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舊獨立日的慶典,不論這場陰謀幕後的策劃者是誰,那人顯然是有意要在平民中造成傷亡。
維克多利婭在手機中輸入了兩段極爲複雜的密碼,屏幕上很快出現了一片鮮紅的觸碰區。
在經歷了多次螯合物潮任務後,她被賦予了極危情形預警權限。如果此刻按下確認,母城裡的水銀針就會立刻趕來——畢竟當危險靠近時,戰場離母城越遠,母城才越安全。
但……或許這纔是目的呢?
在寂靜中,走廊的感應燈暗了下來,維克多利婭的臉被屏幕的紅光映照。
突然,蘇西的呼叫切了進來。
“維克多利婭——”
“柯西工作站那邊有迴應了?”
“沒有,我剛從柯西工作站出來,她們的值班人員告訴我整個埃芒里亞的測速裝置已經全部拆掉了。我們只能靠肉眼識別,沒法用監測超高速運動物體的方法來確認螯合物的位置和數量,但市區之外的測速裝置都還完整保留着。此外,我還——”
“維克多利婭!”佐伊的聲音也切了進來,“黎各回我消息了,她們馬上就到。”
“好的——蘇西,你繼續說。”
“——我還找到了一整箱未經開封的信息素!要用嗎?”
維克多利婭最後一次回眸,看了看身後的死屍。
“……試試!”她打開樓梯間的門,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裡,“你帶着信息素去上風口,在離市區至少五公里的地方把它們放一塊兒打碎。”
“好。”
夜色中,維克多利婭順着一旁的鐘樓迅速攀登至最高處。她在建築與建築之間跳躍,從國王中心大道一路衝到了第七大街,而後又跳回到第三大街——每一條街上都擠滿了人。尤其是中心大道的國王像廣場,那一片幾乎沒有空地,人羣在風中輕輕搖晃,彷彿海底密密麻麻的水草。
這景象令維克多利婭感到頭痛。她在第九區曾經經歷過一次螯合病的誤傳。彼時也是這樣一個人山人海的廣場,警方在接到水銀針“活動廣場飲用水疑似被螯合菌污染”的警報後開始疏散人羣,結果剛一抵達就和幾個街邊的年輕人起了衝突。
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其中一人試圖去搶警察的警棍,警方則選擇了開槍。槍聲引發恐慌,“飲用水被螯合菌污染”則被驚慌失措的民衆迅速謠傳成“有螯合物正在殺人”,於是剎那間,整個廣場的人羣開始潰散奔逃……
事後,AHgAs發現廣場上的飲用水並不存在污染問題,然而有接近三百人在當晚的踩踏事故中喪生。
這一刻,維克多利婭忽然有些想念司雷。倘若此刻司雷在這裡,她大概只需要留下一句“疏散人羣的任務都交給你了”,別的就無需再擔心。
風從遠方吹來,維克多利婭聞到了信息素的氣味。
蘇西已經將整箱的信息素打碎在城市的上風口。
這種模擬了水銀針們初次覺醒後氣息的化合物,普通螯合物難以聞見,但對畸變者這類極其危險的螯合物卻極富吸引力。通常情況下,後者在聞到這股氣味時,會不顧一切地趕向氣味的來源。
然而維克多利婭等了二十多秒,也沒有在地面與半空看見任何可疑的影子。
怎麼回事……
難道今晚潛入埃芒里亞的螯合物中,不存在畸變者這類高危種嗎?
另一頭,劇院裡的特里莎和恩黛還在不斷髮來好消息:隨着大批觀衆的有序撤離,那些藏匿於劇場中的螯合物果然不斷現身,試圖阻止人羣離開併發起襲擊。
不過水銀針們的每一場戰鬥都結束得快且乾脆。短兵相接之後,恩黛和特里莎都意識到,這些螯合物在生前的身體素質都極爲尋常,就是一些從未接受過力量或格鬥訓練的普通人。因此即便發病後它們的速度與力量都大幅提升,但在與經受過嚴苛訓練的水銀針正面作戰時,它們毫無優勢。
到目前爲止,不要說是有誰受襲身亡,唯一一個受傷的小朋友,還是因爲在和媽媽逃生的過程中有些着急,摔倒時磕破了膝蓋。
“劇場外怎麼樣?”恩黛問。
“一切平靜。”維克多利婭回答,“暫時沒有發現任何可疑跡象。”
“好!”恩黛信心滿滿,“還真的和你說得一樣哎,這些螯合物都縮在劇場裡,一個兩個的都不往外跑!”
維克多利婭並未感覺到絲毫放鬆,她只覺得眼前的風平浪靜正顯示出一種陷阱般的詭異。
“你們現在在哪裡?”維克多利婭往劇場的方向看去,“我看大廳和正門都是空的。”
“我們都在地下停車場。”恩黛道,“大部分人都是開車來的,還有一些從公交地鐵來的觀衆正在找拼車,我們儘量讓所有人都從同一出口離開,這樣比較方便我們看護!”
維克多利婭翻身跳去鐘樓的另一面——劇場地下車庫的出口,一串緊密相連的車流正在緩緩匯入尚未被遊行人羣影響的縱向主幹道。車輛一旦上路,便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好,你們小心,”維克多利婭道,“我們先這麼——”
維克多利婭的聲音忽地停住,一種驟然臨近的壓迫感讓她疾速閃身,一排子彈打穿了她剛剛站立的石磚牆,維克多利婭迅速回望,看見斜下方有什麼東西沒入了對面建築的陰影之間。
又一道煙花在夜空綻開,那一串突兀的槍聲在連續的煙花聲中被掩蓋。維克多利婭在鐘樓頂的窄牆上一陣助跑,像一支離弦之箭穿過冷風呼嘯的高空,精準地躍入了那扇曾經吐出火舌的窗戶。
一個巨大的房間出現在維克多利婭的面前,靠近門邊的位置,一個黑衣人站在那裡。
“是水銀針嗎。”一個經過處理的合成音問道。
“什麼人。”
“我問你,你是水銀針嗎?”
“這還需要問?”維克多利婭冷聲道,“不然剛剛躲開你子彈的難道是螯合物?”
“那麼多的同伴死了,你還能在這兒悠閒地工作……”
那個聲音沉默了片刻,即便聲音已經被處理過,維克多利婭仍能聽出幾分苦澀。
“……你沒有心嗎?”
維克多利婭一怔,下一刻,一把匕首幾乎貼着她的眼睛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