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精靈！
班狄的承諾帶給了三眼猿人無限的喜悅。
當薩拉斯長老當着所有人的面，宣佈邏各斯人要饋贈給三眼猿人的禮物時，整個族羣都爲之沸騰了。
“邏各斯人！歡呼我們的友誼！”
“陶器？麥子？那些都是什麼？”
“肯定是好東西！”
“讚美你們，邏各斯人！”
……
聽着三眼猿人們的歡呼和讚美，先遣隊各位成員的情緒也隨之而動，享受在這歡慶的氛圍之中。
薩拉斯長老大手一揮，幾位三眼猿人少年少女行動起來，他們從神廟的儲藏室裡捧出一個大木箱子，放到了幾位邏各斯人門前。
只見一位少女從箱子裡拿出各種東西，巴澤爾定睛一看，一種是葉片卵圓形，先端稍鈍，亮綠色的不知名草花，另一種是五彩斑斕的岩鹽，還有一種深棕色的樹脂……
“這是牛至、這是沒藥、這是岩鹽、這是從北邊摘來的薄荷……”
少女將這些各色的物件捧起，在那滿是絨毛的手裡漂亮極了，巴澤爾看着這些東西，嗅到了各異的香氣。
這全是香料！
巴澤爾驚愕地看着少女的手，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香料。
要知道，在邏各斯王國裡，最常見的香料是獨角鯨們的糞便，王家的工匠將大量的糞便篩選之後，才能得到寶貴的鯨油香。
而這些鯨油香，基本只有貴族們能夠享用。
少女看着巴澤爾驚詫的表情，她的臉上滿是得意，而後她從箱子裡拿出一個小木盒子。
木盒子一打開，便讓在場的邏各斯人紛紛側目。
裡頭有小山般堆起來的淡黃色的樹脂狀圓球，微微的香氣撲鼻，看起來就像金色的葡萄乾，或是細碎的珍貴黃銅。
“這是乳香。我們從乳香樹裡挖出來的。”
少女得意地同衆人介紹道。
班狄望着少女盒子中的香料，眼睛裡閃過一抹貪婪之色。
薩拉斯長老走了過來，他合上了少女手中的盒子，說道：
“這個請務必帶給你們的國王，這是我們三眼猿人給他的禮物。”
衆人們自然答應下來，一旁的巴澤爾拿着小刀，飛快地在木板上刻字作記錄。
這簡直是趟神奇的經歷，誰能想到一羣生活在荒漠中的綠洲的人，一個稚嫩的文明竟然享有如此豐富的香料。
……………………
時間不知不覺入夜，三眼猿人拿出最好的東西招待這羣遠道而來的邏各斯人，一場滿是椰棗的盛大宴會後，邏各斯人們便被帶到三眼猿人的家中下榻。
經歷了這麼一天，幾位邏各斯人都疲憊不堪，期望早早入睡。
巴澤爾也同樣如此，不過他還是強打起精神來，同招待他的三眼猿人說，自己希望去神廟一趟。
那位三眼猿人在稟報給薩拉斯長老後，便答應了巴澤爾的請求。
綠洲的夜色十分寂靜，漫天的繁星爭相閃爍，巴澤爾被人領到了露天神廟處。
薩拉斯長老一手杵着柺杖，另一手拿着火把，面對走過來的巴澤爾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巴澤爾，你要來神廟做什麼？”
巴澤爾舉了舉手中的木板和刻刀，說道：
“長老、我做…記錄。記錄伱們的…生活、神話、還有…思想。”
他下意識地拖長聲音，掩蓋自己口吃的缺點。
薩拉斯長老問道：
“要做什麼記錄，儘管問我吧。當然，你也可以親自到神廟裡去看看。”
巴澤爾聞言，眼睛一亮，鄭重地朝薩拉斯長老點了點頭。
而後，薩拉斯長老領着巴澤爾坐到一處臺階之上，那位年老的三眼猿人開始爲巴澤爾講述三眼猿人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之前，三眼猿人不過是一羣生活在沙漠綠洲的猿猴而已。
直到預言神卡加烏斯的出現。
卡加烏斯創造了三眼猿人，在薩拉斯長老的祖輩裡，許多三眼猿人都親眼見過卡加烏斯的面目。
預言神卡加烏斯教會給三眼猿人語言、文字、詩歌、並且讓他們學會種植椰棗生存……
沒有人知道卡加烏斯爲什麼會懂這些技術，薩拉斯長老的祖輩曾多次詢問，卡加烏斯都未曾給予過回答。
除了上述種種以外，
預言神卡加烏斯還給予了他們一項關乎種族存亡的神力——預言之力。
“預言之力？”
巴澤爾驚詫地問道。
