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順治小寶二人在等待,等待多爾袞圖窮匕首現的最後一刻,他們的心在劇烈跳動,到底這仗有沒有勝算?而在宮外,許多人徹夜未眠,一直在緊張佈置着。
黎明時分,秋雨淅淅瀝瀝下個不了,一隊馬隊鐵蹄踏得街道石板地山響,打破了清晨的靜謐,迅疾朝步軍統領衙門馳來。何洛會已經佈置了一夜,志在必得。他旋風般衝進衙門正堂,手舉步軍營調兵關防,高聲朝當值的軍官文書們下令:“封閉九門!全城戒嚴!任何人不得外出,除了本帥的調兵關防之外一概不認!違令者斬!”
衆軍官面面相覷,副都統魏青心裡冷笑一聲,終於動手了!此時必須先穩住何洛會,當即上前一步拱手道:“謹尊將令!”
何洛會見沒人出來唱反調,心裡大定,以爲自己早就已經震住這些屬下。他命令瘌痢頭道:“本帥有要事要辦。這裡一切交給你,你帶領下轄佐領參將,封鎖全城,事不宜遲,現在就去!”
“是!”魏青貌似恭謹,其實背轉身時朝趙初虎等自己人擠擠眼睛。
何洛會不疑有他,還有重要事情等着他辦,多爾袞如今大事都仗着他,恨不得一人掰成兩個使。他朝身邊的一位親兵道:“你留下,協助魏副都統辦差,其餘人跟我走!”
目送何洛會帶人疾馳而去,那位留下監視瘌痢頭等人的親兵見瘌痢頭站着不動,喝道:“還不趕快召集人馬封鎖九門!站着幹嘛!”
瘌痢頭慢慢走近他,彷彿有什麼話要說,可是全身的殺氣已經掩飾不住。這位親兵看着瘌痢頭猙獰鐵青的臉,忽然意識到危險,不由後退幾步,瞪着眼睛大驚道:“你……你想做什麼!難道你竟然敢不聽何大帥命令?你想造反?”
“哼!你們纔想造反呢!”瘌痢頭繼續獰笑着逼近他,手已經按在刀柄上。
這位親兵發現今天當值的軍官怎麼這麼多?全都突然從堂後冒了出來,包括這位副都統,黎明大清早就已經在衙門裡,事情不對勁!他渾身冷汗直冒,拔出佩劍就想往外衝出報信。忽然脊背上劇痛,他的身子頓住,不敢相信地低頭看自己的肚子。一截鮮紅的刀尖已經從他的肚子前面冒出來。
最後高呼一句:“反了……”脖頸一涼,這位親兵竟然看到自己的身體轟隆倒地。
瘌痢頭的刀上都是粘稠的鮮血,一滴滴順着刀身往下滴。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骨碌碌順着青磚地直滾到側面太師椅底下,沿途灑下成串鮮血,正是那位親兵的頭顱。
二虎子從無頭屍身裡抽出自己的佩劍,激動得臉發紅,衝瘌痢頭叫道:“是時候了!魏爺你趕快去救駕,這裡一切有我和兄弟們!”
“好,全都交給你了!一切按聖旨辦!”瘌痢頭非常適時地擡出聖旨二字,又衝衆將大聲道:“多爾袞謀反!皇上早有定計,各位不要驚慌,明裡照何洛會這個逆賊的命令封鎖九門,但是記住,這是爲了防止多爾袞這幫逆賊事敗逃出京城!另外不管何人從城外叫門都不準開!等叛逆平定,聖上當論功行賞,每人官升兩級!”
他從懷裡抽出一物爲證,金光閃閃,正是順治的金鈹令箭。五寸長的令箭上面顯眼地刻着“如朕親臨”四個大字。
衆將看得分明,更是有了主心骨,齊聲大呼:“謹尊聖諭!”
步軍衙門全軍出動,在趙初虎等佐領帶領下接管九門,全城戒嚴封鎖。
京城九道大門轟隆隆關上了,小寶曾經那些山賊屬下——如今的步軍營佐領們每人帶着大批直屬將士親自各守一門。其餘人帶着屬下官兵手執明晃晃刀槍,把守住京城各條交通要道口。
百姓們聽到外面馬蹄腳步聲震天響,剛剛驚疑不定地從自家門口探出頭來,就被勒令關門回家,不準外出。嚇得他們馬上撲通關好門,暗自在門裡乞求神佛保佑。
不到半個時辰,除了巡邏軍隊的馬蹄聲和整齊腳步聲,本該車水馬龍的京城一片死寂,連狗都嚇得不敢叫一聲。
兵部衙門。
漢尚書謝啓光和書生早就一身官服坐在正堂上。聽到外面的馬蹄騷亂聲,兩人竟然無動於衷,若無其事地喝茶吃點心。他們看上去都很精神,只是眼眶微微有些發黯,似乎一夜未眠。
滿尚書海祿跌跌沖沖狼狽地爬進門來,驚得臉色煞白,見謝啓光在堂上頓時長長鬆了口氣。他的官服釦子都沒扣好,頂戴早不知滾到哪裡去了,他氣喘吁吁地道:“還好還好,謝大人,全城已經戒嚴,我還怕你不在衙門呢!快把兵部調兵關防給我。攝政王親自給我下了諭令,讓我調動前鋒營和巡捕營配合步軍營參與京城防衛。我好不容易抄小道才從家裡趕到衙門。”
謝啓光穩坐不動,悠然喝了口茶,就是不說話。
海祿頓時急了,衝上前去揪住他衣領,大聲叫道:“你倒是快說話啊!前些天你把本尚書的關防大印借走,到現在都沒還我。快還給我!”
