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誰主考誰補訓
走出總部大樓後,盧中尉說道:“小佟,花副團肯罵你是愛護你。”
伊蘭誠懇地點頭,恭順地說道:“是,長官。”
“你的車還在基礎訓練館吧?我送你過去,這個週末你就休息兩天,星期一開始上午去餐廳,下午進行機甲補訓,晚上多花兩個小時進行體能康復訓練,兩週後補考。”
“是,長官。”
盧中尉看伊蘭一眼,說道:“這次補訓只有你一個人,所以你會和機甲新兵一起訓練。按照團裡的規矩,你的考官會成爲你補訓的教官。現在機甲新兵已經開始正式的機甲基礎訓練,你和他們的訓練內容不一樣,這點小關和小趙已經清楚。你有什麼問題嗎?”
伊蘭默然片刻,說道:“報告長官,我沒有問題。”
“很好,”盧中尉說道,“你禁閉了四個星期,當務之急是儘快將你的體能恢復到最佳狀態,晚上兩個小時的體能訓練你自己進行,在一號館和二號館,這點一定要做到。”
“是,長官。”
盧中尉將伊蘭送到後就走了,伊蘭一個人坐在車裡,恍惚想到四個星期前她開車過來滿心盼着考覈快點過去,掰着手指數日期,她雙手矇住了臉。
所謂天有不測風雲,說的就是她這種境遇吧。她甚至連替自己委屈都不能,擺在人眼前的事實就是別人沒有不通情理,而是她確實無能。
星期六,伊蘭把自己餓了個天昏地暗。
她已經習慣了監視機器人給她每天送食糧,早上起來時還沒徹底醒過神來,躺牀上就沒有動彈。這一躺就把早午餐的飯點都耽誤了。下午開始餓,想着睡一覺就不會那麼難受,更兼禁閉時一直有睡午覺的習慣,生物鐘還沒有完全調整過來,她一睡就直接到了晚上才醒過來,真正和禁閉室的作息一模一樣。那時夜已經深了,上哪兒都找不到吃的。伊蘭只好睜着眼睛餓着肚子熬時間。
偏生到了天矇矇亮的時候。她熬了一夜後,睏倦至極,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不幸地錯過了一頓早餐。
等她再次自然睡醒過來,肚子倒是不餓了,只是起牀就頭暈。她坐起身稍微緩一緩,一邊慶幸時間還在午餐飯點內。一邊搖搖晃晃地下樓,開了車就奔向營地餐廳。
伊蘭取了營養劑後。自覺已經沒有力氣再回去,於是直接在餐廳裡找了個角落吸溜上了。
關離在餐廳門外一眼就瞧到了這輛熟悉的綠車,這一個月來,它白天黑夜地停在基礎訓練館停車場的同一個地方。每次他停車取車,都會不由自主地朝它瞟一眼,開始覺得它活該。後來心情就複雜糾結了。
他一走進門,拿眼往全場一掃。就望見了角落裡的伊蘭,身影蕭索,神情憔悴,正低着頭慢慢吃着營養劑。
趙銳順着關離的視線望過去,驚訝地叫了一聲:“咦?小綠車?”然後收了聲,拍了拍關離的背部,他能理解關離那種難受勁。
當日考場的事情趙銳離得遠,沒有親眼見到,後來看了視頻也都明白了,關離完全沒做錯,這事擱他身上,他也得這麼判個考覈失敗,就是小綠車的教官劉寄望和元淼看了視頻後,也啥話都說不出來,劉寄望還嘆着說她平時練得已經不錯了。
可平時不錯管什麼用,考覈本身也考心理素質,她自己緊張了,動作不到位,能有什麼辦法?鐵血玫瑰機甲團的考覈從來只有一次,要麼過,要麼不過,沒有當場再給第二次機會的,難道遇到生命危險了,你也要求時間重來一遍,好修正困境?