“是的，預言之力。”
薩拉斯長老笑了笑，將之娓娓道來，
“看到我們頭頂的眼睛了嗎，那就是卡加烏斯恩賜的預言之眼。
我們通過這隻眼睛，溝通卡加烏斯的神力，預言我們未來的吉凶福禍。
每一位三眼猿人在成年之後都能使用預言之力，但…一個人一生只能使用三次，一旦到第四次…那個人就會徹底瘋掉，我們卑微的軀殼，不能容納太多卡加烏斯的神力。”
聽着薩拉斯長老的講述，看着後者額頭上的眼睛，巴澤爾恍然有種，身處奇異的傳說之中的感覺。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我的父輩還在世時，卡加烏斯突然就……”
薩拉斯長老突然面露苦澀，接着說道：
“突然就不再與我們有所聯繫。而我們的預言之力，雖然能夠使用，卻不知爲何，變得更加模糊、隱晦。就好像…我們的預言之力衰弱了一樣。”
巴澤爾聽着薩拉斯長老的講述，手中的刻刀不停，他在手中的板子上記錄下了這位老人的傷感。
當夜，巴澤爾還聽到了許多關於三眼猿人的事。
比如說，三眼猿人其實有數個部落，每個部落都生活在一處綠洲之中，部落與部落間彼此互相通信，將薩拉斯長老所在的部落視爲尊長，每年都會獻上大量的香料和椰棗。
又比如說，由於地處荒漠，氣候乾旱，四處少有大型野獸，三眼猿人的主食是椰棗和椰棗葉，他們還寫下了許多讚美椰棗的詩歌。
椰棗是他們的糧食，也是貧瘠沙漠裡，甜味的唯一來源。
在三眼猿人眼裡，這些棕色的椰棗就是生命之源，同時往往與預言神卡加烏斯聯繫在一起，甚至以椰棗樹指代卡加烏斯。
以上種種巴澤爾都將之記錄了下來，他刻滿了三大張木板，等回到邏各斯王國，就將其獻給多略王。
遠方的天穹漸漸露出魚肚白，夜色如薄紗般緩緩褪去另一方天空。
“我的朋友，關於我們的故事，你已聽過許多。”
那位落魄的詩人回過頭，看見了薩拉斯長老慈祥睿智的目光，
“以後，你們會不會將邏各斯人的故事告訴給我們？
作爲一個老人，我想聽聽，
你們對生命、對詩歌、以及對神靈的思考。”
生命、詩歌、神靈。
這是每個早期文明都恆久不衰的母題。
……………………………………
……………………………………
第二日一早，推脫了三眼猿人們的挽留，這羣邏各斯人們要離開了，返回到他們的王國。
巴澤爾揹負着記錄的木板，那是他此行的珍貴結晶。
這些記錄，不僅囊括了三眼猿人們的生活習俗、建築詩歌、神靈祭祀、傳說故事，還包括了巴澤爾自己對這個種族的見解與評述。
當然，還包括了最讓巴澤爾嘖嘖稱奇的預言之力，他回憶遍神話傳說，發現沒有一個邏各斯人擁有過這種奇異的力量。
幾位邏各斯人揹負着三眼猿人贈予的香料，踏上了歸途。
大大小小的三眼猿人們圍繞成一堆，爲邏各斯人們送行着、歡呼着，他們讚美着邏各斯人的容貌、品性，期望着邏各斯人日後帶給他們豐厚的贈禮。
三眼猿人的小孩們聚在一堆，以最美好的詞語來稱呼這羣邏各斯人。
“白花花的猿人！”
“你在說什麼，應該叫尖耳人！”
“都不好！”
小孩們天真的爭吵與喧鬧爲整場送行增添點綴。
這時，一個小女孩望着那羣容貌俊美的邏各斯人。
“應該叫…”
她看得有點入迷，突然說道：
“精靈！”
“精靈？這個真好！”
“就叫精靈！”
“喂，
精靈！”
孩子們肆無忌憚地，歡呼着他們爲邏各斯人想到的稱呼。
這個稱呼既簡短而美好，不像邏各斯人一樣拗口。
後來的世人們不會知道，“精靈”這個單詞，最早的時候，是天真善良的孩子們，爲邏各斯人取的別稱。
邏各斯人的身影在人們的歡呼中，慢慢消失在地平線上。
這些邏各斯人先前承諾，要給三眼猿人帶來麥子、牛羊、陶器……
他們要與三眼猿人宣佈友誼。
每一位三眼猿人都這樣篤信着。
毫無疑問，
邏各斯人會爲幾代人帶來幸福。
可是，
對於整個種族的未來而言，
與邏各斯人的友誼，
究竟是一場延續千年的幸福，
還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災禍？
………………………
邏各斯人的先遣隊在返回到邏各斯王國之後，便立即受到了多略王的接見。