謝啓光悠然道:“你先鬆手。我早就把關防大印給了前鋒營副都統阿巴泰,此刻他肯定已經帶着前鋒營和巡捕營參與了京城防衛。海大人不必緊張。”
“啊?”海祿嘴巴張得大大的,腦子裡一時別不過來,“難道你竟然未卜先知?”他想想又覺得不對,“可是該由前鋒營統領顏魯帶領前鋒營和巡捕營,關副都統阿巴泰什麼事?”
“忘記告訴你了,顏大人忽然急病,現在前鋒營和巡捕營由副都統阿巴泰掌管。”謝啓光看着滿頭大汗眼珠子驚疑不定轉來轉去的海祿,不由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
海祿一屁股跌坐在椅子裡,臉色煞白地喃喃道:“完了完了,這下我被你害慘了!萬一攝政王知道這件事,我的人頭就保不住了……”
書生微笑着衝他拱手道:“海大人不必驚慌,你擎天保駕有功,如今只要跟我們一樣,安坐這裡等消息就好了。”
“擎天保駕……”海祿總算回過味來,眼珠子不停轉動,知道自己已經攪進了渾水泥潭。事到如今,只好祈禱老天爺保佑了……
三人各懷心事,外鬆內緊地聆聽着外面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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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午門。
佟圖賴和一干忠心於順治的侍衛們眼見京城馬蹄聲震天響,不用人吩咐,就知道是時候了,急忙拔刀出鞘嚴陣以待。佟圖賴的心怦怦直跳,攥着刀把的手全是粘乎乎的汗水。
忽然小德子從後面匆匆跑上來,附到他耳朵邊上說了幾句。佟圖賴初時一驚,聽小德子解釋了幾句才勉強點頭答應。小德子剛剛進去,震天馬蹄聲就衝這裡來了。
佟圖賴大聲道:“皇上有令,放叛軍進內城!不準阻攔!”
“什麼?”一干侍衛大驚,紛紛叫道:“不行!我們必須先抵擋一陣,讓皇上有所準備!”
“不用了,皇上密旨,放叛軍進內城,聖上自有安排。”佟圖賴陰沉着臉。
話音剛落,馬隊已經衝到了午門前,爲首之人正是多爾袞。他一身戎裝甲冑,頭上戴着頂閃閃發亮的金盔,一夜未眠似乎對他毫無影響,臉上滿是溼漉漉的雨水,雙眼卻依然殺氣凜然。他的身後緊跟着何洛會等人,黑壓壓足有千多人。
佟圖賴大聲道:“參見攝政王!”
“滾開!誰敢阻攔本王就殺誰!”多爾袞馬不停蹄,帶着大隊將士直衝過來。
佟圖賴大聲命令:“給攝政王讓路!”帶着一干侍衛疾閃到一邊。如龍馬隊衝進午門幽黑的門洞,激起轟然迴音。
踏馬金水橋,面對威嚴高聳的太和殿,多爾袞勒住了座下的烏雲蓋雪追風寶馬,緊盯着幽深殿堂裡的九龍寶座看了片刻,不禁豪氣萬千——以後這個位置就是我多爾袞的了!
他大喝道:“全宮大索,找出福臨帶到本王面前!”他一馬當先,提繮直衝上太和殿的龍鳳丹陛,威風凜凜提馬轉身面對底下黑壓壓的將士們。
天下彷彿都已經在他手中。
忽然身後傳來響亮的聲音:“多爾袞!你率軍逼宮謀反!你可知罪?!”
順治從龍座後悠然現身,只帶着小寶和小德子兩人。
多爾袞驀然轉身,看着這位一身明黃龍袍的侄子皇帝。見只有他們君臣三人,一時倒詫異了,忽然意識到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馬上冷笑道:“好!我正要找你,你倒有膽子出現!”
“朕爲什麼不能出現?多爾袞,如果你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自己下馬束手就擒,念你以往戰功卓著,朕饒你不死!”順治一撩龍袍下襬,端坐在九龍寶座正中,響亮地大聲說道。
多爾袞倒好笑起來,踏馬殿門,手裡的馬鞭直指順治:“黃口小兒,死到臨頭還不知道!束手就擒的該是你!念在你額娘份上,我也饒你不死!退位詔書已經幫你寫好,你自己出現倒省了很多事,何洛會,把詔書給他!看着他簽好,至於玉璽麼,我會幫你蓋的!”多爾袞得意地狂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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