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點開系統面板一看,韓起上方果然出現了王若谷的名字,頭銜是軍神,技能:攻城86%,守城99%。關於忠誠值由最初的99持續下降,最後低到只有40這件事,楚昭雖然有點疑惑,但很快就釋然了。
一則楚昭現在還是個小娃娃,而王若谷的選擇和考量卻有很多;二則王若谷畢竟是楚昭憑藉個人魅力收服的第一位絕世名將。既不是母親給的,也不是靠爹得來的。便如初戀給人的感覺最特別最美好,對於自己的第一位大將,楚昭也有些雛鳥情節,非但不怪軍神不忠,反倒一門心思琢磨如何提高忠誠。
根據楚昭這些日子的經驗,要想提高忠誠,就應該全方位的關心下屬,施恩要到點子上。那麼,王大將軍缺什麼呢?
很明顯,王將軍有房有車有小弟,出身好,地位高,自家還有真本領,幾乎是要什麼就有什麼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尚未娶妻。因此,一心要做模範主公的楚昭便操心到了自家大將軍的終生大事上頭。
要不?我賜他幾個美女?也不知道愛卿喜歡什麼樣的。
正悶頭想着心事,楚昭一下子就撞到了小王氏跟前。
小王氏來了碧雲軒,見丫頭小子都忙裡忙外,一打聽就知道了那車冰的事情。
盧老夫人的小手段,王氏未必就不清楚,只是她也有所顧慮,不好立即出手罷了。可她等得,楚昭卻不肯叫碧雲軒上下跟着自己吃苦。
王大將軍給世子殿下送冰這件事,的確很是打謝家的臉。顯得謝家一車冰的供不起,還要公務繁忙的御林軍統領大人巴巴地送過來,也不知道王若谷究竟是有心要給楚昭出口氣,還是一時考慮不周了。
小王氏現掌着謝家內務,知道這件事情後,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楚昭前世交際障礙,對別人的情緒一直都不敏感,好在如今他有了讀心術。一照面就看出小王氏的不悅。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不想無端樹敵,楚昭便拱着小爪子,規規矩矩給舅母行禮,瞎編道:“父王託王將軍送一車冰來,舅母那裡若是不夠用,儘管來我這裡要。”好歹給小王氏和謝家一個臺階下。
“誰看得上你那點子冰?”小王氏瞪楚昭幾眼,見他圓頭圓腦,大眼睛巴巴看着自己,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只說:“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然後她摸摸楚昭的雙環髻,便挑簾子進內屋,自去和謝茂雅說話。
楚昭好奇她來做什麼,加上自己許久不見母親,便厚臉皮跟在小王氏後頭進屋去。謝棣和謝棠坐在院子裡,許久不見表弟回來,也過來尋他。
盧恆本也要跟着的,但他纔剛露出那麼個念頭,身邊就有下人催着回家。盧恆沒辦法,只好先去盧老太太屋裡道別。他嫡親的祖父和盧老太太是同胞兄妹,盧老太太對他自來是極好的。
房間裡,小王氏說起明日老太太要帶着全家女眷都去上方山打醮的事來。說是山門前有盛大的論法會,道觀裡還能看戲賞景,遂約着謝茂雅一同去。
謝茂雅懶懶地依靠在美人榻上,道:“怪熱的。鬧鬧嚷嚷平白叫人厭煩,我就不去了。";
小王氏道:“山上涼快,且聽說。”她頓了頓,壓低聲音道:“用幾年前抄了衛家的錢,將陽平觀擴建,又修了朝天觀和玄都觀,如今連百官的欠奉都只發了一半呢。可見這兩個道觀修得有多好了,你我能受用一日便受用着吧。”
謝茂雅皺起了眉頭:“國庫連年的虧空,隴西又在打仗,百官上月的俸祿還拖着沒發呢,卻有錢去修廟築樓。百官沒有錢,便只有對這下頭人伸手,上行下效,我一個內帷夫人都知道,如今的朝廷一團烏煙瘴氣……真是越來越糊塗了,說起來,真不如前頭那位一半。偏還被一竿子小人奉承得找不到東南西北,自以爲是個仁君。”
“也是前頭那位留下的禍根。誰叫他寵愛那起子上不得檯面的玩意兒呢。寵妾滅妻,生出來的還指望有幾個是知禮的。”小王氏衝謝茂雅眨眨眼,道:“咱們瞧不上,還就有人上趕着倒貼呢。不過,咱們家的那位小娘子只怕也是不能如願了。”
謝茂雅心思雖細,性子卻直,因面對着小王氏,便帶出不喜之色來,說道:“前幾日好生威風,還沒當上皇后呢,便攛掇着想動我的嫁妝,多虧了我們寄奴平素大方,別人便也多記掛着他些。不然,子不言母過,這事我還真不好和阿爹說去,當年用這個法子,叫我吃了多少暗虧。李氏一向示弱藏奸,倒像我們欺負了人家孤女寡母似的。”
小王氏笑道:“可不是我們寄奴的功勞嗎。你是不知道他,別看着人小,人緣倒好,崔家,王家,盧家現都說我們寄奴是個孝順孩子,知道孝順長輩,把自家喜愛的廚子都獻給了兩位老人家。可惜,卻被那一位打着要進宮的名義,給搶了去~”說道這裡,王氏真是眉開眼笑,倒像是真不計較那車冰的事情了。