小綠車自己不懂規矩糾纏不清,關離的做法沒有一點出格,按道理小綠車本不用被罰得那麼重,關離去問過盧中尉,說是和糾察主任提要求,和那老頭能討價還價嗎?這事只能怪她自己不識人臉色。
趙銳嘆口氣,這事真叫膈應人,他們又不是壞人,也沒欺負新人,就這麼陰差陽錯地讓一個女生關了一個月禁閉。
他一扯關離的胳膊:“阿離,快點,下午還有事。”別看了,小綠車這個虛晃晃的樣子是特別可憐,再看下去趙銳覺得自己就是壞人了。
伊蘭吃完營養劑,覺得要好上一些,她扶着桌子站起來,看到取完營養劑正在門口拉扯說話的趙銳和關離兩人。
關離朝她望過來,兩人視線相撞,伊蘭垂下眼瞼,慢慢坐下。再過了好一會,等那兩人離開後,她才走出去。
伊蘭還是想好好練,順利通過補考,這樣才能再次提要求,儘快利用服役第二年的假期回莫斯星。
補訓的教官居然是趙銳和關離,她對鐵血玫瑰機甲團的各種古怪規矩真是接受無能。這是什麼意思?考官判了考覈失敗,然後讓考官親自操刀上陣,把殘次品訓練出一個合格品,這思路真古怪。
但伊蘭不能挑教官,她已經深刻地認識到,無條件服從纔是在這個地方好好過日子的正確姿態,不然監視機器人等着她去欣賞長得帥不帥。
對關離的態度她很糾結,心裡清楚,明面上他什麼都沒做錯,即使他有意刁難又怎樣,是她將把柄遞到他手中。但是要她毫不介懷,她不是聖人做不到。
這四個星期的禁閉,她沒事幹就只有將高興的不高興的往事翻來覆去放在心裡品咂,她的考覈失敗剛給她一個深重的打擊,怎麼會不細細回想當日的場景?
她情急之下懇求重考是她沒腦子,但她相信不同的人對她會有不同的反應,比如當日要是盧中尉考覈,肯定也會訓斥她,但不會直接說她干擾考場秩序,叫了糾察隊員來。
但別人沒有義務對她手下留情,是她自己無能。也是她自己撞上人家的槍口。
伊蘭唯一憂慮的是補訓的日子不好過,那是真正地落到人家手中了,搓圓搓扁只好任人來,還好她的機甲操作水平不錯,只要她能跳進機甲,補考應該不是大問題。
她打定主意要對關離態度恭順,訓練場上這麼多人看着。他應該不會無中生有刻意刁難。補考時。考官就不是他了,等她順利通過補考,她在餐廳做事。訓練就不佔大頭,和他再不會有什麼甚多接觸的機會,他想刁難也無從下手。
至於她和他的過節,如今以她的能力。她除了吃悶虧,給自己討不了公道。再說,明面上公道不在她這邊。
只要農莊沒事,她願意讓往事隨風散,以後她見他繞道走。
星期一中午。伊蘭從凱旋餐廳出發,一路調整好了心態,奔向機甲基礎訓練場。
餐廳的同事顯然都知道了伊蘭關禁閉的事。雖然口中不提,怕她難堪。但眼裡都是同情,午餐時把好東西盡數放在她面前。伊蘭吃了四個星期的營養劑,又連着餓了個週末,星期一的午餐時就完全沒節制,吃得飽飽美美地,腸胃上再不能虧待自己,因爲待會兒臉面上肯定要受委屈,她得夾着尾巴站下風口。明明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場面,還要擺出一副恭敬順從尊師重道的和諧景象。
伊蘭苦笑一聲,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準時來到訓練場專車的候車點,伊蘭等了沒有一會兒,就見到趙銳和關離領着五個機甲男生向她走過來。
這會兒她不能再避開視線,當着衆人,她要充分地給人臉面上的恭敬,於是等兩個教官走近,她立即肅立着說道:“報告長官,佟伊蘭前來參加訓練,請長官訓示。”
趙銳愣一下,當先笑道:“小……佟啊,好,走吧,上車。”
關離只是在一邊默不作聲。
機甲男生和趙銳關離本來混在一處,私下裡隨便慣的,車上多了一個伊蘭,平時不太熟,兩個教官也不開腔,大家就拘謹了一會兒。
伊蘭半低着頭,雙手平放在腿上,坐姿端端正正。
孫煜的性格和他的機甲風格一樣屬於大開大合型,心不細,沒一會,就越過兩三個人衝着伊蘭熱情地打招呼:“姐姐,好久不見你。”
伊蘭聞聲偏頭過去,露出一個微笑,禮貌地回道:“你好,好久不見。”
“姐姐和我們一起訓練?傑西可要當心了。”孫煜開着玩笑道。
伊蘭一怔,傑西是誰?
