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寧盤膝坐在蓮臺上面,意識在九維空間之中接受尼瑪次仁上師傳授的密宗修行。
而在羅寧身旁,大昭寺藏經閣中,秀秀斜視着尼瑪次仁上師,一種極其懷疑的眼神盯着他。
秀秀作爲秦家唯一的女兒雖然從小嬌生慣養,但她並不是那種霸道無理的女人。她對父親一向崇敬有佳,對父親這位唯一的朋友一開始更是尊敬。
但自從秀秀從大昭寺遊玩回來以後,突然對尼瑪次仁上師的態度就改變了。
對於秀秀的突然改變,尼瑪次仁上師似乎猜到了什麼。但是他沒有刻意狡辯,一直迴避着她的問題。可他越這樣,秀秀這小姑娘越懷疑。
現在羅寧意識在九維空間,所以聽不到秀秀與尼瑪次仁上師的對話。秀秀一逼再逼,非得讓尼瑪次仁上師給個合理的解釋:尼瑪次仁上師爲什麼知道愛瘋基地在可可西里。尼瑪次仁上師口中所說的接下來的任務又是什麼。尼瑪次仁上師爲什麼對抓了爺爺的綁匪的行動一清二楚...
看樣子秀秀是不會輕易放過尼瑪次仁上師了。面對秀秀的諸多疑問,尼瑪次仁上師深吸了一口氣,良久,他沒有直接回答秀秀剛剛提出的疑問,而是反過來問秀秀:“秦家小姐。你在布達拉宮是不是遇到紅派大喇嘛了。”
秀秀一愣,就像尼瑪次仁上師說中了一樣。末了,秀秀氣憤的指着尼瑪次仁上師說:“我知道了,你肯定派人跟蹤我。”
不錯,當初羅寧盤膝打坐進入【萬劫地獄】改造【一念天堂】的時候,秀秀感覺無聊,於是便一人去布達拉宮散心。當她進入布達拉宮的那一刻起,總感覺身後有人跟着她。她懷疑是西伯利亞戰熊那夥兒人,卻沒想到是個喇嘛。她以爲是尼瑪次仁上師派來保護她的人,可誰知那個喇嘛盡說尼瑪次仁上師壞話。
秀秀始終不信。後來那個喇嘛就跟她說:“尼瑪次仁是爲了得到九維空間。你如果不信,那麼就自己去試探吧。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說你們即將任他擺佈都不爲過。”
秀秀問他是誰,那個喇嘛只回答她:“布達拉宮,大喇嘛。”
秀秀在布達拉宮廣場坐了一下午,想了一下午。有些事情大喇嘛說的沒錯。父親確實說過尼瑪次仁上師是自己的朋友不錯,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尼瑪次仁上師是不是爲了得到父親愛瘋的秘密纔跟父親走得那麼近的。
回到大昭寺的時候,秀秀果真按照大喇嘛的‘建議’,對尼瑪次仁上師進行了試探。當尼瑪次仁上師被問及一些問題的時候,尼瑪次仁上師總有意無意的刻意虛掩。並且他還知道可可西里的實驗室。這讓秀秀更加相信布達拉宮大喇嘛的話了---尼瑪次仁上師對愛瘋家族圖謀不軌,意圖搶走九維空間。
“尼瑪次仁上師,請恕晚輩無理。請您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秀秀頓了頓,長吸一口氣:“您是父親的至交沒錯。但是,如果您不能給我合理的解釋,等到羅寧醒後,我們會離開大昭寺。”
“那你們不想救秦老了?”尼瑪次仁上師聽到秀秀要走,情緒突然有些激動。以他如此高深修爲,情緒如此激動已經十分罕見。
西伯利亞戰熊早就派人埋伏,恐怕秀秀與羅寧早就成爲他們頭號抓捕獵物。如果就這麼貿然離開,那麼他們不但救不了秦老,還會遭遇不測。而他,尼瑪次仁上師,要怎樣想昔日的摯友交代。
“爺爺自然要救。只不過,我們不想再打擾貴寺了。”聽得出,秀秀已經開始把他當外人了。
看來事情是瞞不住了。
“那好吧。”尼瑪次仁上師深吸一口氣:“秦家姑娘,在我對你提出的疑問做出回答以前,請允許我向你介紹一下西藏現在的局勢---藏佛教的不同派別。”
“藏佛教的不同派別?”秀秀似乎沒有聽明白尼瑪次仁上師的意思。莫非藏佛教不是同一的整體?