在旁邊和謝棣騎着竹馬玩的楚昭忍不住詫異地回頭看小王氏,似乎頗爲疑惑不解,兩位一貫矜持的長輩何以笑得這般奇怪。
小王氏看楚昭一眼,湊近謝茂雅道:“你要小心,我家安在上頭的人傳話說,李家居然頻頻在那兩位跟前替謝菀說好話。我恐怕這其中有什麼鬼,你最近千萬仔細些寄奴。只怕那邊狗急跳牆。就是咱們家裡頭,現在也並非鐵板一塊了。”
謝茂雅便笑:“瞧你這說的,謝菀怎麼也是咱們謝家女,不至於和李家那邊連起來,返來害自家人吧?恐怕是看在李氏的香火情面子上,李家人才幫她的。”
王氏到底是媳婦,難免有些疏不間親的意思在其中,便不好說深了,只道:“你知曉就好。”又問她:“明日可是好一場熱鬧,你究竟去是不去?這樣熱的天,正該去山上消散消散。況且,說不得便一場好戲可看。那位如今可是真着了急,她娘到底留着李家的血,什麼混賬事做不出來……”
話還沒說完,立在門外的粗使丫頭便高聲的報了名。
片刻之後,環佩叮噹響,李氏帶着謝莞走了進來。
揭簾子一見謝茂雅,李氏就嘆息道:“姐姐比之上回見面又瘦了。”
謝茂雅略笑了笑,旁邊一個丫頭扶她坐起來,楚昭順手塞了一個靠枕在孃親背後。
謝茂雅舒舒服服地往後倚靠着,笑道:“可不是嗎?去年春天的時候吃了周太醫的一服藥,眼見着是好些了,誰知到了五月裡,病情就開始反覆。”
李氏也咳嗽幾聲,嘆息道:“是啊,五月是惡月,的確是時辰不好,犯小人,我也總是病病擾擾的。日日都要吃些人蔘燕窩,銀子流水價花出去,卻丁點不見好,可不是叫人厭煩嗎?
旁邊伺候的丫頭們臉色都變了變,要說人蔘燕窩,整個謝家加起來也沒有謝茂雅吃得多。不知道李氏這話是有心還是無意了。
楚昭知道謝茂雅容易生閒氣,他是不許別人欺負自家小娘親的,所以立即道:“外公常說了,天地間,人才是第一貴重的,錢財如何倒是次要。故舅母還是該以自己身體爲要。些許人蔘燕窩算得什麼,便當是外甥孝敬您的。”說着,他就轉頭吩咐長歌:“記住了,下回我父王叫人送來的月供,便從中撥一半人蔘燕窩與舅母。我正覺着夏日裡有些虛不受補,孃親一個人也吃不過來這許多。”
李氏的眼皮子到底淺了些,她覺得貴重的,楚昭還真不覺得有多麼貴重。況且他早就懷疑謝茂雅吃的燕窩裡頭含有微量成分的毒素,因他從前偷吃過一點,系統只“嘀”了一聲便停下來,雖然也沒顯示於自己身體有害,但那莫名的一聲響動,叫楚昭心裡總不能放心。
可這些不過是楚昭隱約的猜測,沒有丁點根據的事情。喻王送來的燕窩謝茂雅便一直吃着,他一個小娃娃,也找不到由頭叫停,如今剛好一併送給李氏去吃。叫她試一試藥。
說話的時候,楚昭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李氏,讀心術自動啓用,感覺李氏心裡先是憤怒,接着便是自憐自傷,聽到楚昭說要送東西的話,還有一閃而過的開心。謝莞卻一直低着頭,看不清她的表情,情緒甚是平靜。
楚昭心裡嘆息,覺得謝莞攤上這麼個孃親,也算是倒黴了。
嘆息是這麼嘆息,在你死我活的鬥爭中,楚昭既不敢小覷這些富人,更加不敢有婦人之仁。因此,這小壞東西繼續一臉天真的忽悠李氏:“我聽說舅母是個極樸素值得人敬重的長輩,只是卻有一個不足之症。往往安靜的坐着,也會突然暈厥,醒來後卻又好端端地什麼事也沒有。我想着,這恐怕就是因爲舅母你總不肯出來走動,悶出了這些病兆的緣故。我若是幾日不出去玩耍,也覺得心虛氣短。”
面對這麼個故作正經的小娃娃,說的字字句句都是體貼入微的話,一直以無子爲憾的李氏對楚昭的好感立時便飆升到60,她笑道:“你個小孩子家家懂什麼。舅母這是氣血虛的毛病,可不是不能出去玩才悶出來的。”
楚昭點着大腦袋,一本正經道:“我知道。沈爺爺給我娘看病的時候也說過這種話。氣血虛的話,臉色就會蒼白。所以舅母確實該多吃些燕窩人蔘補一補。”李氏這麼蠢,楚昭都不想再繼續欺負她,讓她幫謝茂雅吃點毒燕窩也就罷了。
些許燕窩人蔘,謝茂雅不曾放在心上,她原是一貫的不欲搭理李氏,誰知兒子居然替自己出頭,謝茂雅便忍不住笑了:“你們瞧瞧這孩子。丁點大的小東西,倒會心疼人。往日還管我吃喝呢,在家裡變着法兒的折騰廚子。以後倒是叫他跟他爹封地裡折騰去。”
小王氏可稀罕這個外甥了,有了楚昭,謝銘待在家裡的時間也多了,謝棠的功課也有上進,再說世子殿下身份高貴,膚白貌美,還特別乖巧懂事,真是由不得人不喜歡。此時小王氏一聽謝茂雅的話,便故作不樂意狀,笑道:“這可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還巴不得再得這麼個貼心的小兒子呢。我們寄奴長成這麼個模樣不說,關鍵是一份孝敬長輩的用心,比什麼都強。”說着,她還笑着問旁邊沉默的謝莞:“莞莞,你說是不是呀?”
