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你那麼問他了啊。”
金一回來, 就看見GM城堡裡衆人圍坐，圍坐的中心不是萊利雅，而是一段時間未見的諾瑞弗。
典型的黑大衣, 牛皮帽, 惹眼的銀髮, 光坐在那裡就給人極大的壓迫, 像高速旋轉的黑色旋風。
諾瑞弗面色冰冷, 毫無表情，溫涼的語調讓迪路伊微微發冷，“嗯, 小雅難得回來，我就想讓她高興一下, 順帶治治久不歸家的金。”迪路伊話說得僵硬而乾澀。
自從當年小雅走了（過世）以後, 諾瑞弗一怒之下和金大打出手, 最後憤而出走。其後每三年回島上一次，每一次回來既不同其他管理員打招呼, 也不和那些玩家有所交集，只是圍着這座島沉默地走上一圈又一圈，帶上美酒和回憶。應該是回憶沒錯吧？
迪路伊謹慎地看了諾瑞弗一眼，心想他到底是怎麼知道小雅回來的這件事？明明就沒有任何人告訴過他……唉，可糟的就是這點。我們明明知道小雅回來了卻不告訴他, 估計他心裡怨恨着吶。也不知道到底想幹什麼……這樣一言不發的狂飆冷氣, 任誰也扛不住啊、神吶……
忽然。
諾瑞弗身邊端坐的萊利雅動了一下。
“諾爾……”脆脆地喊他。
“嗯？”諾瑞弗這才轉頭看向萊利雅, 表情比剛纔稍稍柔和了些。“怎麼了？”
“唔唔, 沒事。就是, 你把他們嚇壞了。”萊利雅眨眨眼說。
“他們活該。”諾瑞弗簡短地回答。
又過了一會兒，“小雅不要擔心, ”他手臂震動了一下，似乎想要碰萊利雅，卻僵持着沒有動，“我不會把他們怎麼樣的。”解釋道。
“嗯！”萊利雅綻開笑容。
帽檐顫動，諾瑞弗也微微翹起嘴角。他伸出手來想要摸萊利雅的腦袋，卻又在她耳垂邊停住。只怕眼前是一個幻影，一碰就碎。
金看到這一幕，總覺溫馨得有些刺眼。“喲！”他出聲打招呼。
諾瑞弗飛射眼刀，妖異的血紅色眸子裡劃出一抹暗沉的狠。
萊利雅一把抱住諾瑞弗的手臂，撒嬌打起報告：“諾爾——金欺負我！”
我的個天……
所有在場的其他人同時手扶額頭做出痛苦狀。小雅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句話說不定就引發了世界大戰啊……這兩個魔頭碰頭爆發了那是誰也扛不住的啊！……
——或許小雅可以？
嘶——！
撕破空氣的壓力陡然以諾瑞弗爲中心爆發，暈開一道道恐怖的氣浪，掃斷那些妄圖看好戲的人，直接撞上了以金爲中心爆發的氣場。
轟——！
強大的念壓相互碰撞，擠壓了空間，扭曲了形體，黑色的惡意凝成了實質，盤旋在衆人的頭頂。令人有大禍臨頭之感。
就在所有人覺得“完了，城堡保不住了！”的時候。
念壓又雙雙迅速被撤回，速度之快，彷彿剛纔只是一種錯覺。
只聽萊利雅說：“諾爾，以後我跟着你吧！”
“好嗎？”她歪頭問。
“不行！！！”金。
萊利雅卻只看着諾瑞弗。
金語調急促，聲調拔高，搶在諾瑞弗之前：“你不要以爲這裡有人護着你，我就拿你沒辦法！你最好……”
“好。”諾瑞弗說。語調平靜，神情溫寧。不在意金陡然爆發的強烈殺意和怒氣，擡手撫上萊利雅的腦袋，緩緩攬到頸窩裡，“好，以後你就跟着我，想去哪裡，我都陪你。”
“……”金沉默了。
眉宇成川，黑色的氣旋在眉間凝轉，金的臉色恐怖到彷彿被施以了最殘酷的地獄刑罰。
然而萊利雅和諾瑞弗都沒有去看他，而是相互看着彼此，確認着對方真正的心意。
是否他真的願意帶上自己這個拖油瓶？是否她真的捨得離開金……
諾瑞弗很清楚金在萊利雅的心中有着多麼重要的位置，重要到只要和他在一起，萊利雅就會覺得開心快樂、世界充滿光彩。
他還不是很明白爲什麼萊利雅會提出這麼個要求。可就像他之前對金說過的，“我很後悔……爲什麼當年沒有阻止小雅和你在一起。”如果當年他強力阻止的話，小雅恐怕就沒那麼容易和金走到一起，更不會那麼容易就年紀輕輕心神具疲走向窮途末路。
一想到這個，諾瑞弗就控制不住染上恨意，他眯起妖異詭譎的血眸，斜睨金，森然道：“有我護着小雅，你又能怎樣？”
像是在遙遠的地獄裡投下一道血紅的光，強烈灼熱而刺眼，金被那血紅的光照得黑眸如火，周身噼啪燃燒起橙紅的念力，空氣沸騰發出掙扎慘叫般的聲音。
“雅，你過來。”金沉聲說。
萊利雅看着眉宇黑煞氣息沉凝令人窒息的金，忽然覺得自己沒有任何感覺——對他的生氣和憤怒感到麻木，又或者說立場堅決。
“我不要。”她說。