卻見孫煜旁邊一個男生朝她一橫眼,伊蘭莫名其妙,但是轉念一想,她連他們的教官都得罪了,本來就不會有好日子過,還怕多一個無緣無故對她看不順眼的?她早就忘了磨合訓練中她騙過傑西這個進攻手的事情,這時只在心裡想着流年不利,遇上的人盡對她有意見,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
傑西也要差不多忘了這件事,當日被同伴們笑話了一陣後,又有別的新鮮事,他這茬就過去了,不意今日和這姑娘面對面,還要同場訓練。他不知道伊蘭考覈失敗的事情,機甲戰士和技術服務人員的訓練進度走的就是兩條線,偶爾一兩次磨合訓練才湊一塊兒。
所以傑西這廂在心裡奇怪,這姑娘的機甲水平什麼時候又突飛猛進了,都可以和他們一起訓練了?因爲在她手裡吃過虧,見不到人也就算了,見到了就總想找補回來,更兼伊蘭聽到他的名字輕描淡寫的樣子,更被他理解成了她看不上他的水平,當下說道:“有機會我們再比劃比劃。”
伊蘭詫異地瞧向傑西,什麼叫再比劃?他們什麼時候比劃過了?她怎麼不知道?她打定主意堅持恭順不招惹的行事方針,於是搖搖頭說道:“我水平差,當不起。”
傑西在心頭窩了一把火,已經在衆目睽睽下騙過他了,這姑娘還假惺惺說自己水平差,那他豈不是更差?他立即就接口道:“你不用謙虛,我看你上次練的像軍體拳,這段時間你把一套打下來了嗎?休息時間我們玩玩。”
他們訓練都有中場休息,大家呆在機甲裡打打鬧鬧,趙銳關離也由得他們自由活動,這也是充分利用時間熟悉機甲的方式。
伊蘭微微蹙眉,她練過軍體拳嗎?實在是這段時間裡給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四個星期的禁閉,至於禁閉之前發生過的那些微末小事,她完全想不起來了,更何況磨合訓練中,她被迫着胡亂比劃了幾招軍體拳,也只是兩三下,還七零八落的,她壓根兒沒把這個當回事。
“我不會打軍體拳。”伊蘭解釋道。
“姐姐你就別謙虛了,上次我看着也像軍體拳,中場我們一起玩玩。”孫煜也湊起了熱鬧,他對這個姑娘也很好奇,機甲水平看着要比別的技術服務人員好,還能騙過傑西,他也想知道她進步到哪裡了。
伊蘭瞄了一眼窗外,怎麼還沒到訓練場?她不想多說多錯,這些人她都招惹不起,老老實實地說道:“我沒有謙虛,的確水平很差,你們自己玩吧。”
趙銳坐在關離身邊一直聽着,同時也在觀察着伊蘭,小綠車今天意外地恭順,他原本還以爲她會橫眉怒目,或者滿臉怨恨。看來她關禁閉關怕了,把心性也改了,這樣想着就瞥了一眼關離。
關離自打上了車就沒開腔,趙銳尋思着關離心頭肯定不舒服,明明沒做啥卻搞得像個欺壓弱者的惡人似的。
趙銳暗自覺得待會由他主導給小綠車訓練,反正她那程度,也就是多說幾句話的事,費不了多少神,免得關離和小綠車兩個面對面,再弄出個什麼爭端來,不好收場。
到了場上,趙銳果然主動地伊蘭說道:“小……佟,你到那邊去。”他給伊蘭指了一個清淨的偏僻角落,“上了機甲後沿着邊上走一個來回,跑一個來回,然後下機再上機。”她的主要問題就是跳不進去,讓她多跳幾次練慣了就好。
關離看着趙銳指導伊蘭,沒說什麼就帶着男生們訓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