的情況。
其實也沒什麼。就發生了兩件事,一是正式宣佈都河東。改河東太守爲河東令。依舊由張隨任職。
命其加緊建造宮室。擴建城池。
說完後,程昱最後道:“太后本想派遣宦官來看望一下大將軍。但被臣擋住了。”
曹禪如今是大將軍,是執掌河東三分之一兵權的人物。今日早朝稱病,不知道牽動了多少人的心思。
這是真病還是假病外人是不知道的。但何後不管曹禪是真病了,還是假病耍什麼陰謀。都需要做個樣子。派人前來看望。
但這程序被程昱給擋住了。
曹禪如今正在病重,折騰不起。
曹禪從中也聞出了些許味道來,冷笑着道:“恐怕是想看看我是真病了還是假病了,是病的輕了,還是病的重了,她好臨機應變吧。其心不死,惡毒。”頓了頓,曹禪問道:“天子的病怎麼樣了?”
“太醫說,暫時穩妥。等完全好需要一兩月。”程昱回答道。
“那就讓這瘋婆子再蹦躂一兩月吧。”曹禪心下已經對何後厭惡以及,但卻也沒辦法。只能道。
“大將軍放心,諸事有太傅,以及我等在。無礙的。”程昱聞言,勸慰道。
“嗯。”曹禪嗯了一聲,聞言也乾脆不想了。微微閉起沉重的眼皮,打算睡下。
程昱見此,對曹禪欠了欠身,直起身來。向門口走去,但走了一半,又折返了回來。
輕聲對曹禪道:“大將軍讓臣注視的衛贏昨夜去了司空蔡邕的府邸。很晚纔出來。”
這本是曹禪交代的,但事情不大,屬於曹禪私事,程昱本打算最後說的,但說着說着,一下子丟到腦後了。
出門時纔想了起來。
蔡邕,衛贏?
聽到這話時,曹禪沒什麼反應。但是隨即,一個人的名字就出現了,蔡琰。
許久了,蔡琰去他的府上已經許久了。久的曹禪都忘記了。
蔡琰與別人不同,曹禪對女色的需求較少,並不是那種一定要全天下美人盡入後宮的人。
比如說,對於張濟的老婆,鄒氏。曹禪就沒什麼感覺。
但是蔡琰是特殊的一個,她不是以美貌見長,而是一個身世有些悽慘,更是受到匈奴人欺凌的女子。
對於這女子,曹禪心中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憐愛。
一二年中,曹禪當然刻意親近蔡琰。那小姑娘現在七歲了,能彈琴,常看書。文文靜靜的。
也很膩着曹禪。
說句不要臉的話,一二年的相處,曹禪有種把蔡琰當做童養媳養的那種感覺。
現在想起來,蔡邕與衛贏似乎有些關係,蔡琰就是嫁給了衛贏的二子,衛氏仲道。
此人,也因爲蔡琰而出名。
這病秧子。把蔡琰娶回家也就罷了,當衛仲道病死後,衛家人還當蔡琰是剋夫,把蔡琰給趕出來了。
在某個年代,沒有男人是不痛恨衛仲道的。
坐享才女,卻不盡職責。活該病死。
曹禪曾經就對着電腦,破口大罵過。人現在在他那裡,即使曹禪取不回。也容不得蔡邕把蔡琰往火坑裡推。
曹禪的眼睛豁然睜開,對着程昱道:“找蔡邕過來。”隨即,曹禪心下又是一陣靈光閃過,又道:“也帶鄒氏過來。”
“鄒氏?”程昱腳步一頓,疑惑道。
“張濟的妻子,張繡的嬸子。”曹禪也顧不得是唐突不唐突了,道。
鄒氏?程昱這纔想起,張濟的妻子確實是國色天香。但他到是沒什麼別的想法,以曹禪現在的身體,能行房事纔怪。
想着,程昱對着曹禪起彎了彎腰,疾步走了出去。
張繡,目前是軍侯。跟隨陳到等人,一起在軍中,他唯一的家屬,嬸嬸鄒氏,則被安排在城東。
程昱親自去請蔡邕,派人前來接鄒氏。
外屋,鄒氏聽着眼前士卒的話,黛眉深深的皺起。但沒說什麼話,只是對着士卒點了點頭,跟了出去。
坐了馬車,前往曹禪的府邸。
馬車上,鄒氏的兩隻手狠狠的拽着,捏着。白皙的臉頰,帶着些許掙扎。但最後,還是化爲了一片平靜。
大將軍,大司馬曹禪,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吧。
鄒氏心中說着。但是召她一個婦人入府,又爲了什麼。鄒氏心中還是有點疑慮。
疑慮中,大將軍府已到。
門口士卒多達二十人,氣勢森然。鄒氏從中穿過,只覺得的冷意十足。
進門後,鄒氏很快的就被帶到了曹禪的屋內。
屋中濃烈的藥味,到是讓鄒氏眉間的少許愁緒,化解了開來。大將軍真是病了,她到是有些小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心中寬心,鄒氏就顯得很自然了許多。
對着躺在牀上的曹禪,微微一屈身,輕聲道:“妾拜見大將軍。”
“來了。”曹禪睜開了眼睛,微微側過頭,看着美貌無比的婦人。笑了笑,道:“聽說你琴藝不凡,我坐臥牀上,不得起身,覺得煩悶,能否勞駕爲我彈奏一曲,解去憂煩?”
鄒氏徹底鬆了口氣,點着頭道:“大將軍有命,妾不敢不從。”
“如此,屏風後邊,有我命人準備的琴,麻煩你了。”曹禪輕聲道。
“是。”鄒氏對着曹禪彎了彎身子,走到了屏風的後邊。
屏風後,放着一張案。案上放着一把古琴。旁邊有冉冉升起的香,以及一盆水。一面巾子。
琴技高雅的人,對琴都很摯誠。彈琴前,淨手,薰香是免不了的。
對於這些琴師們的古怪禮儀,曹禪早已經在蔡琰那裡領教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因此,早已經命人準備好了水,以及香。
鄒氏跪坐好,淨手,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