“不錯。藏傳佛教主要有寧瑪、噶當派、薩迦派、噶舉派等前期四大派和後期的格魯派等衆多派系。格魯派興起後,噶當派則併入格魯派而不單獨存在。”
(白教-噶舉;花教-薩加;黃教-格魯;紅教-寧瑪,是藏傳佛教四大傳承)
正如尼瑪次仁上師所講,藏傳佛教只有寧瑪派(紅教)是土生土長的藏族佛教,前身是起源於西藏的古苯教演變而來。其餘幾大派別都是在印度佛教興盛的時候興起時,從印度傳入西藏的佛教。這些佛教雖然統稱爲藏傳佛教,但在很早的時候,它們並不是一個派別,甚至是對立派的。
直到解放以後,這些派派別被統稱爲藏傳佛教。雖然都爲佛教,在外人看來是一大家,但其中各派有着諸多迥異教義,互相爭議。
這也是爲什麼布達拉宮大喇嘛說尼瑪次仁上師壞話的原因--因爲教派不同。
“我所隸屬的教派,正是後起之秀,吞併噶當的黃教格魯。而大喇嘛本是西藏土生土長的紅教,寧瑪派喇嘛。紅教大喇嘛學識淵博,自從國家統一以來,便一直想將西藏佛教內在的四大傳承統一。他爲藏傳佛教四大傳承的教義同化做了許多貢獻。”
就像四分五裂的國家,每個國君都想將其統一一樣。四分五裂的局勢,總讓人有流離失所的感覺。
“當然,因爲他出身紅教的原因,他同化的新藏傳佛教教義比較側重他們紅教教義。而我們其餘三大傳承自然不服,某些時候口角之爭難免。”
“那爲什麼他不說其他喇嘛的壞話,專門說你?”秀秀這個問題很有針對性,尼瑪次仁上師看着她,搖搖頭說:“這些事情本來是佛教內部事情,不該向外人透露,但你問及至此,我便不得不說了。其實,大昭寺是紅教的寺院。我一個黃教弟子入駐,雖然他表面上和和氣氣,但我知道他內心事十分憎惡的。因爲我是反對他新藏傳佛教教義最厲害的一個喇嘛。”
尼瑪次仁上師說完,雙手合十,虔誠的爲自己的所錯懺悔。秀秀聽了他的解釋,並沒有消減她內心對尼瑪次仁上師的防備。
“即使你們有仇...”
“我們沒仇,只是爲了教義而爭。”
“哎,我不管你們藏傳佛教自己家裡怎麼怎麼樣,我只是想不通,你爲什麼會知道父親在可可西里的愛瘋基地呢?這可是我們家族的秘密啊。”
“是你父親告訴我的。”
“父親?”秀秀更加疑惑了,父親曾跟自己說過,自己從沒有向外人說過愛瘋基地,就算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都沒有提起過。
“可是父親曾經說過沒有向愛瘋家族以外的人透漏過啊。”她不喜歡轉彎抹角,直接問尼瑪次仁上師。
“是他前天告訴我的。”
“前天?父親也來了嗎?”秀秀驚道。
“沒有。你父親...”尼瑪次仁上師突然感覺自己不該告訴她這些的,話到嘴邊又突然又停了下來。
秀秀這丫頭最不吃這一套了,尼瑪次仁上師越是不說,她越感覺有什麼事情。她拉住尼瑪次仁上師的衣角,不斷問道:“我父親怎麼了,你倒是說呀。”
事到如今看來已經瞞不住秀秀了。尼瑪次仁搖搖頭,繼續道:“秀秀,在我說這件事情以前,你一定要有心理準備。這件事我本來不想跟你說的,因爲你父親多次提醒我,不能將他的事情告訴你...”
“你快說啊。”秀秀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她失態的打斷尼瑪次仁上師,衝他大吼道。
尼瑪次仁上師沒有因爲秀秀的無理而生氣,他拍拍秀秀的肩膀,似是安慰,然後道:“你父親...已經不在了。”
如五雷轟頂,又恍然如夢。剛剛還大吵大鬧的秀秀瞬間安靜的跟死了一樣。許久之後她才鼓起勇氣,淡淡的問了句:
“不在了?什麼意思?”
其實尼瑪次仁知道秀秀已經理解了‘不在了’的意思。她只是不甘心,只是想證明一下而已。這倒讓尼瑪次仁上師有些難以開口:“功德圓滿,駕鶴西遊了。”
佛教中所說的功德圓滿、駕鶴西遊正是死了的意思。秀秀又如五雷轟頂。
尼瑪次仁上師本以爲秀秀會大哭一場,但是秀秀沒有流淚。她瞪着尼瑪次仁上師的雙眼如兩口乾涸的井。
尼瑪次仁上師對秀秀的反常又有些吃驚。
“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他又跟你說了什麼?他告訴你說的‘什麼事情’不能讓我知道?”
秀秀使勁甩着自己兩隻張開的手掌,一口氣迅速將這些話說完,如釋重負。
尼瑪次仁上師瞪着她,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緘默。
本以爲秀秀只是一個小女生,可從今天她的表現來看,她又怎可能一個普通小女生比得上?
“請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尼瑪次仁上師。”
秀秀繼續追問,尼瑪次仁上師雙眼閉上,爲死者誦經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