“我要做什麼，要自己決定。”“你就算強迫，也是沒有用的。”“你想的沒錯，我打從一開始，就想着藉由同伴們來脫離你的掌控。”“只不過……”萊利雅吸了一口氣，“我沒想到諾爾會在這裡。”看了諾瑞弗一眼，“不過無論怎麼樣，金，我絕對不可能完全按照你想要的來。”
“你給我的壓迫感，實在太大了……”萊利雅嘆息道。
“這中間的時間跨越，這精神與空間的隔閡，根本就是無法彌合的。你自己，應該也已經看到。”
然而金只用沉默殺伐能吞噬一切光華的黑暗眸子盯着萊利雅，盯得她漸漸低下了頭。額上細密的汗都隱隱滲出。
萊利雅執拗地說：“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執着些什麼，因爲你的妻子……”微微皺眉，“萊利雅曾經死了，所以你想挽回和補救？可是沒有那麼便宜的……”
“其實你這個人挺好的，真的。呆在你身邊的人既不會覺得無趣，又有人身安全的保障，真是避難的最佳場所。”
“你知道嗎，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日子裡，我一直在想。你這樣的人，怎麼會看上我呢？就算是當初的萊利雅也一樣。唔唔，不對，可能還是時間的跨越吧，明明當初的金是那麼可愛到令人心動，如果真的和金一起走下去的話，說不定我真的會對金死纏爛打非要嫁給他不可……”萊利雅啞聲笑了，“可是現在怎麼就……怎麼都無法習慣。我面對你不再輕鬆自然如魚得水，而是一直處於高度精神緊繃之中，即便笑笑鬧鬧也絲毫減少不了胸中的沉重，壓迫得人好重……”
“我這麼說你肯定覺得十分討厭吧。”嘆息，“一直拿過去的你和現在的你比較什麼的。人總是會變的，金·富力士當然也不例外。”
“你說完了嗎？”金低沉冷硬。
“……”萊利雅。
“說完了那就到我身邊來，我可以當做這個沒發生。”金的臉色沉入黑色的陰影裡，氣勢沉凝，壓抑的憤怒令萊利雅有些害怕。她微微發抖起來。
“不怕。”諾瑞弗輕柔的將萊利雅攬進自己懷裡，低聲道，“有我在，有哥哥在，不怕。”
又對上因念力燃燒扭曲得身形都顯模糊的金：“如果你當年肯讓着小雅一點，事情就不可能到現在這個地步，即使重來一遍，你還是想要這樣？”譏笑嘲諷，涼得彷彿能凍住熱血的流動。
所有人都被這聲音凍住。唯有金，踏前一步，低沉渾厚堅定，霸道而不動搖：“所以我要消磨她這種偏執的性子。”
“笑話。”諾瑞弗。
“笑話！！”萊利雅。
“你憑什麼消磨我？！就因爲你現在實力強……”萊利雅激動的想要起身，卻被諾瑞弗一手攔住。平靜地道：
“我喜歡小雅這個樣子，喜歡她的固執和偏執，這纔是她，纔是我在意並且想保護的她。而你妄想改變的那一個，不過是你夢中的人偶。你確定你要愛上一個人偶？”諾瑞弗哼的嘲笑，不留情面，“你果然愛的只是一個任人擺佈的人偶。”
金眉頭皺得越發的緊，“這裡沒你的事。”他沉聲說。
“這裡也沒你的事。”萊利雅忽然感到很疲憊。明知今天說出的這番話會造成金反應強烈，但她的確反覆思量了許久，和金在一起的每一天裡，念頭都不斷在肚裡打轉。直到今天徹底爆發。
“金你明明應該……一直一直往前走，不停歇、不回頭。你的堅定、野性、果敢、勇往直前，都應用在你最喜歡的最想要追求的事物上，而不是在這裡單單守着我。抓着遙遠的早就不復存在的東西。”
“我現在就想抓你。”金固執且毫不猶豫。他伸出手，手心向上，“雅，過來，不要再讓我生氣。”
“……”萊利雅笑笑，沒有動。
“時間還長着呢……金·富力士。”諾瑞弗血眸冰冷，無機質般，說着意味深長的古怪的話。
李斯特卻趕緊接口，被凍了許久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插話：“是啊，金，時間還長，小雅也不會這麼快就離開GI島，你們有話好好商量，不要這麼爭鋒相對嚇死人的。GM城堡都要被你們掀了，到時候我們這羣人可就得流落街頭了。”
“是啊是啊，別鬧了，有什麼好鬧的，都老夫老妻了！金你擺出那麼兇的臉幹什麼，剛被大便淋頭了啊？小雅你也是，不要說這種刺激金的話。兩邊各退讓一步，行不？”杜恩出來打圓場。
迪路伊左右看了看，沒有開口。
亞茲莉沉默地低着頭，不聞不問。
“那麼就到此爲止吧。”諾瑞弗黑色的風衣一擺，攬住萊利雅消失在原處。
行動快於言語。他的習慣依舊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