一貫面面俱到的謝莞今日卻出奇的沉默,聽了小王氏的話,她便和順地點點頭,細聲細氣地回道:“舅母所言極是。莞莞也打算明日去道觀裡,替家中長輩都上一炷香,祈求平安。”說着,她又笑吟吟地看楚昭:“寄奴一塊去。我聽說烏見禪師帶着他的弟子也去呢。要辦好大一場論法會。”
在大楚之前的千百年間,都是皇族與門閥共天下的局面,反而是中央集權的大一統王朝往往只是曇花一現,社會的發展模式介於中國封建社會與歐洲中世紀之間。所以儒學並不具有絕對的統治地位,玄學與佛學也佔有一席之地,諸子百家共生共存又互相辯駁。
到了安靖帝時期,隨着社會的發展,新興的手工業主,也就是以李家爲首的乍富商賈想要在政治上取得建樹,故而也樂於資助一些寒門學者脫胎於儒學,爲所謂的底層民衆發聲。因此,不僅儒道,儒佛之間互相爭鳴,玄學與佛學,玄學與佛學之間,甚至儒學內部,也常常機鋒相接,展開激烈的論法會。時人謂之清談。算是當時關注度極高的一項活動,每次舉辦,都能得到社會名流的積極參與,也是各階層青年才俊出頭的大好機會。
六月六日上方山,的確有好大一場熱鬧可看。
楚昭仔細打量謝莞,發現她說話的時候,心中閃過一剎的激動,不由得暗自疑惑:論法會向來是不叫女子參與的,即使上山打醮,謝莞也只能在被隔出來的後院活動,難道她被禁足久了,聽說可以出去,所以才這麼激動?
不管謝莞心裡什麼打算,楚昭聽說烏見禪師要帶着徒弟去論法,便眼巴巴的擡頭看他娘,央求道:“去上方山,寄奴想見大和尚。”其實他是想見韓起,和自家愛卿培養感情。
謝茂雅沉吟片刻後,方點頭道:“罷了,既大家都要去,那我明日便湊個熱鬧,也去山上捐些香油錢,讓寄奴和他的替身見一見。”當時的習俗,找了寄名僧,原是該逢年過節的見一見,才能讓兩人的聯繫更加緊密,從而替主人消災解厄。
謝棣和謝棠正是男孩兒愛跑愛鬧的年紀,被拘着天天在家裡讀書,不得出門半步,此時聽寄奴都能去,自然皆鬧着要去。
王氏笑道:“可不帶兩個猴兒,我又不得舒舒服服地玩,自跟着你們阿爹去毒日頭底下亂竄去。我只帶寄奴乖乖一起。”
幾人正在說話,忽然王福家的慌慌張張過來傳,說是老夫人的意思,這次打醮因是去的皇家道觀,長公主恐怕更熟悉一些,便讓長公主負責。
小王氏聽了,也只一笑:“老太太果然是慈和人。這是疼我,叫我舒舒服服地玩呢。”
李氏讚道:“果然王家女,還是這麼大方。”
小王氏忙道:“不比姐姐家學淵源。”說着,便果真打發王福,叫她趕緊着把事情都移交給長公主。
那一頭長公主聽了回覆,有心要在這上頭展現自己的本事。便將那一番場面鋪排得極大。除開謝家嫡脈,各房都去請了,還約了崔家和盧家,只是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唯獨漏了小王氏的孃家。
長公主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也不似小王氏貴女出生,性格卻極要強,她身邊又有高手提點,裡裡外外便操持到井井有條,凡動用的器具,一色都是齊全的。若略有不齊備的,只管讓人拿了鑰匙去她的嫁妝裡拿。謝家上下一時都說長公主又富貴又大方,真是天家風範,不似有些打秋風的,吃喝着府裡,捂着那點東西一毛不拔。
小王氏知曉了,自己哂笑一番,又命令下人不許去碧雲軒上下跟前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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