石造的王宮裡，班狄仰頭注目着那王座上的身姿。
那一位不認自己的父親身邊，站立着他的王國繼承人——瑞英。
瑞英的身材高大、容貌俊美，雙目永遠神采奕奕，此刻正在和他父親一樣，俯視着這羣歸來的先遣隊。
班狄知道，作爲私生子的自己也被這個王子俯視着。
“王，三眼猿人們對我們十分友好，他們希望與我們宣佈友誼，分享我們一直以來的智慧。”
藍波西將身前的木箱推上前來，而後說道：
“這些，都是三眼猿人給我們的贈禮。”
多略王揮了揮手，以威嚴的聲音道：
“打開來看看吧。”
聞言，女獵手希泊麗將蓋子放了下來，霎時間，木箱子裡五彩繽紛的香料呈現在衆人面前。
在場的貴族們以靈敏的嗅覺，聞到了裡頭的奇異香味，不由地看直了眼。
那全是香料！
連見多識廣的多略王都爲之側目。
“這…這真是他們獻給我們的禮物？”
“王啊，在場每個人都可以爲我作證。”
藍波西如此說道。
掃過其他人一眼，確認過他們的眼神後，多略王也不再懷疑。
這個時候，班狄突然上前一步，撿出木箱裡的小木盒，呈向多略王。
面對班狄突如其來的舉動，藍波西沒有反應過來，沒來得及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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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些寶物獻給國王，理應是他這位隊長做的。
只見班狄以尊崇的聲音說道：
“王，
這是三眼猿人最珍貴的禮物，也是這裡面最名貴的香料！”
多略王眼神複雜地掃了眼自己的私生子，維持着應有的威嚴道：
“打開吧。”
班狄打開了這個木盒子，裡面淡黃色、半透明的乳香展露出來，在陽光下閃爍出黃金般的光澤。
多略王的身子前傾，他的目光不由被眼前的香料吸引住了，
邏各斯貴族接觸的香料，大多都是陰灰色或黑色的鯨香，而且由於工匠們的技藝不純，往往在剛剛焚燒的時候，會有隱約的糞便味。
但是，多略王眼前的香料呈現出淡黃色，他沒有嗅到任何一點臭味，反而隱約聞到淡淡的清香。
“這是什麼？”
多略王忍不住問道。
“王，這是乳香，是薩拉斯長老特意讓我們獻給你的。”
而後，班狄便開始大肆讚美着手中的乳香。
他動用着自己所學過的詩歌，只爲了讓乳香給多略王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當然，也爲了讓作爲私生子的自己，給多略王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只聽見多略王揮手說道：
“瑞英，把乳香拿上來給我吧。”
話音落在地上，
私生子班狄怔愣了片刻。
只見多略王的王子瑞英慢慢走下臺階，輕蔑地看着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而後朝他伸出了手。
班狄咬了咬牙，擠出一絲微笑，而後將手中的乳香盒交到了瑞英的手上。
瑞英接過乳香，轉身獻給了自己的父親多略王。
多略王接過了盒子，看着那些如金色葡萄乾的乳香，連連發出了感慨。
班狄直直地看着多略王，期待着他接下來的動作。
自己的國王父親…
接下來會做什麼？
賞賜自己嗎？
還是給予自己幾句溢美之詞？
班狄飽含期待地注目着多略王，將父親的表情盡收眼底。
尊貴高大的君王寶座上，
只聽見多略王說：
“瑞英，
這裡的乳香，我要將其中一半，賞賜給你和你的母親。”
班狄呆呆地聽着這番話語。
多略王對其王子飽含親情與溫馨的話，直接刺穿了這位私生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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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